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此事非同大小
李顏夕暗暗呼出一口濁氣,白皙的額頭上有細微的汗珠。真正麵對一個淩厲懾人的上位老者,她表現得再冷靜,也做不到完全的沉穩。
好不容易把自己觀點表達出來,李顏夕反倒更緊張了,她猜不透白蕭年會怎麽想。
大膽的言辭,驚駭世俗,又出自一個女子之口,白蕭年溫潤的麵色上很是震驚,更多的是驚歎,之後便是遺憾。
“八夫人,你很聰明,看得比世俗中某些自認的世家子弟還要通透。隻是,你知曉憑著你一番話,便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白蕭年低聲道,目色沉靄。
李顏夕麵色恍然一驚,寬大袖中的雙手不禁害怕得顫抖著,而後緊攥著,貝齒緊咬唇瓣。深思片刻,抬頭力盡平穩地問道,“那大人,是不願助我?”
白蕭年搖了搖頭,雙眸恢複了和藹潤朗,“此事非同大小,毀壞本官與丞相府的聲譽,自是不能輕巧放任。一旦流言蜚語通傳,如你所說本官便得罪了軒王,著並非本官樂意見到的。”
李顏夕一愣,眨巴了幾下,不明他的意思。對她既是嚴厲的警告,又是讚同了她的說法,那他究竟是同意幫助自己,還是否?
她的天真,心性純良,白蕭年從她此刻的表現便可得知,心中不由好笑又可惜。可惜她最終道行淺,心膽堪比男子,卻不夠狠決。
“八夫人,本官調查到,送錢財到王府的人並非是丞相府的,那人是市井賭徒,有人使錢讓他送東西去你處,他並不知其中的事。而且,那人已經被殺了。”白蕭年低聲告之。
李顏夕眉頭一跳,麵色大變,蒼白透青。貝齒狠咬著唇瓣,琉璃清透的雙眸更是驚恐地睜大。
白蕭年眼角瞥過,並無意外,淡然地端茶呷了一口。
“死……了。”李顏夕無意識的呢喃著,內心的驚恐無人知曉。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失,要不是她,他可能不用死吧。
所以,是她害死他的,是她間接殺了他,殺了人……
白蕭年得知消息後便派人去調查,他也查到了真相。若換做他人,他或許會答允了她,助她一臂之力。隻是,背後要她死的,可是自己的女兒白暮翾,他又怎麽能讓事情再度滋生泛濫,以讓新帝懷疑呢。
“八夫人,本官勸你一句,此事你最好不要再深入調查,即便你找到真相和證據,事情也不會如你所願的。透徹最好爛死心底,不該管便不要沾。日後,夫人多加保重,盼後會有期。”白蕭年微不可見地歎息一聲,起身離開。
出自絲絲的愧疚,白蕭年有隱晦提醒寶嫣,可李顏夕還沉浸在恐懼中,並未聽出。
馬車前,作為心腹的隨從不解問道,“相爺,此女若是活著,日後定為禍害,我們不如……”伸手在半空比劃了一下。
白蕭年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你忘了,軒王府那幾個女人可沒有善擇的,她難逃一死。即便九死一生,成為禍水紅顏,禍害的也指不定。”
說完,便鑽進馬車,從客棧的小道離開。他把白暮翾送進宮,如李顏夕所說,並非真的便認定厲封言了,所以,他的確不想得罪了軒王。
六神無主,臉色慘白的回到漪瀾閣,李顏夕心緒恍惚得緊。自她踏入漪瀾閣,守在門口紅果便喚她,她也沒有回想。
事情緊急,紅果瞧著李顏夕一身未換的小廝打扮,慌忙地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和青黎一同避開前院把人帶回內室。
“紅果,你們急急忙忙地做什麽啊?”好一會兒,李顏夕才回神,不明地瞧著兩丫鬟給自己換衣打扮。
紅果暗中鬆了一口氣,“主子,七夫人過來了,奴婢尋了借口打發不了,她現在在前院等著。”
來者不善,李顏夕立刻意識到,“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紅果深歎了一口氣,青黎迫不及待氣憤地道,“進寶偷了七夫人近身婢女韶華的胭脂盒,被當場抓獲。韶華以為自己是天仙嘛,還不如主子你長得漂亮,進寶會看上她,哼。”
“青黎!”紅果立刻斥責道,眉頭緊皺。
青黎臉皮一緊,才知道自己講錯話,期期艾艾地抬頭,唇瓣微微顫抖。
李顏夕臉上稍顯尷尬,這寶嫣的確是長得普通了點的。揮了揮手,“沒事,青黎實話實說,紅果你們都要學習她啊。走,我們去會會七夫人。”
紅果氣得很,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青黎。
前院,榮菡一身精貴嫩黃留仙裙,藕臂上是同色挽袖,墨發挽成流星髻,兩側金步瑤隨著其走動搖曳耀耀。兩橘黃色滴水寶石耳墜,皓腕金手鐲,以及腰間束著是精致的黃金吊墜子。
飾品華貴並不算繁多,搭配起來正相得益,襯托其不同凡響的身份。
李顏夕一進門,放佛見到一塊走動的黃金,感歎榮菡果不其然是商業大族,富商的女兒。
除去榮菡張揚跋扈的性子,李顏夕還是欣賞她的。畢竟榮菡有財,那張嫵媚的瓜子臉上,五官精致柔美,獨有江南女子的溫柔如水,而肌膚賽雪,輕輕一碰都出紅印子的嬌嫩。
“寶嫣,漪瀾閣是窮得叮鐺響了嗎,沒治好你的一身病痛,連起個身也要花上半柱香的時間啊。”一見來人,榮菡牙尖嘴利,譏諷道。
李顏夕不為所動,對榮菡的嘲笑采取不理睬的態度,淡定自若地坐了下來。
掃了眼匍匐在地上進寶,還有站在榮菡身後小聲哭泣,長相一般的韶華,李顏夕黛眉顰起。而後唇角輕翹,李顏夕保持著善意的笑容,“七姐姐難得來妹妹的寒舍,怎麽帶了一身的火藥味,和姐姐一身的貴氣好不搭啊。”
進寶平日是有點小好色,但李顏夕不相信他會不知分寸做出下流的事情。榮菡的脾性在府內出了門的,打自己進府來,便對自己有敵意。
因此,李顏夕敢肯定,進寶多半是被榮菡陷害的。漪瀾閣的下人犯了錯,榮菡是在找茬,掃她臉麵。
榮菡一雙美眸狠盯著李顏夕手腕上的玉鐲子,嫉妒得咬牙切齒,怒氣橫生。她雖不是最喜歡玉飾,但名貴的首飾在一個普通的賤婢身上,她就是不悅。
騷爛貨,有什麽資格佩戴,憑什麽占著府內除了主宅就最好的一處閣院,她該待著的地方是破舊哄臭的豬圈!
“寶嫣,你閣裏下人調戲我的人,還做出偷竊這等醜事,你究竟是怎麽教導的?哼,主子沒教養,教出的下人也是。”榮菡揚起下巴,蔑視地道。
李顏夕翹唇,微微一笑,並不急著開口。榮菡火爆的脾氣,在漪瀾閣當眾拐著彎罵她,一句話應該還不夠她泄憤。
敵人強,我則柔,以柔克剛。等榮菡一個人罵得沒了樂趣,她再開口。
眉梢一挑,歹毒的美眸劃過一抹詫異。斂下心頭的疑惑,榮菡見她對自己的咒罵隻是淡然對待,認為是她對自己的鄙夷才不出聲,更是惱怒。
嗬,她這是對自己的蔑視嗎?寶嫣,在王府側福晉都要敬她七夫人幾分,你這騷不要臉的賤婢居然敢看不起她!
“賤人,你這是什麽態度?得寵了幾日,當真自己是主子了。哼,也不去瞧瞧長了一張什麽臉,還不知在哪出學了幾招勾人魅眾的邪招來迷惑王爺呢?”榮菡破口大罵,暗裏諷刺寶嫣用下三濫的手段勾引得厲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