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卷一 金風玉露相逢晚
“大師,您準備好了嗎?”白薠對著銅鏡中的臉勾畫,看著那戲妝,當真好看,悄然一副勾人模樣。微微偏頭,輕聲說道:“馬上便好,草民必不會讓眾將領等太久。”
伴著銅鑼聲響起,白薠踏著小碎步進場。
白薠自幼與師父學戲,師父初見他,是這樣說的:
「身段妖嬈,肩窄腰柔,麵若玉盤,隻差點睛一筆,以後跟著我學戲吧,旦角兒,以後必定自成一派!」
白薠最為出色之處,便是那眼神。眼光流轉,自有一股自然風韻,朝你一看,像是被絲絲縷縷纏住了一般,所謂媚眼如絲,想必便是如此了罷。但正因他唱戲唱出來的這韻味兒,也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這次,他就是為了躲一個麻煩,才自願為軍中人唱戲。畢竟,待在軍營可不比在自個兒家那般舒服。
“不愧是白大師啊,便是女子也未必比的上您啊!”
“大師一曲千金難求啊,本官今日竟能有幸見到,哈哈哈哈……”
這一曲畢,掌聲笑聲不斷,白薠對於這些誇獎卻早已習以為常,隻是行了禮,便下台去了……
白薠看著鏡中的自己,許久,歎了口氣,開始卸妝。
剛拿下頭飾,對著鏡子微微一出神,再一看鏡子,竟有個人站在他的帳子外邊。
後麵窗子外站著一個人盯著他,白薠心裏猛的一顫,起身走出營帳,戲服也未來得及換,拔腿便跑。師父打小將他養的細膩,他的體力並不好,青絲與汗水黏在臉上。白薠看見最近的帳子,怕都喝酒去了,便也顧不上其他,隻想著躲開那人,門口又正好無人,便進去了。待了好一段時間,也不見有人進來,想著應該沒有追上來。
趁著這個空隙正出神,白薠也未發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後退,便撞上了來人。
“呃…”有些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頭,轉身定睛一看,竟然是今日主位上那人,心想,這竟是他的帳子,心下直打鼓……
“將軍好。”不管怎麽樣,禮數還是要做全。
“你是那位唱戲的大師——白薠?”時雁看著他的戲妝,便問。
“是草民。”白薠微微抬起頭看著他,又低下頭去。真不是白薠個子矮,是這將軍生得高大,一雙英氣逼人的眉,細長帶著點淩厲的眼睛,緊抿著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臉,還有那常年征戰的人才有的通身氣勢。白薠突然有些怕把命交代在這兒,生怕這人性子古怪。
“你真是男子?”
時雁這個問題讓白薠一愣,自己難道不像男子麽?
“是啊,嗬嗬嗬。”白薠笑了起來,他有點尷尬。
此時白薠的妝還未卸下,在時雁看來,就像巧笑嫣然的女子,眼裏波光流轉,若不是知道他是男子,怕是要被勾了魂去。
“大師莫笑話我,這是我第一次看戲……”時雁許是怕被人笑話了去,講話也有些沒底了起來,聲音也越來越低。
“將軍哪裏的話,草民哪兒敢。”這話倒是讓白薠一愣,這將軍…有些可愛,講話也不自覺的大膽了些,“隻覺得將軍您直率,難得的好性情。”
“可總有人說我這個性子在朝堂之上最容易吃虧了,阿木也這麽和我說的……”時雁笑著撓撓頭,竟是一臉的天真,這讓白薠又放鬆了許多,沒想到一位常年征戰的人還能保持如此心性,難得。
“噢,對了,阿木是我的軍師。”說完,頓了一頓,“大師你為何進我的帳子?”
“草民冒犯了!”白薠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人家帳子裏呢……
“別草民草民了,我就一個粗人,不看重這個的,你隻要解釋清楚就好了。”時雁用手掏了掏耳朵,然後微笑地看著白薠。
白薠微微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確實沒有生氣的跡象,這才說道:“其實我遇上了一個麻煩。”
“麻煩?什麽麻煩?”
“唉,也不是什麽太大的麻煩……”
“哎呀,大師,你說呀。你不說我怎麽幫你?”
“將軍能幫我?”
“我能幫肯定幫呀,我聽說大師今日唱戲不收錢,現在大師遇上了麻煩,今日又讓我的手下都聽的那麽盡興,就算是酬勞吧。”
白薠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本來連說服的說辭都已經想好了,這會兒卻沒地方用了……
“將軍能否讓我待在您身邊……”白薠知道這很突兀,但,進了他的帳子那人便沒追來,想必是礙於他的身份。有個庇護總比沒有的要好,那個叫孫青的人老是纏著他讓他跟他走,這像什麽話!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能跟一男子,跟一男子做…做那等事!簡直荒唐極了!白薠越想越氣。
“嗯……那你明日就與我一道回京吧,我平日裏不像那些貴人,我不喜歡買很多宅邸,所以,隻好委屈大師與我一起住了。”時雁雖然疑惑,卻也沒問出口,畢竟自己答應了要幫人家。
“不委屈,多謝將軍!”
白薠謝過之後,時雁便出去處理事務,讓白薠在帳中再坐一會。白薠想了想,正好他一時也不知去哪兒,那條尾巴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就這麽留自己在帳中,這麽沒有防備心的嗎……便隨手拿起一本兵書看起來。
待時雁回帳中,隻見妝未卸的白薠一手撐著頭一手拿著兵書,腦袋一點一點的,睡的甚是香甜。心想:這人怎麽這麽沒有防備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