“起吧。”
婉雲籲了口氣站直了身子,把自己的重量都放在了一條腿上,另一條腿使勁兒提臀,虛虛的站立在地上,緩解一下腿上的酸疼。
小手一點兒不閑著,把已經收在自己衣袖袋子裏麵的小玉葫蘆捏了出來:“少爺,這個是盛紅姐姐剛剛給我的。”
“嗯?”
何子晉有點沒明白婉雲的意思。
丫鬟小廝什麽的,以往私下裏也是有接一些東西的,當然,這是要在不妨礙主子,不背棄主子的前提下,小來小往,與人方便於己方便的事兒。
當然,即便做主子的都知道的情況,也沒法遏製,畢竟水至清則無魚,這種東西,製止不了,所以大家都差不多心照不宣的事兒。
何子晉一直覺得小姑娘有幾分讓自己看不懂的地方,就比如現在,她這是要幹嘛?表忠心?討賞?亦或是在,討好他?
何子晉腦子裏的念頭一瞬間轉了好幾圈兒,臉上一時之間也是帶出來了些許,不過因著婉雲此時並沒有點亮那個叫做‘讀懂人麵部表情’的技能,所以隻覺得自家少爺此時的表情微微好像有點怪異,而並不知道她家的少爺現下是在懷疑她的動機。
畢竟,你一個當小丫鬟的,能不知道下人們心裏默契認定的事情麽,泛的著巴巴的送來這麽一個並不是很值錢的東西過來麽。若是值個千八百兩的,說不準何子晉還會誇一誇她的忠心,她的識趣兒什麽的,但是這麽一個小玉葫蘆,說實話,哪怕不是拿在自己的手裏,何子晉都知道這東西不過也就值個二兩銀子頂天了。
這麽個便宜貨拿到他麵前,自家小丫鬟是見識太少了?
何子晉不知不覺自己就有點歪掉了,他掃了一眼自己書房裏麵的布置,這書房裏麵的東西,隨便拿出去一樣,都要比她手裏的東西貴很多,就前天她打碎了的那個茶碗,都能買好多個小葫蘆了,她不會不知道吧?
何子晉的思想有點越跑越偏,沉默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婉雲遞出去的小手腕兒禁不住有點抖。她越緊張,小嘴抿的越緊,她真的沒收過賄賂,不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清白的啊。
何達看著自家少爺半天沒有動靜,隻能自己上前一步,彎腰接過了婉雲遞過來的東西,小心的捏在手裏,轉身,輕輕的放在了何子晉的書桌上。何達是何大老爺何瑞給大少爺的人,本身就是成人,還是會一手特別俊的功夫的那種。
若說婉雲在柳絮盛紅,乃至大少爺的跟前還有點兒存在感的話,她在何達的麵前簡直就跟小寵物一般的感覺。
況且,何達那是誰,那可是他們彭雲齋最不能惹,最高冷的存在,忽然之間來這麽一個比較貼心的舉動,婉雲覺得自己以後都可以重新再認識一遍他的冷臉了。
別看說話很生硬,表情很冷厲,但人,還是好人的。
婉雲縮回了自己藕節似的胖嘟嘟的小肉胳膊,乖巧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何達眼裏劃過一絲笑意。
何子晉低頭看了一眼就放在自己手邊兒的劣質小葫蘆,這東西,別說,他還真的沒有碰見過。
何子晉伸手摸了摸,意味不明的說道:“婉雲來這兒就是給爺送這個來了?”
何達瞥了一眼大少爺,垂下目光就不動了。
“嗯,對。”
婉雲眨巴眨巴眼睛:“奴婢就是來給大少爺送這個的。奴婢跟盛紅姐姐並不相熟,盛紅姐姐忽然找來,奴婢還挺詫異。誰知道盛紅姐姐說了一堆大太太關心大少爺的話,奴婢就更聽不明白了。大太太關心大少爺不是很正常的麽,也是不需要她特意來說一回子罷了。奴婢這不是怕給大少爺惹禍,所以等盛紅姐姐走了,就過來了嘛。”
婉雲以往在彭雲齋的為人處事態度雖然追不上平日裏沉默寡言的謝貴生,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都基本是個悶葫蘆,平日裏說的話十個手指頭就能數的出來。這忽然說了這麽多,可見是真被嚇著了。
何子晉柔和了自己的麵容,看著自己書桌前還不足自己書桌高的小孩兒:“何達,瞧見沒,這丫頭可不是個笨的,自己解決不了,可不就會來找靠山了麽。”
何子晉話音兒裏麵有了笑意,何達也送了口氣,看了眼還站在地上有點茫然的婉雲,“那也是少爺願意當她的靠山。”
“行了,這事兒,爺知道了。”何子晉說著,拿起被放在自己桌麵上的小葫蘆準備遞還給婉雲。不過遞出去的手一頓,又放了下去,轉瞬手一轉就拿過了自己放在桌麵上隻有巴掌大小的玉兔交給了何達。
何達微挑眉,接過玉兔塞進了婉雲的小肉爪裏,一隻小肉爪抓不住,何達伸著大手把她的另一隻小肉爪也放了上去。小肉球一般的婉雲兩隻小肉爪有點兒艱難的橫在自己的小肥肚子上捏著玉兔,一臉懵圈相,特別引人發笑。
“行了,出去吧。”
何子晉擺了擺手讓婉雲出去。婉雲抿了抿嘴唇,腿下一彎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門外站著的除了原本守著的下人之外,小六子也站在不遠處,看著婉雲出來連忙招了招手。
原本想要問問婉雲怎麽了,莫不是被欺負住了,結果看見人出來了,臉上卻是一點兒被罰了的情緒都沒有。小六子在她的臉上掃了兩圈兒,才暗暗的鬆了口氣。“呦,這可是好東西啊。”小六子伸著手指指了指婉雲手上的玉兔,嬉皮笑臉的開口說道。
婉雲撅了撅嘴:“換的。”
可不就是換的麽,一個玉葫蘆換的。
雖然玉兔一看就比玉葫蘆價值高多了,但若說拿著安心的話,還是這個玉兔拿著安心,好歹這也是大少爺當麵兒賞下來的,她拿著最起碼不燙手。
小六子小眉毛動了動,看著根本好像一點兒不知愁的婉雲,微微有些發愁,幸好他們彭雲齋人不多,就這麽大咧咧的把少爺的賞這麽拿著,若是放在外麵還指不定要招了多少人的眼呢。
婉雲走出去了,還在屋子裏的何子晉能透過微微開了一條縫隙的窗子看著窗外的小肉球走遠。
“少爺,”
何達抗議開口,何子晉就擺了擺手:“不是母親安排的。”
何達的目光閃了閃,就閉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