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內憂外患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唐霜開車已經駛過了縣城，正好要經過前方一個分叉路口，手機響了，是黃唯唯的簡訊，只有四個簡短的字——一路順風。
停車。
唐霜看著簡訊發獃，然後編輯一條新簡訊，收信人是黃翔。
前方路標上寫著——左：清遠縣，右：梧桐縣。
《英雄》劇組在九葉垌。
去九葉垌必經清遠縣。
所以往左還是往右，似乎不必猶豫。
但唐霜就是猶豫了。
梧桐縣，這三個字彷彿有魔力。
老唐家有兩個人和這三個字有密切關聯。
一個是唐三劍。
他年輕時，在梧桐縣的一個山村小學支教。
這個大家都知道。
大家不知道的是，梧桐縣還與糖果兒有關聯。
這個只有老唐家幾人知道。
梧桐縣，是她的出生地。
早在決定看望黃唯唯時，唐霜就知道梧桐縣在附近。
唐三劍、黃湘寧也都知道。
但他們彷彿又不知道，囑託的話沒有一個字與它有關。
唐霜想了那麼久，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去梧桐縣看看。
也不知道在車裡坐了多久，感覺就是一霎那的功夫，但車窗外的太陽已經半掛在天上。
唐霜是被簡訊驚醒的，他以為是誰的回信，結果一看——「清遠歡迎您，旅遊勝地，名將搖籃……」
這麼熱情！
然後唐霜開車去了清遠。
……
離九葉垌還有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時，路上的車輛開始明顯增多，大部分是遊客。
然而唐霜卻看到至少三輛新聞採訪車，呼嘯著從他身邊躥過去。
新聞採訪車都這麼兇猛了！超車都不打一聲招呼。
他不知道平時是不是也有這麼多新聞採訪車路過，下意識有不好的感覺，估摸可能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進入服務休息區，唐霜逮著機會問，對方是蓉城電視台的記者，一個滿面風霜的中年男人。
「現在這時候來九葉垌的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沖著《英雄》劇組去的！我們算是來得晚的，許多記者昨天就到了，他們消息靈通，唉，晚了一步。」
唐霜心裡一驚，《英雄》劇組有這麼火嗎，恐怕是發生了什麼事，一問，果然！
匆匆回到車上，拿出手機搜索「英雄」，還沒點搜索，搜索框里已經自動配詞「身亡」。
唐霜臉色沉重地查看一條條新聞，昨天上午《英雄》劇組一個武替意外身亡，是吊威亞時突然掉下來，送醫院的路上沒能搶救過來！
現在新聞上炒的熱火朝天，九葉垌當地警方已經介入，劇組今天停拍，具體什麼重新開工，不得而知。
下午14點《英雄》劇組將召開新聞發布會，張非屆時會出席回答媒體的提問。
唐霜一路上看到的新聞採訪車，都是沖著這個去的！
沒想到在山裡呆了幾天，外面就發生這樣的大事！
唐霜不再猶豫，儘快趕到劇組去。
他先是和劇組的劇務打了一個電話，告知他即將到，又問了具體地點。
然而在下高速時，在路口看到一輛打著雙閃的越野車，車頂上豎著一個招牌，上面寫著「唐霜」。
唐霜把車靠過去，看到一個熟人，竟然是原本應該在盛京的譚斯！
譚斯見面非常高興，握著唐霜的手說：「總算把唐老師你盼來了……」
相互招呼，兩人不多耽擱，先趕回劇組，現在那邊人心惶惶，特別讓人不放心。
譚斯跟著上了唐霜的車，回頭對他的司機說：「小游，你開車在前面帶路，我坐唐老師的車走。」
車上，譚斯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給唐霜聽。
說到底，這完全是一次意外事故，沒有外面傳的那麼邪乎。
死者是西北人，不久前剛過30歲生日，是李應的武打替身！
劇組已經把死者家屬接了過來，後事、賠償等一應事務，都已全部談妥，沒有起一點紛爭。
除了劇組按照法律規定最大額度地作了賠償外，李應個人出了一百萬，張非以及武術指導張益達也各出了一筆慰問金。
只是發生這樣的大事，對劇組成員是個巨大的打擊，尤其是武術指導和替身這些人，與死者相處近十年，平日里自家兄弟一般，不料突發這樣的事故，瞬間陰陽相隔，唏噓不已。
說到這裡，譚斯嘆氣道：「現在劇組人心戚戚，士氣大跌！張導這兩天背負巨大的壓力，脾氣比較躁，好在唐老師你來了，張導聽得進你的話，你勸勸他，得注意身體，我們這些人誰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了他，他要是倒下了，劇組真運轉不下去。」
唐霜聽在耳里，心裡急轉。
譚斯這話似乎別有意思。
「張導這兩天脾氣比較躁」，潛在的意思就是，他沒少罵人，甚至可能和某些重要成員鬧了紛爭，導致劇組成員之間的關係不那麼和諧。
甚至很可能，譚斯就觸了他的霉頭！
越分析越覺得八九不離十。
「好在唐老師你現在來了。」
唐霜不認為他來了有什麼用，劇組比他大牌和重要的人多了，他又是第一次進入劇組，與絕大部分人根本不認識，沒有交集！
他能起到穩住陣腳的作用？
想多了吧，唐霜沒有傳說中的王霸之氣和主角裝逼光環。
聯繫到譚斯這麼迫切地希望他來，恐怕這句話應該是這樣的——「好在唐老師你現在來了，我可以鬆口氣了。」
唐霜進一步分析，譚斯是電影配樂，他和張非鬧彆扭，那隻能是關於音樂方面的。
也就是說，張非和譚斯在電影配樂上再次意見不一致。
他這麼高興見到他來，恐怕是希望他從中緩和兩者關係，幫他說說話。
唐霜似無意地問道：「譚老師不是在盛京嗎？什麼時候到的九葉垌？」
譚斯：「前天就到了，唐老師不是原定大前天到的嗎，怎麼直到今天才……」
唐霜找了個借口，心裡更加確定，譚斯應該是知道他要來劇組見張非，所以緊隨其後。
用意嘛~
多半是他這段時間和張非的溝通不順暢，希望逮著唐霜正好在的機會，和張非討論配樂的事情。
唐霜：「上次聽譚老師說正在製作一首《風》，不知道怎麼樣了？」
譚斯連忙擺手，說正要請唐老師指正。
他已經錄好了《風》，這是第一首由他製作的配樂曲，之所以來到九葉垌，就是想和張非溝通這首配樂的事情。
因為是第一首，譚斯極為慎重，如果張非認可，那麼後續他就可以放心去做，如果和張非意見難以達成一致，那現在修改還來得及。
而溝通的結果很不如意，張非不滿意！
至於哪裡不滿意，需要修改哪些地方？張非也講不出來。
用張非的原話說就是：「就是感覺不對，感覺！我也講不清，你去找唐霜，聽聽他是什麼看法。」
譚斯不知道三言兩語中，他的小心思已經被唐霜琢磨的差不多了。
他繼續說道：「現在劇組可以說內憂外患，因為發生事故，九葉垌當地警方已經介入，說是收到舉報信，不排除有蓄意的可能！顯然是背後有人在搞鬼。」
唐霜不做聲，繼續聽譚斯說：「不僅警方，而且九葉垌管理委員會的態度也出了問題，原本談好了合作協議，一直也很支持，但是今天突然說劇組對景區的生態可能造成難以恢復性的破壞。」
唐霜說話了：「他們想幹嘛？把劇組趕出去？」
譚斯搖頭道：「這倒沒有，不過將來說不定，他們現在的態度模稜兩可，我猜應該是看輿論吧，如果劇組能順利扛過這次的事情，應該就沒問題。」
還真是多事之秋。
唐霜想到剛才搜索新聞時看到的一條內容，問道：「張導和張鈺怎麼了？怎麼新聞上有說他們不和，似乎還拍到了爭吵的照片。」
這種娛樂新聞的照片，唐霜是不怎麼信的，某一個瞬間兩人表情似乎不好，就被媒體捕風捉影，故意戴帽子，這樣的事情常有。
所以對這條新聞唐霜不怎麼在意。
然而譚斯：「新聞上說的是真的，張導和張鈺不僅吵起來了，而且吵的很兇，兩人現在私下裡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