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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白先生

  大狼狗畢竟是畜生,又咬又踩,把我的衣服還有生活用品踩得亂七八糟,我這個心疼,又不敢說話。


  有個當兵的拿槍指著我們,示意往裡走。我和楊溢老老實實,低頭跟著這些軍人往山村深處走。山村大多是茅草屋,並不簡陋,門窗都開著,裡面有很多當兵的有說有笑。山村裡吉普車來往不斷,處處都是荷槍實彈,狼狗叫聲不斷。


  我們被當兵的帶到一處寬闊的茅草亭,這裡是會客廳,有一條長長的桌子,上面擺滿水果,有幾個人正在說話。


  當兵的不敢打擾,帶我們在門口站著,我偷偷往裡看,在長桌的主位上坐著一個大胖子,穿著迷彩服,面前隨意放著一把槍。左手邊坐著一個穿白西裝的中年人,保養很精緻,面前扔著太陽帽。在大胖子的右手邊坐著三個穿著紅黑色制服的軍人,看起來極是粗鄙,和大胖子大說大笑,而那個一身白西裝的中年人把玩著手裡的佛珠,時不時和身後站著的一個女人耳語。


  我正看著,當兵的上來就給我一槍托,砸的我齜牙咧嘴,他咆哮著說了一句話。楊溢拉著我的衣角,趕緊低聲說:「他說別讓你亂看,再看給眼珠子摳出來。」


  我喉頭動了動,心怦怦跳,這些人真是殺人不眨眼,殺我這樣的跟宰個小雞仔沒啥區別。


  裡面的人喊了一聲,當兵的推著我們,進到會客廳。我和楊溢不敢多聽多看,低頭跟犯人差不多。大胖子嘰哩哇啦說了一串話,楊溢抬起頭趕緊回了幾句。


  那三個穿著紅黑色制服的人爆出一串英語,我就聽懂裡面有「法科」這樣的詞,應該不是好話。我低聲說:「老楊,你怎麼把他們惹火了?」


  楊溢嚇得都快尿褲子了:「我哪知道。胖子問咱們是哪來的,我說是從中國來的,結果那三個人就火了,罵咱們兩個是豬,是垃圾。」


  我一聽就火了,火騰騰往上竄,腦門子的青筋都跳起來。說我罵我都沒事,可要說到我背後的國家,帶有這樣侮辱性的字眼,我就感覺壓不住了,我正要抬頭說什麼,楊溢一把拉住,苦苦哀求:「兄弟,兄弟,別惹事。」


  大胖子從主位上走下來,來到我們面前,仔細打量打量,然後招招手。他身後有保鏢,把桌上的槍拿過來,大胖子用槍指著我們的頭就在比劃。


  楊溢臉色慘白,幾乎暈過去。我卻直直盯著大胖子的眼睛,心想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真要死也不能做個慫鬼,無非就是一槍爆頭嘛,一瞬間就過去了。


  大胖子用槍指著我的太陽穴,在和我對視,這一瞬間,我就被他的眼神俘虜了。我的勇氣是裝出來的,是咬牙出來的,而他的勇氣和氣場來自內心的強大,這是個鐵血戰士,一定是經過血和火的考驗。腳下沒有上百條人命墊底,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神。


  他和那些當兵的還不一樣,從這胖子的眼神里我還解讀出一個詞,梟雄。


  大胖子笑了笑,還是放下槍,用槍指了指那三個紅黑制服的人。我心怦怦跳,難道他想讓我們兩伙人PK?媽的,真要發我一支槍,我也不管了,閉著眼掃出去再說。


  三個人哈哈大笑,懶洋洋站起來往外走,我和楊溢傻愣著,後面當兵的用槍托砸著我們,示意跟著走。


  我還傻乎乎地說,「什麼時候發槍?」


  楊溢面如死灰,走一步腳下一個濕腳印,尿了。他垂頭喪氣地說:「兄弟,你還真是天真,那胖子把咱們交給這三人隨意處置,發什麼槍啊。」


  我氣得牙根痒痒:「我說姓楊的,你不是告訴我來了是拿鑽石的嗎,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楊溢說:「早知道這樣給多少錢我也不來,你覺得我要是知情還能跟你到這荒山野嶺嗎?」


  我們出了茅草亭,跟當兵的繞過幾間屋子,到了後面的靶場。穿著紅黑制服的士兵,押著一隊老百姓走過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哭哭啼啼。


  一個好像是當官的人當場念著什麼,下面的老百姓聽不懂,我仔細聽了聽,這些人的地方語言里還夾雜著英語,怪裡怪氣。


  這時候我看到楊溢的臉色更白了,便低聲問怎麼回事。楊溢哭喪著臉:「真是倒了血霉,這些人是印尼青年團的,整個東南亞最臭名昭著的組織。咱倆算是沒活路了。」


  當官的念完了,打了個響指,士兵端著槍過去,對著老百姓一通罵,我聽不懂也看懂了,他們是讓老百姓都跪在地上。


  這些老百姓大概都知道自己什麼命運了,有的人在哭,更多的人是面無人色的絕望。


  這時當官的指著我和楊溢,後面過來倆士兵推著我們,也到了老百姓的隊伍里,排在最後面。


  士兵讓老百姓一個個都跪著,誰不聽話上來拳打腳踢,槍托子專門砸肋骨和后腰,不由得你不跪。我和楊溢也只能一起跪著。


  然後當官的拿著一把手槍,走在第一個人面前,「砰」一槍正打在後腦,那人哼都沒哼,身子往前一栽就死了,這個痛快勁。


  然後他走到第二個人跟前,抬手就是一槍,第二個人也死了。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槍斃這些老百姓,殺人就在眨眼之間。楊溢跪在地上,渾身哆嗦,抖若篩糠,整個人就跟瘟雞似的。


  以前總看有人說,二戰時候為什麼幾個德國士兵就能管著一大群猶太人。說這話的人純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槍頭指著後腦,馬上槍斃的時候,人是根本起不了反抗之心的,那種絕望和抑鬱已經崩潰了,這時還搶奪槍支做殊死一搏的英雄,不是沒有,可能一千個里都挑不出一個。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身邊人一個挨一個,砰砰砰死一串,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來個痛快的,別墨跡。


  這時候當官來到楊溢面前,拉動槍栓,楊溢已經昏死在地上了,身下是一灘水,不知是汗水還是尿。


  當官繞過他,徑直來到我的身後,把槍頭壓在我的後腦。我閉著眼,心跳得都快從腔子里蹦出來的。槍頭應該是陰冷的,可我卻覺得它灼熱無比,燙的受不了,我喊了一聲:「來個痛快的!」


  只聽咔嚓一聲,我眼前一黑。


  過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死。我被幾個當兵的架著,一路又回到茅草亭。


  當兵的把我扔在長桌旁的椅子上,面前擺著水果和橙黃的果汁,我愣了很長時間才緩過神。仔細打量,大胖子不在了,桌旁只坐著那個白色西裝的中年人,他抿著一杯果汁,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左右環顧,楊溢沒有來,不知道是什麼狀況。我和他這次也算共生死,如果他真死了,我還有點捨不得。


  正心猿意馬的時候,那白色西裝的中年人說:「認識一下吧,我姓白,可以叫我白先生。」


  他站起來跟我握手。


  我眨眨眼,勉強扶著桌子站起來,跟他握了握。這位白先生的手很細嫩,一看就是從來沒有干過活的人,保養特別好。


  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笑意,可我卻喉頭動了動,有點發冷。這位白先生和大胖子完全是兩種風格,但兩個人的骨子裡卻有一種共同點,我無法準確描述,只能說,他們都是干大事的人。


  「白先生,你……」我不知道說什麼。


  白先生極其善解人意,笑著說:「我知道你,你叫王強,來自中國江北,到這裡是為了拿一筆錢。」


  他打了個響指,他身後一直站著的那女人走過來。我抬頭去看她,突然覺得這個女人特別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女人從兜里取出一個精緻的小木匣放在桌上,然後緩緩打開,裡面鋪著酒紅色的絨布,在絨布上斜放著一枚白色的大鑽石!

  我的目光一下從女人身上吸引過來,盯著鑽石看。我自認為自己不是個貪財的人,可看到這麼大一枚鑽石在眼前反射著陽光,湛湛生輝,頓時有點眼暈。


  白先生做個手勢,女人把小木匣合上。女人用流利的普通話說:「我就是阿贊威的助手,現在跟著白先生。」


  一聽她的說話聲,再聯繫到她的面容長相,我突然想到她是誰了!

  前些日子我們在內蒙破陰間教,我曾經在陰間教總部遇到了一個神秘的女子,一開始我以為是妹妹王思思,後來才知道不是。她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後來很多事我就把她漸漸淡忘了。


  沒想到,那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只是她把頭髮剃短了,像是個假小子,我才一時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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