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軍
安撫好王文龍家眷及後事,陳玄雲與趙又獷步入前堂,看著擠滿千總司前院內跪地慟哭的軍士,帶著或輕或重傷痕的身軀,映射在千總司院內的火把中,陳玄雲心頭又是一緊。
??“郅穆兄,千總臨終遺命,兄台以為如何從事?”陳玄雲抹了抹紅腫的淚眼,詢問身旁的趙又獷。
??“閑之兄,咱兩同去東城樓上一議,再作定奪,可好?”趙又獷也抹了抹臉頰,頓頓得說道。
??東城樓上,陳玄雲和趙又獷連夜將各城門軍士報上的情報做了個匯總,寇賊近萬人將不大的大鵬所城圍得鐵桶一般,護城河已經被賊寇的屍體堆滿阻斷了水流,再難起到防護的作用,四門皆需人員把守,城內也難組織有規模的死士進行佯攻了。
??“郅穆兄,攻城者,圍三門而空一門,以防城內軍士死戰,如出空門,必有伏兵攻其不備,倭賊此法,不為奪取此城,其用意為屠城耳,如依千總遺命,雖有一百死士,也難使其大亂,今又逢初春時節,水氣仍重,火攻亦不可取,而後援無望,兄長有何方略?”陳玄雲腦子裏快速的轉動著,不大的眼睛從緊鎖的兩道劍眉下迸出一道精光,射向立於議事桌對麵同樣緊鎖眉頭的趙又獷眼中。
??“千總有此遺命,吾等隻能依計而行,但如兄所言,吾也不知其可也。”趙又獷濃黑的眉毛在黝黑的滿是傷痕的臉上又向裏擠了擠,額頭的川字紋又隆起了一點。望著趙又獷隨著燭光搖曳的胡須,陳玄雲沉吟道:
??“小惑易方,大惑易性,敗軍者,置死地而後生,或可生。”
??“閑之兄,此時,論不得死地生地了,如若兄有妙計,請直言。”看著陳玄雲不大的眼睛在滿是血汙仍遮擋不住俊秀的臉龐上放出隱約可見的靈光,他知道,這個很受千總王文龍器重的同僚,已經有了主意。
??“郅穆兄,愚弟有一計,或可能成,城中軍士百姓家眷不足六百,能戰者不足百人,此時分兵,兵法大忌也,死守之,城破就在明日,城破之時,大鵬將無遺民,倭賊之殺器以倭刀、弓矢為主,少有繩槍,而吾士卒操以長槍、樸刀,火繩槍火藥已盡,城頭之上,死傷各半,長槍之勢不得發,而軍士死傷多為倭賊弓矢所為,故此,今夜可命人將城東沿街各民宅院落鑿通,將家中器物盡塞於東門街市,老弱婦孺及眾家眷聚於北門,後棄東門,使賊盡入東門,誘其沿東門街及民宅院中通行,吾軍士可步步為防,避其弓矢繩槍,以長槍之勢破倭刀之利,吾等堆放火油柴草於糧倉庫房,等倭賊入,聚而焚之,城外之寇知東門已破,必爭相入東門行搶擄劫掠之事,另外三門防守必弱,城中火起焚賊,城外賊寇必亂,愚弟自領五十死士,由西門殺出,引北門南門外之倭賊來襲,屆時,兄再領家眷百姓盡出北門而去,如若功成,或可與兄山中再聚。”
??“閑之兄,此計甚妙,隻是,兄弟腿負刀傷,領死士奇襲多有不便,愚兄魯鈍,不及兄弟之才,但匹夫之軀,尚能四處衝殺,佯攻奇襲之責,唯吾可為,況,護佑家眷之事責重,愚兄恐生紕漏,屆時,還望兄照顧家小,如若功成,兄弟再聚。”趙又獷厚實的嘴唇中,一字一頓的蹦出這些話,堅毅的黑臉龐上,期盼著望向陳玄雲的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浸滿了淚水,在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郅穆兄!此去九死一生,兄比弟年長,理應愚弟前去。”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別爭了,就這麽定了。”
??“郅穆兄!”
??“休再多言!還請兄弟照顧好家小百姓!”
??“郅穆兄,珍重!”同樣滿含淚光的陳玄雲雙手捂住抱拳的趙又獷,兩手緊緊得握在了一起,議事桌上跳動的燭光,將兩人的影子牢牢刻在了城樓的內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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