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當還是不當
坐著牛車，迎著微涼的秋風，走了約四十分鍾，就到了醇興縣城。
??劉齊君跳下了車，讓她十分緊張。隻見他腿腳微跛，但行動自如，動作輕盈，果然是個練家子，她才放下了心。
??她坐在牛車上，好奇地到處張望，附近有些泥濘，劉齊君牽著牛車，從南城門口進去了。
??周圍稀稀疏疏的行人進出，見一對少年夫婦，趕著牛車，衣著樸素，但男子貌比潘安，女子豔勝桃李，都忍不住頻頻張望。
??她見周圍人也衣著樸素，形色匆匆，歎了口氣。本以為縣城何等繁華，瞧著行人姿態，倒也不過如此。罷了，無論何處，都是窮人居多啊。
??進了城門，便能見到街道兩邊盡是民居商鋪，道路也算得寬闊，劉齊君又坐上了牛車，一路朝前走去。
??走了兩分鍾，他轉過頭道：“咱們先去北城，縣城最好的藥鋪都在那裏，咱們先把虎骨給賣了。”
??她點了點頭，心裏盤算起來。牛車穿過幾條大街，又走了不到十分鍾，就到了北城，比起南城的熱鬧吵嚷，北城果然幹淨寬闊許多。
??剛走了沒幾步，葉翠衣見到一家店鋪，上寫“永安當鋪”，雕花大門敞開，裏麵一扇雕花屏風，把門擋了個結結實實。
??葉翠衣緊了緊手裏的包裹，叫道：“停一停。”
??劉齊君果然停下，下了牛車道：“有事？”
??她點點頭，也跳下牛車，道：“這兒有一家當鋪，我想把這件衣裳當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裏走，同時解開包袱皮，裏麵露出鮮亮喜慶的紅色來。
??劉齊君驀然睜大雙眼，跛著腳跟了上去。
??葉翠衣進店，繞過屏風，麵前是高高的櫃台，裏麵有個戴瓦楞帽兒的小夥計，上前來招呼。
??她將疊好的嫁衣放上櫃台，道：“我想當了這衣裳，你們瞧瞧價格。”
??“好嘞。”對方吆喝一聲，正伸手去拿，卻發現被一個男子大力扯住。
??劉齊君對她說道：“嫁衣怎麽能當了，咱們賣了虎骨，也夠花用了，不需你賣了嫁衣。”
??“我早就打算當了，虎皮虎骨是你用命換來的，我不能用，這是我自己的東西，自己處理，當了。”葉翠衣說道。
??“誒。”店夥計應了聲，把衣裳往裏拿。
??“不當！”劉齊君又把衣裳扯住了。
??“當了！”葉翠衣道。
??“不當！”劉齊君有些氣惱，臉上寫著倔強。
??“哎喲，究竟當不當！你們給個準信兒啊。”店夥計無奈。
??她也無奈，皺著眉道：“這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了，我想著當點錢，等你的腿好了，就來縣城做些小生意。”
??劉齊君的眸子驀然收緊，咬著嘴唇道：“若你要錢，賣了虎骨的錢給你拿去，你治好了我的腿傷，也不必和我見外。縱使咱們做不成夫妻，但女子一生能結幾次婚？嫁衣這東西，別隨便賣了，總之我不許。”
??“你倒是霸道。”葉翠衣唇角帶笑，無奈地把衣裳抽回，和店夥計道了歉。
??這樣的場麵人家見得多了，倒也不以為意。
??二人步出當鋪，葉翠衣把衣裳重新收好，對他撇了撇嘴。
??劉齊君咧嘴一笑，顯得十分滿足，又趕緊道：“這說不定是你爹給你準備的呢，當了以後後悔，可來不及了。”
??她歎了口氣，摸了摸手上的鐲子，這才是葉神醫給女兒的重要的東西呢，不過，罷了。
??“來，上車吧。”劉齊君小心翼翼地說道，怕惹了她不快，又壓了壓牛車，好讓她上去。
??又走了沒幾步路，他見前方有一個商鋪，裏麵冒出蒸騰的熱氣，牌匾上寫的“羅記食鋪”。麵前排了一行隊伍，至少有十幾人。買完東西的人手裏，都拿著個油紙，包的吃食。
??他停下前去，問了下，知道是賣桂花糕的，回頭看了看葉翠衣，想著她定也愛吃些零嘴糕點，前幾日吃的一口酥，她也是很喜歡的，可惜平日在家裏沒得吃。
??先買些，哄她高興吧。他摸了摸懷裏，腰間纏袋放了一百文錢，是爹給的。他回頭，對葉翠衣微笑道：“你先下來等等吧，我去買點。”
??她點了點頭，下來四處張望。
??劉齊君加入了排隊的隊伍，等著糕點。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夾雜著動物糞便的臭氣，秋桂的香氣，還有人們手中糕點的香甜氣。
??等了快十分鍾，見劉齊君前麵還有十來個人，她百無聊賴，見前方不遠，有不少人圍著在看什麽，有些好奇。
??“牛兒啊，你吃點東西，在這裏乖乖等著。”她摸了摸牛，從牛車上拿出她提前準備好的空間大白菜，撕了些丟在地上，牛兒果然歡快地吃了起來。
??她悄然走上前去，見都是些男子，吵吵嚷嚷地圍著，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隻見人群裏麵，有一位少女。
??少女跪在地上，臉憋得通紅，低著頭，頭都快要埋到地上去了。旁邊竟放著一具男子死屍，屍首已經發青，連塊白布都沒蓋，瞧著怪滲人的。
??沒想到來縣城一趟，就碰到這等人間疾苦，想必是要賣身葬父了。她苦歎一聲，心裏揪得發慌。原來還哀歎自己命不好，可這少女瞧著不過十三四，竟要受到這般的羞辱痛苦。
??“小美女，抬起頭來，讓爺瞧瞧你的模樣，若是有兩分姿色，便給你錢葬了你的父親，你就和爺回去。”
??說話的是一青年男子，皮膚蒼白，眼下兩抹青紫，穿著青蔥色羅製褶子長衣，腰間束一條鴛鴦絛，腳下蹬著一雙小牛皮靴子。
??少女怯弱地抬起頭來，看了男子一眼，眸中現出一股嫌惡之色，隨即發覺此舉不妥，趕緊又重新低下頭去。
??男子不以為意，點點頭道：“清秀有餘，美豔不足，登不得大台麵，但瞧著清白幹淨，收為妾室，或做個通房丫頭，倒也綽綽有餘。你說說，要多少錢，爺今兒好心，再多饒你幾兩。”
??葉翠衣瞧這男子嘴臉，十分生氣，抬了抬手，恨不得打他兩拳。卻突然發現衣袖間竟發出淡淡的光芒，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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