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臉麵與魔咒
另外一張照片的背景，是在海島美麗的沙灘上，兩男兩女在愜意的度假，風晨霆和南宮磊，古陌和韓冰，碧海藍天，美女帥哥，他們是那麽和睦那麽般配。
有些刺眼。
我伸手，把照片反過來，背麵有拍攝日期，是我在敦煌的那幾天，是風晨霆狗皮膏藥般粘著我後的那幾天，我還以為是憑自己的演技那麽順利得到拍片機會，原來是人家早安排好了的。
嗬……我果然隻是風晨霆的玩具。
早該知道，怎麽可能還會有導演在戲都開拍半月多，還空著角色等我一個小人物？在陳凱男的電影裏，即便隻是一個客串，那也是爭得頭破血流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孩子，被一時興起的我搶了角色……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趙奕歡看著我，眼神難得的溫暖。
“不知道。”我茫然應著，腦袋裏全是漿糊，我耷拉下腦袋，沮喪得希望下一刻就死掉。
五年前，在我和風晨霆第二次見麵後，我就發現了自己對風晨霆的心意，我拜托趙如妤，讓她從事娛樂圈情報搜集的爹給我查查風晨霆。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知道風晨霆家裏有些什麽人，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心上人，我不會允許自己喜歡一個結了婚的男人，再好再優秀的男人，隻要被別的女人擁有，我就一定一定會遠離。
然而以搜集情報出名的趙貴堂，人稱江湖鬼手的趙貴堂，卻遇到了他情報生涯裏最難啃的骨頭。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風晨霆的家人身世沒打探到，但趙貴堂從風晨霆以前的學校打聽到了他和薔薇的事，雖然隻有枝微末節，但後來我在和韓冰陸陸續續的“閑聊”中又了解到更多，我知道我名字的由來和意義。
我用別人的名字，溫暖著風晨霆的記憶。
然而這一次，我的震撼感遠比上一次來的猛烈且無助。
上次我隻是涼了心，告訴自己別再喜歡他，就算無法控製感情，也不要有奢望。
而這一次，在知道我想知道一切後，我卻寧願永遠不要知道。
“王招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倒是說話啊。”趙如妤急了。
嗬嗬……我還能怎麽想？還能怎麽想？我幻想過把胡麗委托給他，幻想過和他生個孩子，幻想過在他的心裏占據位置，卻沒料到風晨霆沒有心，他根本就沒有心！他都沒有心，我怎麽占位置？
“妤妤，你說，你說他為什麽要這麽耍我？”
趙如妤看著我，沉吟半響，直到確定我可以扛住，才道，“你是圈裏出名難接近的冰山美人，不容易追的女人，同時也會是男人們喜歡征服的女人，你想啊，征服你後再把你拋棄，是多麽有臉麵的事？”
“臉麵！”這兩個字堪堪擊中我的心髒，我似乎聽見自己的心掉在地上摔成碎渣的聲音。
是魔咒嗎？
是我身上有魔咒嗎？
爸爸說，“我不能帶著瑾兒，她不知道瑾兒的存在，她為我受了太多的苦，我實在沒臉因為瑾兒的事，再讓她受到傷害。”
媽媽說，“你想和她雙棲雙飛？你現在要臉了，你要臉當初就別追我啊，你要臉就把瑾兒丟給我，那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我一個女人帶著瑾兒怎麽生活，我才二十五歲，你要我為你守活寡，休想！”
多年以前，我的父母為了他們各自的臉麵和幸福，把我丟棄。
多年以後，風晨霆用得到我的身體，去讓他的臉麵光鮮亮麗。
我忽然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本就不該在這個世上降生，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打擾了別人的幸福，打擾了別人的寧靜……
趙如妤一直在安慰我，但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麽，我站起來，拉開門，穿過通道出了廚房，又一路徑直出了店門。
胡麗拉著我的胳膊問了好幾次我怎麽了，接著秦咯咯和楊苗苗也跟了上來，不一會後火羽也跑著步追上來。
我隱約聽見他們七嘴八舌說著什麽，亂哄哄的，我腦袋裏昏昏的，我隻是一直在想我遲到了，歐陽文該等急了，我想我要拍好下午的戲，這樣歐陽文就不會覺得我是托關係得到角色了。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我睡在酒店的床上。
窗外，萬家燈火綴亮了夜空。
“幾點了?”我裹著被子坐起來，問。
胡麗從沙發上挪到我床沿，憂傷又自責地看著我，“七點半。”
我看看楊苗苗和秦咯咯，楊苗苗的大眼睛裏噙著一泡淚，秦咯咯稍微好些，但臉色也十分難看。
門外有拖鞋與地毯相摩的細微腳步聲在靠近。
聽見動靜，火羽也進來了。
“趙姐來過了。”他說，難得恢複明朗的眸底，被濃霧遮擋了情緒。
我把頭扭向窗外，原諒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我不想看到火羽，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和風晨霆有關聯的人或東西，我的目光在房間裏搜索了一遍，於是發現，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我泄怒。
我的目光落在蓋在身上的羽絨被上，“狐狸，把被褥全部換掉，不用洗，扔了！”
火羽識趣，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微微，趙姐來了也沒說什麽，”胡麗握住我的手，說的小心翼翼，“她隻說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她店裏有人包場，忙不過來，讓有事給她打電話。”
我深深吸氣，然後笑了起來，伸手把胡麗的頭發弄亂，“趙奕歡就是瞎說，我能有什麽事兒啊，”為了證實我好好的，我開始八卦，“今天又來了什麽大人物？”
胡麗剛要開口。
秦咯咯卻搶先說話了，“什麽大人物，聽說是一個仗著金主撐腰的新人，來了三天，你們是沒看到，那排場，比國際巨星都要誇張。”
楊苗苗看我一臉茫然，提醒我道，“微微，就是上次約吧美人裏的那個玉女，好像是……叫什麽來著……”
我說，“古陌？”
“對！”楊苗苗一拍胡麗的肩頭，滿眼厭棄，“就是那個綠茶婊。”
“綠茶婊？”我問，極力抑著自己心裏在聽到古陌這個名字時的反感，“苗苗，你不喜歡她？”
楊苗苗又在胡麗肩頭重重地拍一下，“厲害，這都能看出來，微微太聰明了，我水土不服就服你。”
胡麗轉頭瞪著楊苗苗，無奈楊苗苗正說的興起，完全沒注意到她小眼神裏的殺氣。
“你們知道綠茶婊是什麽意思？”
我和秦咯咯齊齊搖頭。
胡麗剛要說話，肩膀又被楊苗苗重重地拍了一拍。
“綠茶婊是今年網絡上流行的用語，專門用來形容那些外貌清純可愛的長發美女，她們表麵看起來是女神，但其實私生活糜爛，用身體和圈內大佬交易，換取角色資源。”
我苦澀地笑笑，“古陌不用和任何人做交易，”說完這句話，我隻覺得心裏有什麽在崩塌，那一瞬間，體內恍如經過了地震的洗禮。
我臉上維持著笑意，“要做交易，也會是別人上趕著找古陌。”這麽說著，古陌的臉在我腦海裏浮現，那麽清晰那麽高傲，接著是風晨霆的臉，他看著古陌的眼神，情意綿綿。
我閉緊眼，卻忘了腦海裏的東西，又豈是眼睛可以關掉。
“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我邊說邊下了床往外走，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衣服，看著皺皺的，但沒什麽影響，不用換。
我這一動作，一股緊張不安的液壓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
胡麗起初沒反應過來，楊苗苗和秦咯咯又不敢攔我，大廳裏火羽拿著手機愣愣地眼睜睜地看著我，我鞋也不換，直接就開了門出去，我剛按下電梯鍵，就聽見哢噠一下開門的聲音。
轉頭看去，隻見胡麗氣喘籲籲地跟上來。
我收回目光，翹首看著眼前的牆壁，等胡麗在我身側站定，搶在她前麵先說道，“沒聽清楚我說的是一個人？”
“微微……”
“一個人!”我強調。
叮一聲，電梯到了。
我一跨步進去，用目光阻止了胡麗的抬起來的腳，然後在電梯門關閉時，又看見了楊苗苗和秦咯咯的臉。
我曲起手臂，輕輕對著她們揮手，笑道，“等我回來！”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妹兒們，請給我時間，再回來時，我一定生龍活虎所向披靡……
當我縮著脖子趿著拖鞋在人流裏瞎晃的時候，我滿腦子裏都是空空的，我並沒有明確的想要去哪裏，我隻是不停地走，不想在一個地方停下。
我怕我一停下腳步就會大哭，我習慣了難過的時候亂亂地走，因為那樣沒人會發現你在流淚……
街上人很多，偶爾會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我不去在意他們，我知道此刻我的形象一定很狼狽，狼狽到沒有人會認出我是薔薇。
繼而我又想，我可以告訴以後合作的明星，隱藏行蹤行蹤最好的方式，就是如我現在這般，臉上畫著亂糟糟的妝容，穿著皺巴巴的衣服，趿拉著拖鞋，頭發散亂……
對了，最近幾天，他們叫我新晉的流量女王，如果他們知道我這個流量女王，現在像個瘋婆娘一樣，又會怎麽想？
我胡亂地想著一些不搭邊的事，然後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決定換個方向走或者往回走，因為我發現走著走著，身邊的人流越來越少……我走到偏僻又陌生的地方了。
但奇怪的是，我不怎麽心慌，隻是覺得餓，特別的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