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8章：我眼中皆為螻蟻
當看到門外那男人的身影時，楊旭瞬間愣住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眼前這男人竟然是酒吧那個功夫深不可測的老闆。
當初他也想過，再次去酒吧找找這個老闆，畢竟在清流市這個地方，楊旭還沒見過這種高人。
在他狂暴的時候，用盡了全力竟然還不能碰到這個男人的一點衣角，可見這男人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只不過後來出了許多事情，所以被耽擱下來了。
但楊旭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母親住的地方再次遇見這個男人，難不成……
難不成他住在這裡？
也就在這一瞬間，楊旭似乎明白了韓若水為什麼看他的眼神都些躲閃和羞愧。
韓若水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在她的觀念里只有一夫一妻制，以前不管楊旭的父親楊博易對她再壞，她都沒有選擇離開。
楊旭也深受著母親的這種觀念，所以和顧寒霜結婚以後，無論顧寒霜如何對他，他始終都死心塌地的愛著這個女人。
而現在，韓若水離開楊家這麼多年，如今卻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同居，在面對兒子的時候，她自然會很尷尬，羞愧。
就好像一直以來，以身作則的，事事教導你要成為好人的一個長輩，卻在某一天變成了一個壞人。
不過對於韓若水重新找到一個男人，楊旭卻沒有過多的感覺，更多的是欣喜。
母親在楊家這些年的遭遇，楊旭早就看在眼裡，他早就希望韓若水能脫離楊家，尋找自己的幸福，畢竟楊博易真不是個人，他不配給母親幸福。
「今天家裡有客人？」中年男人的話把楊旭和顧寒霜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他的聲音依舊和以前一樣平淡，視乎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內心生氣一點波瀾。
「是……是小旭來了。」韓若水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楊旭，臉上的笑容很勉強，還有些尷尬。
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女孩。
聽到這，中年男人對著楊旭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然後再次把目光投向顧寒霜，淡淡的笑道：「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你好。」顧寒霜本想叫叔叔，但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也只是客道了回了聲。
「你們見過？」韓若水臉上寫滿了疑惑。
「前幾天見過一次。」中年男人柔聲說道。
在他看向韓若水的那一刻，楊旭清楚的看到，中年男人那如同平靜湖泊的目光終於有了變化，就像是化開的冰山。
說完，中年男人也不等韓若水說話，徑直朝她走了過去，很是自然的接過韓若水手裡拿著的鍋鏟，又幫她解下圍裙。
動作很自然，如行雲流水般，一點都沒有生硬。
看著韓若水額前有些凌亂的髮絲，他抬起手下意識的想要幫她把髮絲撩到腦後，不過手卻僵硬在了半空中，眉頭微微皺起。
像是想到了什麼，徑直走進廚房，開始用洗手液洗手。
顧寒霜在一旁看的一頭霧水，心想著中年男人也是奇怪，還用得著洗手嗎？
還是說韓若水有潔癖？
只有楊旭彷彿是猜到了什麼，目光投向門外，嘴角勾起一抹讓人不解的笑容。
沾過垃圾血液的手，怎麼配碰到母親？
……
最終，中年男人還是被韓若水和顧寒霜從廚房裡趕了出來。
「叔叔，你和楊旭說說話，我和阿姨……我和媽做飯就好了。」顧寒霜笑著把中年男人從廚房推了出來。
「行，那就麻煩你了，我去喝喝茶！」中年男人樂呵呵的笑了聲，朝著楊旭走了過來。
雖然中年男人走過來的姿勢很隨意，但是楊旭卻有一種很強的壓迫感，就好像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瑪峰。
這也讓楊旭渾身的肌肉綳得緊緊的，下意識的做出了格鬥姿勢。
「不用這麼緊張，出去走走？」中年男人瞥了一眼楊旭，淡淡的笑。
楊旭的目光投向廚房，也不知道顧寒霜和韓若水在說些什麼，兩人竟然發出了一陣輕輕的笑聲。
……
這雖然是個老式小區，但是該有的設施這兒都有，運動健身設備，綠化廠和供人休息的長椅。
都是幾十年前的風格。
楊旭跟著中年男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正好是下班放學的高峰期，不少人對笑著跟中年男人打招呼，看的出他的人緣很好。
「不走了，不然等會兒你媽叫我們吃飯，聽不到。」中年男人笑著停下腳步，也不再長椅上坐下，而是靠著一堵牆毫無形象的蹲了下來。
楊旭的眼神再次變得怪異起來。
在他看來，這種級別的高手誰不是心高氣傲，而且很勢利的？就算是在楊家，教他功夫的那幾個師傅，儘管看起來很低調，但還是很有講究的。
不會像是街邊的人一樣，累了就蹲下來。
而且他好像還是個酒吧老闆吧？楊旭記得酒吧的生意很好，一個月賺個百來萬不是問題。
可為什麼他要和母親住在這種地方？他完全可以買一棟高檔別墅，讓母親住著。
還是說，他只是玩玩而已？可剛才他看母親時，眼中的那種柔和和深情不是裝就能裝出來的。
彷彿是看穿了楊旭的心思，中年男人笑著搖頭：「她不知道我在外邊的事情。」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楊旭目光冰冷的看著中年男人，威脅道：「雖然我打不過你，但就算我死，也會把你扒下一層皮。」
中年男人輕笑兩聲，眼神依舊平淡。
「扒下一層皮？因為你是楊家人？」
「你……」
「還是說以為你是九日集團的幕後老闆？」中年男人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廉價的香煙放在鼻子上深深的嗅了一口。
「你……你到底是誰！」楊旭的眼神從震驚變成了驚恐。
他是九日集團幕後老闆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親口說給顧樂瑤和何光榮聽過，其他人並不知道。
就算是楊家，也查不出來九日集團真正的老闆。
可眼前這個毫無形象的蹲在牆角，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男人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楊旭的背脊突然一陣發涼，要是眼前這人是敵人，他怎麼死都不知道。
「不用緊張，我們不是敵人，因為你是若水的孩子。」中年男人說到這，終於把煙塞進了嘴巴，按后再次拿出那個一塊錢的打火機點上。
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回味無窮，就好像他手裡拿著的香煙不是幾塊錢一包的，而是有價無市的特工香煙。
如果有不認識他的人看到這一幕，估計會嚇得直接報警。
穿著一身地攤貨躲在牆角吞雲吐霧，不正是那群癮君子做喜歡乾的事嗎？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楊旭無奈的嘆了口氣，也學著中年男人的樣子蹲在他身旁，從自己口袋裡掏出包香煙。
剛要掏出一隻，卻被中年男人一把搶了過去。
「你干哈？」楊旭一臉震驚，更多的是不解。
「你這可是好煙啊，真是敗家，居然抽這麼貴。沒收了，小孩子抽什麼煙。」中年男人看著從楊旭手中搶過來的香煙，興奮的咂著嘴巴。
楊旭這煙是何光榮給他的，每次都給好幾條，全都是市面上買不到的，一包的價格就高達數千元。
楊旭一臉無語，他還是小孩子？他都結婚了好嗎？
而且這男人憑啥自己抽的美滋滋，卻要讓他戒煙，搞得真以為是他爸啊？
打又打不過，罵……
男人又不會罵架。
楊旭生平第一次感到無奈，還是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到無奈。
「以後要是有好煙，記得孝敬我！」中年男人美滋滋的把煙藏在口袋裡，那模樣和剛才深沉的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剛才看起來就像是個看淡一切的老頭，現在就和搶糖果的孩子似的。
「你有這麼多錢，怎麼還這麼小氣？」楊旭無奈的靠在牆上。
「你媽不讓，說這樣對身體不好，每天的錢都充公，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大手大腳？」中年男人一臉鄙視。
「你還要上交？我媽有這麼可怕嗎？」楊旭更疑惑了。
在印象中，韓若水人如其名，溫柔的像是水一樣的女人，怎麼能把這種超級高手給嚇得和見了老鼠的貓似的？
「不是可怕，可是尊重，是愛！」中年男人說到這，臉上頓時出現了一抹柔情。
楊旭撇撇嘴沒有說話，畢竟和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談論母親的愛情，這有點怪。
「累嗎？」楊旭岔開了話題，幽幽的道。
雖然楊旭只說了兩個字，但中年男人卻聽懂了楊旭話里的意思。
他笑著搖搖頭，深深的吸了口煙道：「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就是為了受苦受累來的嗎？」
「可是你這種級別的高手……」楊旭很想說，你這種級別的高手，想要什麼沒有？
就算是去楊家要一年一個億的供奉，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什麼叫高手？手拿草剃劍的那老頭？還是歐洲十二圓桌騎士，或者是亞瑟王？」中年男人眼中閃過一抹不屑，雖然一閃即逝，但還是被楊旭給捕捉到了。
讓他渾身猛地一顫，剛才這男人說道那些強者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螻蟻。
螻蟻！
能把這麼多個強者看著螻蟻的，可能也只有眼前這個男人了。
他到底有多強？
可就是這麼一個強大的男人，卻心甘情願過著平凡的日子，陪著一個平凡的女人甘願過一生。
也許，在他的眼中，相比起若水，這所謂的江山權勢，都太輕了吧。
「走吧，你媽應該煮好飯了。」中年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淡淡一笑。
也算是結束了兩人之間的第一次談話。
看著中年男人那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背影，楊旭突然出聲問道。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中年男人腳下一個踉蹌，轉過身沒好氣的瞪了楊旭一眼。
「嚇老子一跳，你又不是小姑娘，喊得這麼煽情幹啥，搞得老子以為有小姑娘追我呢。」
楊旭一臉黑線，這真的是個超級高手？
在楊旭錯愕中，中年男人再次轉過身像個老年人一樣背著手，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但楊旭再次想開口詢問時，空中飄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徐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