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同床
蘇木一直守在秦苗苗的身邊,等著她醒來,可是日落時分,秦苗苗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繞是蘇木醫術過人,心裡也不免有些發慌。
山下的房子已經被燒成了一攤灰燼,沒人關心昨夜那場大火帶走了什麼。
月上梢頭,蘇木坐在床旁,表情清冷,眉梢隱約掛著擔憂,蘇木一向自負自己的醫術,難不成這次自己連小小的迷藥也解不了嗎?
豆包在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探頭進門,看了看蘇木,晃著尾巴一路小跑到床邊,不過它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消失了幾日的格俊。
外出歸來的格俊神色黯然,英挺的眉宇間是難掩的疲憊,目光落在躺著的秦苗苗身上帶著些愧疚。
豆包兩隻前蹄搭在床頭,伸出鼻子在秦苗苗的耳邊嗅了嗅,然後看向蘇木,似乎在問他秦苗苗什麼時候會醒來。
蘇木的目光停留在秦苗苗的臉上,開口卻是對著格俊,語調陰冷,帶著難掩的怒氣:「還回來做什麼?」
格俊一改往日弔兒郎當的痞像,難得神情嚴肅,語氣裡帶著深深的愧疚:「我擔心你們,過來看看。」
「擔心?不是恩將仇報么?既然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為何還要賴在這裡不走?」
「我以為他們不會這麼快找過來,也沒想到他們會對你們下手。」格俊只是找個安靜的地方過一段日子,普普通通的最好,遠離那些陰謀算計。
他的耳朵是被他的奶娘毒聾的,縱然他早就知道他生長的家庭註定爾虞我詐,不會平靜,但是被最親的人毒害,他還是覺得憤怒,但更多的是疲憊和懼怕,不知道哪一天熟睡的時候就被自己最親的人用匕首刺穿胸膛,所以這幾年他以治病的名義漂泊在外,他逃離了無數次,也被找到了無數次,但是他不想妥協,也不想回去,他才十幾歲,他怕在以後漫長的時間裡被迫變成一個精於算計,心狠手辣的上位者,他不想滿手鮮血的坐在那個人冰冷的位子上,那對他來說是枷鎖,是驚了一身冷汗的噩夢。
「你是過於自信,還是過於蠢笨?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也不想知道你是什麼身份,離開這裡,以後都不要再回來。就當你從沒來過這裡。」蘇木的語氣決然,不容置疑回絕。
格俊站在屋子中間有些倉皇無措,他不過想最簡單的活著而已,他本想在這裡定居,種一輩子的地,一輩子為了一口飯奔波而已,不行嗎?
「我等苗苗醒來就走。」他想跟他最普通,是沒有權利地位的朋友告個別。
「走吧,她醒不醒來和你沒關係。」蘇木脫口而出的拒絕。
格俊走的時候豆包將他送到了門外,豆包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漸漸的走遠,晃了晃尾巴又跑回到床邊。
秦苗苗做了一個夢,伴著一路甜甜花香,穿過一個冗長的山洞,氣喘吁吁的站在山洞的盡頭,黑暗不見了,面前是刺目的陽光,不過黑暗消失了,花香也隨之不見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逃離了還是失去了。
迷迷糊糊間秦苗苗覺得有些口渴,肚子還有些餓,眼皮有些沉,嘴裡有些苦。
動了動手指還很靈活,抬手撫上自己的臉,兩隻手指扒開自己眼皮,其實眼皮告訴她自己還能睡一會兒,但是熊熊燃燒的胃火催的她睡不安寧。
蘇木在一旁看著秦苗苗獨特的醒來方式,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醒了?你每次都是這麼醒來的?」
直勾勾的看著蘇木蕭,剛剛醒來的她頭腦還又有些發懵:「看著我幹嘛?眼皮太沉睜不開,我讓手指幫它一下。」
蘇木失笑:「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說胃?」
真厲害啊,秦苗苗忙不迭的點頭:「有飯嗎,現在什麼時辰了?」
秦苗苗坐直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你大半夜的把我背到這裡來幹什麼?」她認得自己的蘑菇房子。
「我家失火了。」蘇木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個字,其餘的他不想讓秦苗苗知道。
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睡得真夠死的,失火了自己都沒醒,而且被挪到這麼遠,自己也不知道:「你沒地方住了?要我收留你嗎?」
蘇木本想否認,可轉念一想似乎是這樣,重新搭房子最少也要十天半月:「嗯,我得重新搭房子,暫住個十天半月吧。」
秦苗苗低下頭整理自己的衣服,嘴角人忍不住上揚,自己終於可以幫上他一次了。不過隨後想起自己的新年目標,心裡一動:「沒事,不急,你慢慢搭。」
蘇木的屋子小,秦苗苗的蘑菇房子更小,除了一張床,兩步就走到門口了,蘇木本想搭一個板鋪來住,因為地方太小做罷了。
蘇木將山下的廢墟收拾收拾,把一些不讓人知的東西,比如說沒燒完的人骨和彎刀一併挖坑埋了。
不過也因此忙活了一小天,吃過晚飯,秦苗苗將桌椅搬了出去,空出些位置來打地鋪,豆包里一趟,外一趟跟著秦苗苗來回跑。
不過將位置收拾出來,秦苗苗發現被子沒法分,鋪在地上就沒有蓋的,蓋在身上又沒有鋪的。要是夏天還可以蓋衣服,這冬天蓋被子都冷,蓋衣服不是玩呢嗎?
有些為難的看著正在洗漱的蘇木:「蘇郎中,我這就一床被子,要不你先委屈一下,今晚和我一被窩?明天再去鎮里買一床被褥。」
蘇木一邊用布巾擦臉,一邊防備的看了秦苗苗一眼,似乎極為不情願。
秦苗苗撇嘴,不屑道:「你不願意?我不會碰你的,你別多想。」
秦苗苗的話讓蘇木覺得有些尷尬,立馬開口打斷:「睡吧。」
睡吧?好有深意的一句話,秦苗苗偷笑:「你睡裡邊還是外邊?」
「外邊。」蘇木合衣躺在床沿,半個身子都探在外邊。
秦苗苗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倒水洗漱,時不時的偷看蘇木一眼,蘇木一直閉著眼睛,呼吸勻稱,睡著了一般。
秦苗苗拍拍豆包毛茸茸的腦袋:「你也睡吧。」
吹滅了油燈,室內一片昏暗。
秦苗苗走到床腳,手腳並用的爬到了床里,也合衣躺下。
一時間屋內安靜的只能聽到他們二人的呼吸聲,蘇木似乎真的睡著了,呼吸輕輕淺淺的,淡定無比。
相反秦苗苗的心跳在一點點的加快,調節自己的呼吸,不讓蘇木發現自己的緊張,盡量想些其他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最後她悲哀的發現無論她想什麼事,最後都能和蘇木聯繫起來。
她想明早起來要做什麼菜,就會想到要和蘇木一起吃,最後想到她現在和蘇木睡在一張床上。
她想開春了自己要在開荒地里補種些什麼藥材,就會想到自己中藥材要賣給藥材鋪,那鋪子還是蘇木帶自己去的,想到蘇木又會想到自己現在和蘇木睡在一張床上。
她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越想心越亂,再一會兒頭要爆炸了。
她這邊兵荒馬亂,蘇木那邊卻安寧清平,似乎已經睡去多時。
秦苗苗撐起半邊身子悄悄看了看蘇木,聽著他清淺均勻的呼吸,自嘲的扁扁嘴,攤開被子輕輕的蓋覆在蘇木身上。
無趣的將頭轉到另外一側,胡思亂想了一陣兒,意識漸漸混沌,閉上眼睛睡去。
聽到秦苗苗那邊想起輕輕小小的鼾聲,蘇木的眼睛才睜開,眼中一片清明,他一直沒有睡著。
窗外的月光穿過蘑菇房子小小的窗子投進屋內,往常蘇木只覺得這月光清冷,透著無盡寒意,但今日的月光似乎分外柔和,望著讓人心生安寧。
同擁在一床被子下,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身旁人兒散發出的陣陣暖意。側過身子看著睡夢中的秦苗苗,有一瞬間的恍惚,這種感覺真好,安心又滿足。
秦苗苗睡相不好,而且總是翻身亂動,冬夜有些冷涼,本能的往蘇木的身邊湊,湊著湊著秦苗苗的手也開始不安分,抬手擁住蘇木的腰身,睡夢迷糊間,秦苗苗也不是全然不知,她感覺到身旁的人身子一僵,本以為蘇木會將她的手丟開,可是等了半晌,身旁溫暖的身軀始終未動,任由自己摟著。
閉著眼睛,勾了勾唇角,將手臂的力道加重,人也又貼近了幾分,她承認這一夜自己是綠茶婊。
頭往蘇木的胸膛里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在他的懷裡,滿意的睡去。
軟玉在懷,蘇木的心中生出難以割捨的依戀,踏實又安心,他甚至有一種衝動,叫醒秦苗苗將自己的所有盡數說給她聽,盼望著她能接受自己的所有。
可是任誰聽了也不會接受自己的,如果她聽到后厭棄自己這麼辦?那這片刻的滿足自己不也得不到了嗎?此時的蘇木膽小又自私,他深深貪戀著此時的美好,不忍割捨。
秦苗苗是被豆包叫醒的,睜開眼睛,豆包坐在床腳嗚嗷嗚嗷哼唧著。
極為不滿的踢了豆包一腳,突然想起蘇木這麼不在了,急忙起身,一頁薄紙放在他昨夜睡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