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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認命

  我很有自知之明,擺擺手:「我輸了,自愧不如。」


  二龍擦凈身子,把衣服穿上:「你還有一次機會。」他看看周圍的環境,「要不然咱們就在這條船上吧,不要換地方。」


  「下一陣你想怎麼比?」我說。


  二龍道:「我會發出神識,用一絲神識探知你的幻海。你若能忍住我的干擾,就算你贏。」


  他說的什麼「神識」、「幻海」我有點蒙逼,這些詞很新鮮,三舅從來沒和我說過,而且姥爺的殘稿日記上也沒有記載。這些詞估計都是中國道家的,三舅和姥爺是研究東南亞巫法,屬於兩套系統,名詞對不上也正常。


  「喂,你別傷害我哥。」妹妹在旁邊說。


  二龍點點頭:「你們要相信我,這次比試其實就是看看你哥的定力如何,我就好像在旁邊放各種卡拉OK,各種雜音,看他能不能不受干擾,沒有任何危險。一炷香為限。」


  我挺信任二龍的人品,再說一開始就同意賭輸贏,現在再反悔那就算輸,莫不如試試再說。


  二龍到車裡取了一個小小的香爐,上面滿是香灰,插著一根長香。


  我們兩個上了船頭,車頭燈照著,我們面對面盤膝坐好。二龍把長香點燃,對我說:「閉上眼,我開始了。」


  我剛想說什麼,他已經閉上眼睛,緩緩抬起右手,把食指對著我的眉心,慢慢遞過來,然後點在我的眉心上。


  不知怎麼,我有點眩暈,總是集中不了精神,而且兩個眼球總是不自覺地往中間擠,看人都是雙影的。


  二龍閉著眼說:「一炷香馬上就到,你這就算輸了。」


  我趕忙閉上眼,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就感覺腦海中一片混亂,特別是眉心位置,似乎有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力量正在強行波動,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強者正在肆意窺探著我,無處躲閃。


  緊接著,那股力量似乎探入到我的腦海里,肆無忌憚地掃描著,我許多隱藏的秘密,似乎都暴露在他的監視之下。


  我咽了下口水,知道不能再這樣了。


  那股力量變得更加猖狂,真是百無禁忌,形成一道黑色漩渦,開始席捲我意識的每一處,我成長過程中每一個痛點,似乎都被它掠過。


  我有點被激怒了,想辦法想把它驅走,可又一時沒什麼辦法。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阿贊汶洛曾經有一次用飛頭降想害我們,是我用心經把它逼走的,後來我還用心經幫助張宏,我們一起聯手,抵擋住了阿贊汶洛的攻擊。


  想到這,我把注意力放在胸前懸挂的舍利子上,意識一到,舍利子中的陰靈迅速上了我的身。


  我隨著它,開始吟誦緬甸版的心經。聲音一出,我周身暖洋洋的,這股經文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讓誦經者的心情迅速平和。


  隨著經文的吟誦,我的意識開始驅逐強行進來的這股力量。這股力量很吃驚,竟然慢慢退卻,最後化成一道光,從我的腦海眉心間,退了出去。


  我還在吟咒,二龍的聲音傳來:「好了。」


  我停下咒語,陰靈又回到了舍利子里,我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旁邊香爐里的長香,剩下最後一縷煙霧飄散而去。


  剛才這一切在感覺里不過是彈指之間,沒想到一炷香已經燒完。


  二龍對我笑了笑,「我輸了。」


  他站起來,從船上跳下去,我也跟著起來,不知是不是坐的時間太久,竟然腳下打晃,有點頭暈,身體一栽歪。


  二龍扶著我的腿:「沒事吧?」


  我從船上跳下來,告訴他沒事。二龍問:「你的心經像是小乘的,是在哪學的?」


  「緬甸。」我說。


  二龍笑:「看來你頗有一番奇遇。」


  最為難得的是,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帶著我來到趙國棟面前,說道:「最後一陣我輸了,他在一炷香滅之前,抵擋住了我的干擾。」


  我和二龍這次鬥法,和外人不足道哉,只有當事人才能心知肚明。趙國棟本就一凡夫俗子,更是看不明白,他砸吧砸吧嘴,既然二龍說輸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國棟,願賭服輸,說吧,有點男人樣。」二龍說。


  趙國棟看著我,喘了幾口粗氣,能看出他被厭人術折磨得很難受,他沉重地眨眨眼,正要說話,這時車裡「滴滴」響了兩聲,車門一開,有人從車裡下來。


  下來的是個大概五十多歲,穿著西褲的中年人,大背頭梳著,氣場很足,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他走到我們面前,看著我說:「我是國棟的爸爸。我叫趙全。」


  我愣了愣,妹妹比我機靈,拉了我一下,她說:「趙叔叔好。」


  我趕緊跟著說,趙叔叔好。


  趙全看看二龍,「二龍,這件事你解決的很好。全程我都看著,願賭服輸,國棟,你把當年的事說出來。」


  趙國棟嘆口氣,虛弱地說:「王強,是我們對不起你。這件事是老邢讓我們乾的。」


  我心裡一激靈,老邢是我們寢室的老大,年歲最長,也最成熟,挺讓我們幾個信賴的。本來我們關係挺好的,我記得有一次,老邢過來問我,王強,你是不是正在和惠惠處對象呢?我說是啊。他還問我現在攻到幾壘了,我那時候吹牛逼,說已經拿下,還細細形容了一番。老邢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我恍然大悟,說道:「難道是因為惠惠?」


  趙國棟點點頭:「惠惠和老邢有一層關係,你不知道,他們兩人老家是在一起的,以前還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老邢是個悶騷,喜歡惠惠又不敢說,他一直把惠惠當成白蓮花,不能受到玷污,上學的時候,他不知道私底下為惠惠打了多少架。後來他搬家走了,然後就是在大學里,重新見到了惠惠,他想追求又沒有膽子,反正就是容不得別人說惠惠一句不好,他已經有很深的心理潔癖了。有一天下大雨,他把我叫出去喝酒,摔了好幾個瓶子,他說,要找個機會弄死你……」


  我心在顫抖。


  「老邢說,你玷污了他心中的女神,別人他看不著也管不了,可你就在他眼前晃,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心理壓力。後來我們研究了一下,想用誣陷的方式,讓你退學。」趙國棟說:「一開始沒想玩那麼大,逼著你走了就行了,可沒想到後來事情有些失控,我再想改口也不行了,那邊老邢也給了我很大的壓力,我只能一抗到底。」


  妹妹跺著腳哭:「你們這是欺負人,我哥白坐了一年牢,老爸也氣死了,你們幹什麼啊?!」


  趙全過來說道:「小王,你對我們家國棟下咒,我現在可以理解了。這樣吧,事情已經出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以前的事都翻篇過去。我明天讓秘書送過來十萬塊錢的銀行卡,你們家收著,就算是我為國棟以前的荒唐行為買單。」


  妹妹大哭,我心情很差,搖搖頭:「我不能要你的錢。這件事就算了吧。」


  趙全很堅持:「你不要意氣用事,這個錢並不帶著銅臭,而是帶著我們趙家做錯事的懺悔。即使我提出別的補償辦法,也無非都是錢換來的,還不如直接給你們錢方便。就這樣吧。國棟,上車。」


  二龍推著趙國棟上了車,二龍轉過頭看我:「小王,你準備怎麼對付那個『老邢』,他才是罪魁禍首。」


  我腦子亂成一鍋粥,不知怎麼辦。


  二龍看著我:「我相信我們還有機緣,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讓國棟幫你約約老邢,你們開誠布公地談談。」


  他上了車。


  看著車頭遠去,妹妹抱著我大哭。


  我心下凄涼,想著這件事到底賴誰,賴老邢?他對惠惠一往情深,是我吹牛刺激了他,他後來的手段實在極端,可一切源頭卻在我。


  這件事賴我?還是賴惠惠紅顏禍水?

  我把妹妹送到家裡,自己去了一趟小樹林,把埋在地下的木頭橛子挖出來,用火燒了,火光在黑夜中顫抖,和我的心一樣。


  第二天,果然有車來到我家,下來一位彬彬有禮的年輕人,交給我一張銀行卡,告訴我密碼,沒有多說什麼,坐車就走了。


  這筆錢我沒有動,直接轉交給媽媽。老媽聽我說了整件事,我把鬥法的事含糊過去,她聽完之後,拿著這筆錢沉默不語。


  好半天,她才看著我說:「強子,媽就知道你是冤枉的。」一語未了,她眼圈就紅了。


  我說:「媽,以後就這樣吧,那一年的牢獄之災是我的命,我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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