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哭的撕心裂肺，緊緊抱住他，不願意撒手。


  霍雲深是真的累了，這下子，連推走她的力氣都沒有。


  他氣喘籲籲靠在樹幹上，伸手撫摸上她結了冰的頭發，潑墨般的黑瞳晦澀不明，“七七，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果現在，我告訴你，當年，你們傅家人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你會相信嗎？”


  他的說話聲音斷斷續續，氣若遊絲，說完，就喘的更厲害了。瞳孔渙散，目光沒有著落點的飄向遠處。


  傅七七眼睛裏的淚水凝固住，望著他，悲愴的點頭，“信，我信你。”


  “你終於肯相信我了……咳咳……”他咳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傅七七止不住心頭的酸澀，包裹住他冰冷的手，其實昨天莫尋來找她，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幾乎已經信了。


  “我相信你，相信你沒有害死我爸爸，我信你了，還不行嗎，你站起來，我們一起走出這裏，好不好！”


  她哭了出來，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哭腔，她抓住霍雲深的手指，想拽著他起來，結果自己反倒摔在雪地裏。


  她又爬起來，又抓住他的胳膊，“起來啊，起來！”


  可是，不管她怎麽拉他，怎麽拖他，霍雲深都一動不動，他像一尊雕像，就這樣巋然不動貼在樹幹上，臉色蒼白如雪。


  “別白費力氣了，我真的走不動了……我的右腳受傷，隻會拖累你，你趕緊走，趁著大雪沒封山，趕緊離開這裏……你還年輕，以後也會找到屬於你的白馬王子……咳咳……”


  最後一句話，令傅七七怔住，“你說什麽。”


  “我們之間互相折磨，彼此都很痛苦……如果這次，我死了，你還活著，那麽出去以後，你就好好的生活，尋找一個適合你的男人……如果運氣好，我也活著……七七……你不是一直讓我放過你嗎？現在，我想通了……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從此以後，我們之間就散了吧，不要再這樣繼續折磨對方。”


  “不，我不要走！”傅七七抱著他痛哭。


  也許直到了這一刻，這生死離別的一刻，才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早已刻骨銘心。


  “就算你繼續折磨我，就算你把我關在小黑屋裏，就算你整天不給我飯吃，不讓我和其他男人說話……我都願意。”她哭著點頭，眼淚鼻涕滑稽的掛在臉上，“隻要你站起來，跟我一起走，到了山下之後，不管你想怎麽折磨我，我都願意。”


  “七七，我是認真的。”他的眼睛好像琉璃，泛著光芒，“一個月前，我立了遺囑，如果哪一天我不幸離開這個世界，你將繼承我全部的財產。”


  “不，我不要錢……”她仍是哭著，搖晃著頭，“你起來，你站起來，我們一起走！”


  “我很累，我想睡一覺。”


  “不，你不能睡！”傅七七猛地趴到他身上，咬住他的嘴巴，狠狠的咬他。


  他覺得痛，發出悶哼，傅七七捧住他的臉，“你不起來，我就一直咬你。”


  霍雲深笑了，目光充滿柔情，“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不過……以後，我恐怕無福消受了。”


  傅七七的心，一點一點涼了下去，跌坐在霍雲深的身旁。


  霍雲深的眼皮，漸漸耷拉了下來，睫毛顫動著，靠到她的肩膀上，“讓我靠一會……就一會……然後，你馬上走，走的越遠越好……”


  傅七七靜靜的坐著，感覺到雪花飄到自己的臉上，融化成一小攤的水，它們流了下來，合著自己的淚水，變成難以言說的鹹味。


  ……


  山腳下，莫尋和方特助帶著上百號人聚集在一起。


  “上瓊山的路一共有四條，我們分成四個隊伍，一起上山去找！”


  “得盡快，趁著大雪沒有封山，趁著汽車還可以勉強往上開，我們趕緊加快速度。”


  “為了防止大雪封路，每輛車子上都放幾把鏟子，到時候就算車子開不上，我們就是鏟，也得把雪給鏟掉，把霍總和傅小姐給救出來！”


  “是！”響亮的應聲，上百號人迅速坐上車，朝著不同方向的山路駛去。


  方特助和莫尋坐在同一輛車上，眼前的此情此景不由讓他想起了當初在鳳凰山的時候，霍雲深為了救落單的傅七七，一個人在台風天尋找。


  而現在，他們兩個人同時消失不見。


  暴風雪的天氣，比那次的台風天更加惡劣，施救起來也更為困難。


  他最怕哪裏突然塌方雪崩，那麽不僅僅是霍雲深和傅七七，就連他們這些人也會有危險。


  “手機一直打不通，估計手機沒有在他們身邊。”莫尋陰沉著臉說道，“還有，阿深他開走了我的那輛越野車。”


  “你的越野車，怎麽了？”方特助不解。


  莫尋歎了口氣，“我的那輛車快沒汽油了，我原本是準備明天去加油的，誰知……”他說出自己的想法，“阿深，他這個人做事向來小心謹慎，不可能沒發現我的油箱已經見底，我猜測，他是不是想不開，所以才開走我的車子。”


  “你到底想說什麽？”方特助一時沒轉過彎來。


  莫尋白了他一眼，“你是豬嗎，我都這麽說了，你還沒反應過來。”


  方特助被他罵的一愣，莫尋搓了搓自己的臉，神色憂傷，“阿深，他故意開走我的車，然後，他一直往山上開，直到油量耗盡，車子再也開不了……他是故意的，故意沒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是準備好了，要和傅七七在山上同歸於盡嗎。”


  “你說什麽！”聞言，方特助一下子跳起來。


  莫尋歎了口氣，“這隻是我的猜測，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現在一定還被困在山上，車子沒油，他們要麽還在車內，要麽正在下山的路上。”


  正這樣說著，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開車的是方特助，莫尋撇了過去，“怎麽了？”


  方特助揉了揉眼睛，指著前麵的某個方向，“你看到沒有，那裏好像有一攤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