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

  弱者之所以被稱為弱者,不是因為忍耐,而是因為他們欠缺去報複的野心。


  ——顧橙


  程橙回到家的時候,她奶奶正倚在門口,看見程橙回來,拖拉著嗓門,就罵罵咧咧起來,“一冰箱的東西都是你丟的?也不看看哪些該丟哪些不該丟!你以為那些個東西是天上掉下來的?你這,敗家的東西!”


  程橙自動免疫難聽的話,從她奶奶的身邊側著溜進了家門。


  “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真是,怎麽娘倆都一個德行,一坨子爛泥!”程橙的奶奶對著程橙指點,恨不得一手指直接戳到她腦門上,讓她長點記性。


  程橙的奶奶脾氣不好,小的時候家裏窮,就被別人家帶走做養女,說得好聽是養女,實際就是童養媳,後來日子一直過得不怎麽如意,生下程橙的爸爸後,老公又生病去世了,一個人辛辛苦苦絞盡腦汁把一個孩子拉扯長大,總算是讓兒子上過了學,又在一個國營廠子落實了工作。可是好景不長,自從兒子和程橙的媽媽結婚,頭幾年還好,後來有了程橙沒多久兩夫妻就開始吵架,愈演愈烈,發展到最後,兒子竟然開始吸食毒品,到入不敷出有毒癮上來的時候,利用職務之便,私吞了工廠子一筆錢,就這樣進了局子。


  好好的一個兒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僅四周鄰居看不起,家裏的親戚也因為這種事情,幾乎和程橙家斷了往來。老婆子是經曆過的人,也承受不了這麽大的打擊,變得神經質,老是覺得程橙的媽不是什麽好東西克夫克婆家,連帶著,連這個小時候親手把過屎尿的孫女也開始厭惡起來,隻要逮住了事情就不斷趁口舌之快,隨意奚落,刻薄得不行。


  程橙跑回自己的小房間,快速鎖起了門,長歎一口氣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彎下腰,把褲腿慢慢卷起來。


  膝蓋摔得不輕,但是所幸快入冬穿了長褲,所以隻是擦破些許皮(?)傷口滲出絲狀的鮮血,就是疼得緊。程橙從桌子上拿了張紙巾,沾了點水杯裏的白開水,細細的擦幹淨膝蓋還有都是血跡的手掌心。


  疼點到不要緊,不要留疤就行。


  程橙做完這一切後,仰著在床上躺了下來,望著天花板發呆。


  興許是太累了,望著望著,她就睡著了。並且稀奇地,做了一個白日夢。


  夢裏麵程橙得到了一種特異功能,就是讓每一個見過她的人,都自願帶著她走上旅途。那些陌生的、不陌生的人們帶她去環遊世界,去米蘭,去香港,去瑞士,去很多自己叫不上來的地方.……程橙在夢裏恬靜的笑了,盡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隻是個白日夢而已。


  程橙是被不耐煩的敲門聲叫醒的,迷迷糊糊的,又聽見咒罵的聲音。


  “躲在房間裏作死啊你?!你媽個爛貨隻顧著打麻將,你也是個沒用的,不上學也不知道做個飯!想餓死我你就要說啊!不是個東西!”


  程橙揉揉眼睛,從床上起來開了門,回了句,“我馬上去。”說完在老婆子的注視下熟練地進了廚房,從米缸裏取了米,掏幹淨,裝上水,放進電飯鍋裏,插上電源。


  “我去街口買點菜。”程橙重新回到房間,到書桌抽屜裏取了一點錢,就出了家門。


  程橙家是這一帶比較老舊的樓房裏的二樓,樓梯靠牆一邊都有斑駁的剝落的牆體碎片,盡管破敗,地段倒還熱鬧,下樓不需要走幾步就有一條老街,老街上開了一些雜貨、五金店,還有一些菜農,集中地在上午,傍晚擺攤賣些自家種的蔬菜瓜果什麽的,早晨起的早的話還有屠戶拉著板車來著賣豬肉,附近的住戶懶得去大的菜市場,幾乎家家都在這邊把食材給打發了。


  程橙向小販詢問起今天冬瓜價格的時候,肩膀被人碰了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嘿,程橙,你來買菜啊?”


  是隔壁班的胡蕾和她媽,胡蕾和程橙一樣大,人很乖巧,因為住的不遠,程橙小時候常常和她一起玩來著,後來家裏出了事,就很少和她一起了,不過見麵什麽的,都會打聲招呼。


  “是啊。”程橙笑了笑,看上她旁邊的大人,喊了句,“阿姨好。”


  “哎。”


  “我也常和我媽來這買菜呢,媽,今天我想吃炒青豆,你上那邊給我買點兒!我待這和程橙說會兒話。”


  胡蕾她媽十分疼女兒,聞言自然是走開了。


  胡蕾媽剛一背過身,胡蕾就像小鬆鼠一樣靠近程橙許多,湊近她耳朵旁,笑嘻嘻地問,“聽說你們班來了個新同學,長得很帥是不是啊?”


  程橙想了想葉瑞驕傲又目中無人的臉,回了句,“還行吧。”


  “不是吧?我還以為我們學校又會多一個校草啊!”


  “我們學校的男生都長得稀奇古怪的,哪裏有什麽校草。”


  “可多嘞!”胡蕾好像很不甘心的樣子,板著手指算起來,“餘成煥,湯迪,丁亞楠,肖然……”


  “等等,你說肖然?”程橙打斷胡蕾,追問到。


  “是啊,四班的肖然,我們樓下的!你該不會是……”胡蕾笑,“沒機會啦!人家有女朋友的!就在他們班上呢!”


  “是不是一個頭發長長直直,身高大概1米65以上的女生?”


  “就是就是!你認識?”


  “不認識,說實話,我連肖然都不確定認不認識。”


  “呐,就是那個,身高很高,皮膚很白,長得很像外國人的那個!”


  程橙仔細的再想了想,終於想起來這位叫肖然的男生有什麽“瓜葛”了。


  前幾天出早操,有點略微貧血的程橙下樓梯的時候突然覺得頭暈目眩,抓著扶手,最後兩節台階幾乎是滑下來的,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然後有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很好心的扶起自己,並送到了醫務室,這個很好心的男生,就是肖然。


  程橙訝異地張張嘴巴,不自覺的伸出手摸了摸莫名被打的臉頰,心裏一陣犯堵。


  竟然是……因為……這麽可笑又無聊的原因嗎?

  “程橙?”胡蕾拍拍程橙,“我媽在喊我了,我得走了,學校見。”


  “嗯,學校見。”


  程橙晃過神,告別胡蕾,拎著菜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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