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湖邊
和尚們準備了很多東西,一人背著一個大行囊,裡面居然還有一些潛水工具,呼吸面罩,簡易的氧氣瓶,腳蹼之類的東西。我好奇,問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和尚告訴我,他們曾去萬人墓那裡看過,那地方是一片山中的大湖,萬人墓就在水下。水主陰,所以陰氣才如此之重。這次過去,要想徹底安撫住萬人墓,最好找到屍骨,重新埋葬。
車來了,來到外面,周春暉果然有本事,弄來一輛越野吉普,裡面有五六個陌生的男男女女,想必都是她的朋友。楊溢也在其中坐著。
我和他們說,和尚也過去,周春暉特別高興,有和尚助力,這次尋人肯定會成功的。
就在出發前,周春暉有個朋友突然多事,搞出了節外生枝。此人叫阿包,非要去井下的法陣看看。
我勸了兩句,說那下面太危險,下去也沒什麼卵用。誰知道這小子還是個犟種,叭叭叭在那分析,說下去的必要性。我對此人的印象不好了,覺得這人裝逼成分太嚴重。
周春暉沒辦法,向和尚說明情況,和尚帶著眾人,來到後院的那口井。阿包趴在井口往下了看,對我說:「小王,你不是到過下面嗎,陪我下去看看。」
我差點爆口粗,你算幹嘛滴,我憑什麼陪你。這人說話也討厭,連個謝謝和請都沒有,小學老師白教了。
看我臉色不好,周春暉軟語勸了我幾句,我忍著氣,心想如果一味阻止,好像顯得我多麼心虛似的,讓他下去看看也好。
我摸索著井口附近的梯子,順著梯子到了下面,阿包跟著下來。周春暉和楊溢也跟著下來了。
法陣的風水眼已破,燈盞的火苗全都熄滅,陰森漆黑,透著很涼的冷意。我們打著手電筒,來到那口缸的前面,手電筒光斑照下去,能看到缸底有一個黑色的地洞。
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氣。
「怎麼樣,我沒騙你們吧。法陣的風水眼已經破了,」我說:「解鈴和阿贊威就是從這裡走的。」我看看錶:「距離現在已經過了一夜一天。」
阿包扶住缸口邊緣,一翻身要跳進去,周春暉拉住他:「你幹嘛?」
「你們走你們的,坐車過去。我從這地洞進去看看。」阿包說。
周春暉著急:「你瘋了吧,太危險了,這裡是風水眼,你知道下面通到什麼地方嗎?」
阿包看著她:「你那個男朋友能去,我也能去。」
我暗笑,原來是一個周春暉的追求者,跑這逞能來了。
我和楊溢沒說話,在後面袖手旁觀。
周春暉苦勸無果,阿包背著登山包,拿著手電筒,還真就從地洞鑽了進去,身影晃了晃,消失在地底深處。
楊溢打了個哈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咱們走吧,坐車過去和他們匯合。」
周春暉焦急地看向我,她張嘴剛要說什麼,我趕緊擺手:「過分的要求免談。」
周春暉嘆口氣,看著缸底,臉上是焦躁的表情,她下了很大決心說:「王強,我不放心阿包。解鈴是大英雄,他有能力自保,可阿包就是個坐機關辦公室的普通人,如果真的在裡面發生意外怎麼辦?你幫幫我好不好,把他追回來吧。」
我一股無名火竄上來,我這人一激動,說話就很情緒化,「你光惦記他,我進去要是發生意外怎麼辦?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周春暉又是作揖又是苦苦哀求,有那麼一瞬間我真動心了,心想阿包走得可能不算遠,真要去追或許能追上,可這個念頭就是晃了晃,讓我用理智壓下。阿包純粹就是為了逞強,說句不好聽的,這樣的裝逼犯死了都活該!我早就勸過他不要冒險,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我仁至義盡,出了事可別怪我。
周春暉還要說什麼,我煩躁異常,聽都不聽,回到鐵梯處順著原路爬回去。他們兩人從下面上來,井口一群人圍著,周春暉說了下面的情況,眾人面面相覷。
幾個和尚雙手合十,默默誦經。
人群里有個馬尾巴的女孩,突然用手指我:「你怎麼不把阿包叫回來,你不知道他就好衝動嗎?」
「他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主意,沖不衝動該我個雞毛事,我又不是他爹。」我冷笑。
這句話算是惹了馬蜂窩,和周春暉一起來的那幾個朋友,指著我的鼻子罵,還想動手。
周春暉趕忙擺手:「算了,大家不要說了,阿包會吉人天相的。我們還是走正規路線吧。」她回頭對和尚說:「大師,你們這裡有人看守這口井嗎?」
和尚道:「有值勤的僧人。」
「如果阿包回來,請電話通知我們。」周春暉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尚點點頭。
大家來到寺外,要一起去萬人墓的和尚換上了行腳的裝備,腿上打著綁腿。帶頭和尚告訴我們,他們知道那個地方,不坐車,跑步過去,大家到那裡集合。
和尚熟悉路,他們派了其中一個和尚,跟我們上了周春暉的越野車,指路。
等到了車上,馬尾巴開始諷刺我,說我這麼有能耐,就不應該坐車,怎麼死皮賴臉地上來了。
我勃然大怒,又不能和她這麼個小丫頭當眾吵嘴,那像什麼樣子。
我暫時認慫,能感覺到車上的人對我的不滿和排斥,我抱著肩膀閉著眼,你們愛怎麼想怎麼想,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此時此刻,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救人不救人的看小爺心情,這次過去主要是找到萬人墓里的女鬼,餵飽妙哥吞,讓他變得更強大。等老子成了一代鬼王,你們這些凡人就在我腳下顫抖吧。
由和尚指路,車子在山間走得很快,這裡應該被規劃過,有很多半成型的山路。正值晚秋,遍地落葉,山裡寂靜無聲,寒氣順著車的縫隙滲透進來。
車裡沒人說話。
我看看外面的黑天,心想這可麻煩了,晚上說不定要露營在外面,這幾個人如果小肚雞腸,守著帳篷不讓我進,那就壞了。
車子在山裡顛簸了一個多小時,到達了山中的湖邊。太陽已經徹底沒入雲層,月亮剛剛露個頭,平靜的湖面上倒影出迷濛的光,看不清具體有多大的面積,只覺得目光所到,都是微微波淼。
眾人下了車,打著手電筒,圍著湖邊繞圈,湖水邊緣能看到一些破敗的房屋,還有一些破爛的木頭船。眾人進到房屋察看,裡面空空蕩蕩,遍地落葉,透著一股常年無人居住的腐味。
從屋裡出來,我們又到了船邊,找到一艘還算完整的木頭船。這條船半擱淺在岸上,有纜繩拴在柱子上。周春暉有個朋友,招呼大家一起把船推到湖裡。
小木船飄浮在湖水上,那人第一個跳了上去,從裡面翻出一隻木漿,和我們說,他先到湖水裡轉一圈。
所有的人都齊齊反對,說太危險了,不能一個人去,至少也得兩個人。
和我們同來的和尚也勸說,湖水中陰氣太盛,如果不是有法力在身,他不建議任何人下水。
周春暉說道:「大家都別去。等晚上的時候,我和王強去湖裡看看。」
眾人齊刷刷看向我。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要求我,我肯定拒絕,但畢竟是周春暉,我心跳加速,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艘船上,不由得我不心猿意馬。
眾人在湖邊找了一處避風乾燥的地方安營紮寨,搭起了兩個帳篷,一個男的住,一個女的住。他們只準備了自己的睡袋,我和楊溢都沒有,楊溢這人是老油條,愣是靠三寸不爛之舌,混了個墊子和毛毯,雖然不及睡袋保暖,好賴也能對付一宿。
和我一個帳篷的,是這次開車過來的司機,也是周春暉的朋友,叫毛子,就是剛才招呼大家推船的那個。
他長得人高馬大,不善於說話,喜惡全都掛在臉上,對我掩飾不住的討厭,根本就不和我說話。他搭好了自己的睡袋,問和尚,你晚上怎麼休息。
和尚坐在帳篷一角,閉目禪坐,聞言睜開眼睛,輕輕說,一會兒他的那些師兄師弟都會過來,自有休息的辦法。
帳篷里氣氛壓抑,我實在不耐煩,便拿和尚打趣,問道:「大師你法號叫什麼?」
和尚垂頭:「不敢大師稱呼,小僧法號青木。」
「那你也是日本陰陽道曹洞宗的?」我問。
「正是。」青木說:「小僧老家在京都。」
毛子正在看手機,抬起頭驚詫地問:「你是日本人?」
青木點點頭。
毛子生氣地說:「我最討厭日本人,我不歡迎你住在我們帳篷里,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