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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她的江生

  「記得還擺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臉。」林鹿語氣重,可心是疼的。


  江生繞過人走了。


  林鹿目光一直追著他,從錯身而過到漸漸走遠。


  她追上去。


  下坡的路有點陡,江生連頭都沒回,握住林鹿的手,腳步放慢,落在她身後,用自己的力量拽著她繼續走。


  她在前,他在後。


  林鹿說:「你沒心臟病吧?」


  江生注意腳下的路,「我記事以來沒有過。」


  「跟著曹老五的時候呢?」林鹿問。


  「沒有過。」


  林鹿明白了。這就好說。


  到了平地,還是她在前,他在後。


  「一會兒去縣城的醫院看下。」林鹿要排除這個可能。儘管心裡也明白,真要如老人所言,那麼重的先天性心臟病,那孩子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好。」江生沒反對。


  上車前,江生從包里又拿出白葯噴霧,讓林鹿坐在駕駛位上,擼起她小腿的褲子往上推。


  噴霧冰冰涼涼的,林鹿的腿抖了下。


  「疼?」江生抬眼詢問。


  「涼。」她說。


  江生又落眸在她膝蓋上,整張臉的表情都是垮的。他說:「你皮膚太嫩,輕輕碰下就紫了。」


  林鹿語調平平,「你昨晚輕?」


  「……」好吧,他說得有點違心。


  林鹿把領口拉下來,露出鎖骨下雪白的皮膚,上面斑駁著手印和齒痕,力道並不輕。


  江生盯著那裡看,眼裡疼惜,眉間痛苦。


  「抱歉。」


  林鹿鬆開領子,「不用抱歉,每個人都需要發泄的途徑,有人登山,有人蹦極,有人酗酒,還有人縱慾。這沒什麼。我只是希望你發泄完后,能調整好狀態。」


  江生放下她褲腳,站起來。


  個子高,站直后俯瞰著車座上的人,林鹿被迫昂著下巴仰望。他伸出手摸了摸林鹿的臉,嘴角一彎,「謝謝你。」


  「切,」林鹿嬌嗔的瞟他眼,「用你謝。」


  江生單手撐著車頂,俯身親了她唇下,「夠嗎?」剛要推開,被林鹿一把揪住領子,他們靠的近,彼此瞳孔中映著對方的影子。


  「江生,你欠我的,沒這麼容易還。」


  江生卻抱住她,懷抱很緊。深吸一口氣,似將胸腔里的憋悶感全部呼出去。


  「你想我怎麼還,我就怎麼還你。」


  林鹿說,「我要你命呢?」


  「給。」


  幾乎是沒做任何思考的就回答了。


  儘管江生知道,林鹿並不會這麼做,他說不清原因,但他就是有這個自信。


  林鹿拍拍江生的背,「上來,我要開車。」


  江生放開人,關上車門,繞到車頭時,他往駕駛室里看眼。黑色的玻璃什麼也看不見,可江生就是知道林鹿也在看他,她的目光很有穿透性,專註盯著你時,讓你有種被雪豹盯著的錯覺,她在看獵物,看得你渾身敏感。


  不可否認,林鹿是個能帶給他力量的人。


  車緩緩駛出平遙,往光瑞開,又是一路顛簸不平。


  江生擰開瓶水給她,林鹿接過,喝口還給江生。


  「圍繞當年的孩子,有兩種可能。」林鹿冷靜分析,「一,真如他們所說,孩子是被人販子偷走了。二,」她眼睛眯了下,「一個拖著重病的孩子,給年收入不高的家庭能帶來什麼?窮苦?負債?長久的重病估計也沒什麼耐心照顧了,與其等死不如換點錢,據我所知,私下交易人體器官是存在的,命好的還有口氣,不好的扔哪山溝里就成樹下的養料了,或是賣給一些乞討者做他們賺錢的工具。」


  江生沉默。


  「在歐洲,私自販賣人體器官已經有固定的產業鏈,就像販賣婦女去賣、淫,走私毒、品、販賣野生動物及其製品,很多骯髒的交易是不被公開的,但不代表不存在。」


  江生點頭,林鹿說:「比你更慘的人比比皆是,賣去紅燈區的女人你知道多少人死了,就算不死,終其一生做各色人種發洩慾望的工具,不比你慘?毒品殘害多少人,不光是吸毒者,有多少與毒品抗爭的警察犧牲,人家連命都沒了,慘不慘?你再想想非洲草原上的大象和犀牛,人家一野生動物招誰惹誰了,就是物種進化給了他們象牙和犀牛角,人類覺得值錢,就把象頭給鋸了,犀牛角給砍下來,你說這些動物冤不冤,長在我身上的東西,你說拿就拿走,也不問問大象願不願意,犀牛行不行。草原又熱又曬的,奪過自然災害和天敵,卻沒奪過獵槍,誰替它們叫怨?」


  「……」江生轉過臉,你確定是在安慰我?

  「看什麼。」林鹿抬手推江生臉,「我開車呢。」


  「你開你車,我不耽誤你看路。」江生看著她。


  「你看我,我想撲過去咬你。」林鹿撩下額前的劉海,「我渾身疼著呢。」


  江生:「……」


  林鹿看著前方,不是她有受虐傾向,只是想替他背負一些不該承受的東西。


  到光瑞后,導航去的醫院。掛完門診,江生做的全身檢查,醫生很責任的告訴兩人,江生絕對沒有先天性心臟病。


  離開醫院,林鹿說:「先去吃飯吧。」


  江生剛要應,房忠濤的電話打過來了。


  林鹿掃眼他手機上的陌生號碼,「是他們?」


  江生在確定自己沒病的那刻竟鬆了口氣,不是因為他沒病,而是因為他不是小凱。


  雖然,茫茫人海,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人在哪,但江生的心裡總有一絲幻想。他腦海中的他們,媽媽是溫婉的,父親是儒雅的,也許他們兩人中有一人喜歡繪畫,或是精通此道。他的繪畫並不是後天培養的,一個連饑飽都成問題的孩子,哪有閑心去愛好畫畫,肯定是天生的,他在心裡不明所以的就喜歡畫。這是遺傳下來的。


  「喂,」他拿起電話,放在耳邊接聽。


  電話中,房忠濤說:「小凱,中午吃飯了嗎?」


  江生說:「剛從醫院出來,我們在街上隨便找家飯店吃口就行。」


  「回家來吃吧,你媽做飯了。」房忠濤憨笑著說。


  江生很平靜,「叔叔,我們吃完回去。」


  「……」那邊一頓,他的一聲『叔叔』叫的很疏離。


  「也行,」房忠濤應下,「我們等你。」


  「好。」


  江生掛斷電話,目光落在體檢報告上。


  確定某些事,林鹿看他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了。江生身上有種陰鬱沉悶的氣息,不說話的時候尤為明顯。但他笑起來就不一樣了,世界都變成彩色的。


  這就是她的江生。


  「吃什麼?」林鹿問。


  江生說:「你想吃什麼?」


  「問你呢。」林鹿腿開始疼,脾氣也躁了。


  「吃簡餐吧,吃完下午去說明白,咱們就走。」


  「好。」


  車停路邊,倆人走進一家飯店。


  林鹿叫了一份叉燒飯,江生點的蓋澆飯。吃飯的時候,林鹿問他:「一會兒你想怎麼談?開門見山還是迂迴的深入。」


  江生嚼著飯,「直截了當。」


  利索!


  林鹿繼續吃。又抬起頭看對面人,「他們不承認呢?」


  江生說:「無所謂,反正做完鑒定也是他們失望。」


  「你不失望?」林鹿喝口湯。


  「我說不失望,你信嗎?」江生抽張紙巾,幫林鹿擦嘴角。


  她拿下他手裡的紙巾,「信。」


  江生看著她,目光不動,「沒失望,只是心裡一直矛盾。與他們見面后,我發現融不進去這個家庭,我在懷疑是我的性格問題,還是他們的。」


  「行了,別想了,」林鹿低下頭,「快吃吧。」


  江生:「嗯。」


  吃過飯,倆人回到房忠濤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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