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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飲鴆止渴

  「九字真言版本眾多,」馮子旺的元神飄浮空中緩緩說道:「字面意思不是主要的,關鍵在於心法和意境領悟。最後一字,『前』,乃為聚集五大元素,萬物皆為平齊之意。所謂五元素,正是五行之道,金木水火土。」


  我凝神靜氣,這小子要放大招了。


  馮子旺憑空捏了一道手印,朗朗道:「此為『寶瓶印』,又叫尊勝寶瓶印,為我心即禪,萬物冥合之意。王道友,接好了。」


  他把手印擺出,往天空一放,元神在心念遁出一個大字,正是「前」。前字筆劃繁複,渾身放著金燦燦的光,陡然升空,竟隱隱帶著雷聲和水聲。


  我心怦怦跳,知道這個字內含五行之道,應該是霸道至極。算了,我也別託大了,你來狠的,我也給你個狠的。


  就看到「前」字奔著我,以雷霆壓頂之勢下來了。我深吸口氣,在真言落頂的時候,猛地調動三眼夜叉,也顯出了元神。


  三眼夜叉的元神少說有三米高,跟一座黑鐵塔差不多,身後甩著尾巴,雙眼發出冥冥紅光。一出來就煞氣十足,震撼全場。


  就聽到下面人齊齊倒吸冷氣,三眼夜叉猛地朝著「前」字衝過去,一神一字在空中相遇。


  馮子旺的元神大驚,空中急聲喊道:「王道友,趕緊撤回!」


  我心說,你害怕了?哼哼,撤回?晚了。就是要讓你出個大丑,最好重傷個一年半載,這樣才能去除心頭這個隱患。


  我調用三眼夜叉以更快的速度衝上去,耳輪中就聽到一聲爆擊,像是炸彈爆炸,一股看不見的衝擊波迅速擴散,大廳的地面瞬間裂出蛛絲般的條紋,牆上同樣裂出粗大的紋理,地上一直蜿蜒到天花板。


  桌上擺著很多果盤,剎那間崩碎,蘋果桔子香蕉這些東西滿地亂滾,茶壺依次爆開,連續發出脆響,水流了一桌子。


  所有的修行人都凝神定氣護住自己,衝擊波在電光火石間到了,整個客廳像是颳了一陣看不見的暴風,過程也不過幾秒鐘。


  幾秒之後,大廳如同被暴風雨摧毀了一般,滿地狼藉。


  馮子旺收了元神,他從地上站起來,獃獃地看著我,看了一會兒,「哇」憑空吐了口鮮血,捂著胸口要倒下,身後的方剛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馮子旺點點頭,臉色晦暗:「這一仗是我輸了。」


  我沒有說話,喉頭上下竄動,手掌心全是汗。


  馮子旺抱拳:「王道友,九字真言的『前』字凝聚五行之力,體現的是我心即禪的境界,它如同一面鏡子,會反饋所有業力。王道友,你修習黑法,已入魔,業力會慢慢侵襲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再晚恐怕就沒有挽回餘地了。」


  我朗聲長笑:「馮道友,你有你的修行,我有我的境界。我若作姦犯科,你可以拿我問罪,集合天下同道討伐我,可現在我還什麼都沒做呢,你就扣上這麼一頂大帽子,恐怕不合適吧。」


  馮子旺搖搖頭:「言盡於此,聽不聽在你。」


  他強忍著向在場各人抱拳示意,然後踉踉蹌蹌出了大廳。他不是自己來的,身邊還有幾個幫手,老老少少的我也沒注意,看著他們離開。


  主持人走到台上,鼓掌示意:「這一屆修行人大會圓滿結束,選出了最後的領頭人,那就是錦宴樓的王強。」


  錦宴樓的人都在鼓掌,可其他人有些猶豫,掌聲稀稀拉拉的。


  這時有人喊:「領頭人的法力高低尚在其次,主要還要有統籌能力,管理能力,而且人品還要好。現在就定下領頭人,未免草率了吧。」


  我聽得都快氣炸了,老子差點沒掛在這,費勁心力好不容易得到這個位置,你一句話就想剝奪?我看過去,說話的人是個四十來歲中年人,穿著皮夾克,留著溜光水滑的小分頭,一副挨揍的模樣。我暗暗記住了他的長相。


  富少偉慢悠悠站起來:「我說尹先生,鬥法之前你怎麼不說,現在我們錦宴樓獲勝,你開始說這樣的話。」


  這個稱為尹先生的人,有點不好意思,「富少,我不是沖你們錦宴樓,就是說選拔這麼重要的位置,一定要謹慎一些。」


  這時候組委會緊急磋商,主持人宣布,王強暫時代理領頭人一職,為期三個月,這段期間是考察期。如果幹的不錯,三個月後可以扶正。


  我坐在頭把交椅上,全身栗抖,主持人說的什麼話根本聽不清。剛才和馮子旺的驚天一擊,其實我也受了重傷,說不清哪塊難受,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一口老血在胸口徘徊,強忍到了現在。


  許多人過來祝賀,我抱抱拳,點手叫過富少偉,跟他說,我要先走一步,場面上有你照應就行。


  富少偉趕緊說沒問題,他看出我的臉色難看,問要不要緊。


  我擺擺手,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裡。富少偉極為細心,讓人帶著我從後門出去,防止其他修行人見了起疑心。


  我被一路護送到了後面的停車場,那人問我送到什麼地方。這時候我已經有點撐不住了,勉強告訴他,我在市內的地址,他開著車送我過去。


  這一路我幾近昏迷,完全靠一口氣硬撐著。我知道富少偉也不能深信,他派來的人肯定會盯著我的表現,再回去彙報,我不能把真實情況漏出去。


  到了小區門口,我讓他先回去,看車走遠了,這才踉踉蹌蹌進到小區。走了沒幾步差點摔倒,趕緊扶著牆。就覺得胸口一陣起伏,什麼東西往上涌,一直衝到喉頭。


  這時小區里有遛彎出入的人,有一對小情侶看見我,非常熱心,過來問我要不要緊。我擺擺手,突然一張嘴,一口東西嘔出來,我猛地低下頭,一陣狂嘔,看到噴了一地的血水,還有一些烏黑東西,粘稠狀,說不清是什麼。


  那對小情侶嚇傻了,問我要不要去醫院。


  我一邊擺手一邊狂吐,最後滿地都是紅紅黑黑的黏液。


  吐完之後就是全身冷,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色煞白。


  我靠在牆上,擦擦嘴,做出感謝的手勢。男的說,朋友還是送你去醫院吧,你這不是胃出血吧?拖時間長了可不好。


  我說不用,跌跌撞撞往樓里走,那對小情侶在後面議論,說這個人一定是昨晚喝大了。


  我好不容易堅持回到家裡,手機響個不停,是三舅打的。我勉強接通,告訴他,我在家。


  下一秒鐘我暈了過去,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的時候,屋裡掌了燈。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一個面白無須的老者正在摸脈。我剛要動,老者擺擺手:「不要亂動。」


  門一推,三舅走了進來,輕聲問我:「感覺怎麼樣?」


  「強一些。」我緩緩說。


  「你吐過血?」老者問。


  我勉強點點頭,三舅非常擔心,問老頭:「他沒事吧?」


  老頭摸著下巴稀疏的鬍子,指指外面,那意思是外面說。我趕緊道:「老先生,有什麼話就當我面說,用不著藏著掖著。」


  老頭看看我,「也罷。王強,能否問問你修習的法術從何而來?」


  我勉強說:「是朱強,朱老爺子在東南亞深山裡教我……」


  老頭搖搖頭:「我和朱強算有幾分交情,你拜師門那天我也去了,據我了解,朱強並不會這樣的法術。」他看我不明白,趕緊道:「先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姓趙,叫趙藥師就行。我和朱強有十幾年的交情,對他的底子很清楚,他肯定沒有你這樣的法術。」


  「我是什麼法術?」我勉強問。


  老頭道:「王強,你的法術太過逆天,以同化驅使亡靈為手段,吸收亡靈之業力陰氣為己所用,說起來太傷天和,對你身體實在不好。修行的本意在於解脫,洗清業力,而你卻利用業力作法,實在是和天道相悖。」


  「趙大夫,怎麼修行我心裡有數,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就說我現在怎麼樣?」我說。


  趙藥師看看我,又看看三舅,嘆口氣說:「王強,你現在涉其未深,如果及早找高人洗凈所有法術神識,或許還有回頭路走……」


  我皺起眉:「趙大夫,你就說我一時半會能不能掛吧。」


  「那倒不至於。」趙藥師說:「你和馮子旺一戰,我也聽說了。本來你的法術可以四平八穩練下去,可被馮子旺的九字真言一擊,所有的業力都反噬其身,接下來你會非常遭罪,生不如死。除非……」


  「除非什麼?」


  趙藥師沉默一下說:「除非再吸收業力,以毒攻毒。可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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