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來者不善
車子在夜雨中艱難開到了江堤附近,小魚放慢車速。
車窗看出去,勉強能看到江岸黑暗幽長,遠處江水呈現深黑色,無比深邃,江水和雨水混雜在一起。耳邊不時傳來江濤拍岸的聲音。
這裡的江堤大道,雖然看起來筆直溜長,但在今天晚上詭異的大雨之夜,一切都要加著小心。
小魚把車開得很慢,車頭燈掠著靠近江水的堤壩護欄。黑夜中照明度很低,遠處是深邃的黑暗,只能看到車燈照亮的巴掌大一塊。
光亮中大雨如線,落地成煙,不斷的雷聲在頭頂盤旋。我的臉色有些蒼白,氣氛極為沉悶,壓抑的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小魚驚叫一聲:「找到了!」
巴掌大的車燈光照下,我看到不遠有一處護欄被撞壞,鐵絲歪歪扭扭七橫八縱,旁邊的堤壩石頭撞碎了好大一塊,滿地都是大塊的水泥碎屑。按照現場的撞擊來看,楊國慶的猜測顯然沒錯,他的車很可能是讓代駕司機給開進大江里了。
車裡無人說話,都在看著那塊巨大的破損,氣氛凝重。我清清嗓子:「你們說,司機為什麼開車投江?」
「很有可能,」小魚說:「當時代駕司機也被鬼附身了,才會做出這樣違背常理的事。」
「嗚呀,我們下去看看吧。」釋夫說。
小魚讓我們等著,他冒著雨先下了車,把後備箱打開,從裡面取出三把傘又跑了回來。圓燈自帶一把油紙傘,不用我們的。
我有些擔心:「這麼大的風,恐怕傘會打不住。」
「那怎麼辦,也沒有雨衣。」小魚說。
釋夫道:「嗚呀,打不住就不要打了,我們大男人還怕風吹雨打嗎?」
小魚哈哈笑:「釋長老終於男人了一把。」他從抽屜里取出四把手電筒,我們一人一把。
我們從車裡鑽出來。剛出來就感覺大風卷著暴雨撲面而來,傘根本沒用,身上瞬間濕透。打著傘無非就是遮擋一下腦袋。
我心說,這大冷天何苦的,我要是小老百姓就好了,這個天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下雨天就是睡覺天,晚上保准能做個好夢。可誰讓自己幹這一行的。
我正想著,那三個人已經上了旁邊的土坡,向著遠處山區走去。我只好點開手電筒,冒著大雨跟在後面。
走了沒多遠,一股強風吹來,小破傘瞬間鼓了。所謂鼓了就是被風吹的,裡面翻到外面,外面成了裡面,傘骨都斷了好幾根。
我乾脆把傘扔在一邊,冒著大雨,勉強跟在他們身後。能看到小魚和釋夫的傘也扔了,只剩下圓燈和尚的油紙傘,也不知道他從哪買的,質量真是嘎嘎過硬,這麼大的風雨居然一點沒有損壞。圓燈和尚一手撐著傘,一手打著手電筒走在大雨的最前面,從容不迫,不急不躁,那模樣竟然還有點飄飄欲仙的意思,不愧是個有德行的高僧。
就這份修養,也夠我修十年的。
滿地都是爛泥,被水泡得都快成沼澤了,我的雙腳踩在裡面,拔出來相當費事,褲子已經不能要了,全是泥點子。我心說這大晚上的,我圖什麼呢。事情發生太快,一件一件逼迫到近前,一直沒來得及思考。
不遠處的圓燈站住,轉過身打著手電筒的手電筒,光亮閃動,似乎在招呼我們過去。
看著挺近,可我走了十幾分鐘,好幾次都差點滑倒,好不容易到了近前。圓燈和尚面前不遠,出現一根巨大的水泥管子,明顯是廢棄的,管口遍地都是爛泥和雜草。
釋夫正在用手電筒照亮,水泥管子里黑森森的,照不透有多深多遠,像是一條幽深的隧道。
我們互相看看,除了圓燈,我們三個已經成了落湯雞。
小魚道:「進去看看吧,哪怕什麼不幹,避避雨也是好的。」
圓燈第一個鑽進了水泥管子,我們跟在後面,進到這條管道里就感覺溫度陡然降低了數度,還不如不進來。
外面有大雨至少身上還是暖的,可一進到這裡,就像是走進冰冷的通風管道。
水泥管子的深處不斷有冷風吹出來,凍得我瑟瑟發抖,我看小魚也凍得不輕,嘴唇都紫了。
「我先進去看看,」圓燈說:「你們守在外面。」
「別,」我道:「要進就一起進,裡面兇險莫名,大家都是道法中人,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釋夫和尚搖頭:「不行,咱們總得留個人報信,不能全軍覆沒。」
我拍拍小魚的肩膀:「那你留在這,我跟兩個大師進去。」
小魚頓時不幹了,我說道:「你身上有傷,不要犟,就這樣吧。」
小魚想了想,沒有再堅持,囑咐我們小心一些。
這條水泥管道上下高度也就一米稍高點,人要在裡面走,必須矮著身子或是蹲著走。
圓燈收了油紙傘,夾在僧衣的腋下,走在最前面,緩緩往裡進。釋夫和尚第二個,我第三個。
裡面越走越黑,不過感覺到空氣十分清爽,並沒有太多腐臭的味道。可以料想到,這條管道並不是堵塞的,那一頭很可能通向什麼地方,兩頭通風,而且越往裡走風勢越強。
走到後來圓燈把油紙傘撐開擋在前面,像是擋箭牌一樣,把我們三個都護在後面。
一開始我以為擋風,後來覺出好像又不是,我問圓燈,為什麼要這麼做。
圓燈道:「王施主,你難道沒覺出來這裡陰氣很重嗎?」
上次因為造鬼境,法力狂瀉,到現在我還有陰影,一般情況下不敢濫用法力。
聽圓燈這麼一說,我輕輕在心念中調用法力,不敢亂念鬼王教授的秘咒,因為他這個咒是招亡魂陰靈的,我們現在只是調查情況,可別把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招來。
法力這麼一探,心念中我馬上聽到一個極為凄厲的慘嚎聲,像是風聲,又像是很多人喊叫混雜在一起,十分詭異。
我還感覺到管道深處有一股澎湃的陰氣在涌動,我像是小小的鐵片,那團陰氣如同一堆巨大的磁石之山。磁場之強,引得我全身控制不住的不自在。
圓燈和尚和釋夫明顯也感覺到了,他們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極為慎重。我們三人弓著腰像是走慢動作一樣,一點點往裡走。
正走著,忽然感覺到一股無可名狀的恐懼突然降臨,這種感覺之強烈,讓我大吼一聲:「不好!」
我們三人竟然不約而同趴在地上,我就感覺到一股強力的陰風從頭頂刮過,颳得后脖子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等了一會兒,那股風沒有了。我再用法力去探知,感覺到前面那股猶如磁山的陰氣不見了,感知不到了。我馬上反應過來,一定是剛才從我們頭頂飄了出去。
我脫口而出:「不好!小魚!」
壞了,小魚還在水泥管道的出口,他的法力和修行是我們幾個人里最低的,這股陰氣如此強大,他根本沒法自保。
圓燈當機立斷:「我一個人進去搜查,王施主,你和釋夫趕緊出去,否則小魚施主很可能遭遇不測。」
我心亂如麻,艱難地轉過身,扶著水泥管道的牆壁,一路往外走。釋夫在後面道:「王施主,你不要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和小魚雖然相處時間不算長,我們兩人的性格也有些不搭,但還是有感情的,處起來也是朋友。他要真出點什麼事,其他先不說,三舅那裡我就沒法交代。
我和釋夫快速回去,走了不到十分鐘就看到前面隱隱有光,已經快走到管道口了。
我加緊腳步,好不容易來到管道口,光線是從外面射進來的。我鑽出管道,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山坡上亮起很多的手電筒,光亮如柱,全都照在我的身上,眼睛晃得一時睜不開。
等稍微恢復一下,我這才看到眼前至少來了十幾個人,都穿著深色衣服,他們每人都拿著手電筒,一時看不太清他們的相貌,但感覺到來者不善。
我趕緊用手裡的手電筒照過去,這一照竟然看到了朱強,老頭手裡攥著文玩核桃,不停把玩,面沉如水,旁邊便是富少偉。他們師徒來得夠快的。
小魚被兩個人押著,一時動彈不得,他大聲喊著:「強哥,這些人來硬的。」
富少偉十分不客氣,用手電筒照著我的臉:「王強,怎麼他媽的又是你,你是不是屬狗皮膏藥的,哪有事就往哪貼?」
我心在往下沉,周圍黑沉沉的看不到老木在哪。我知道朱強是怎麼來的,老木和楊國慶已經找到了他,這些人的行動速度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