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鬥法
張宏看著狼嚎發出的地方,目光有些難以置信。阿贊汶洛是放大招了,他用邪術召喚惡鬼,這次能召出什麼來?
和尚的陰靈附著在我的身上,我能看到一些具象的陰氣,類似陰陽眼。
我盯著狼嚎的地方,心怦怦亂跳,感覺到了一股泰山壓頂般的壓力。
森林裡黑暗無邊,這時候,從林子的深處爬出一個奇怪的東西。我只能定義為東西,非人非動物,它全身雪白,臉上無眼無鼻無耳,只有一張遍布獠牙的血盆大嘴。它也有四肢,在地上爬起來似狗非狗,似猴非猴,十分詭異。
周圍是濃濃的黑色陰氣,還有惡鬼的鬼影,此物夾在其中,像是一群黑螞蟻里的蟻后。
阿贊汶洛不停吟唱咒語,扇子在手裡上下飛舞,他猛地一合扇頭,凌空一指,正指向了我們所在的村莊。
那白色的東西,如狗一樣挪動四肢朝著我們跑過來。
我看得都傻了,活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別看它雪白雪白的,身上卻帶著難以形容的煞氣,它像是從屍骨如山裡爬出來的一般。
張宏臉色蒼白,快速吟咒,拽出了一把刀,割開兩隻手的食指,把血抹在自己的眼皮子上,猛地對天長嘯。守在村莊界線的兩盞人頭火球,火光大盛,騰騰燃燒。
那白色東西帶著身後一大群鬼影到了。在村莊口的大火前徘徊,一時不敢進去。
這時候醜醜走過來,拉住我的袖子說:「我們一起幫幫他,要不然大家都會死在這裡。」
我指著那白色東西磕磕巴巴問,那是什麼。
醜醜說:「那是我師父的本命鬼,是他很久以前抓到的山精。山精死了之後,他用屍骨加持了將近兩年,煉製成了本命大靈。現在他放出這個,意思就是和我們不死不休!」
我知道事情重大,帶著醜醜來到張宏的旁邊,跟他說我們一起幫他。
張宏咬著牙:「這老小子太狠了,這是往絕路上逼咱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們先頂住,我回去取我的本命鬼。」
他站起來竟然跑了,跑到後面的木屋裡,不出來了。
我和醜醜坐在地上,我沒有別的本事,就是吟誦心經,這套法本有降妖除魔之能,但是我功力太淺,稍稍干擾到邪物,就像隔靴搔癢一樣,起不到大作用。
這時白色山精帶著身後的惡鬼,全都撲到界線上。
界線本來沒有東西,一左一右兩盞燈卻構成了一個陰氣凝結的結界,這些邪物撲在上面拚命撕咬,就像是破壞一面看不見的門。
我們坐在界線以里不到十步,和這些陰物隔空相望。看著它們窮凶極惡要進來。
我的心經念得斷斷續續,接不上溜,嚇得。這種害怕完全是生理上的,根本剋制不住,情不自禁全身打哆嗦。
這時有人拍我的肩膀,回頭去看,是年輕人。
他坐在我的旁邊,說道:「我們一起來擋。」
我皺眉:「你不是法術中人,你擋不住的,它們馬上就要進來了。你還是回去保護你的吉米哥吧。」
年輕人道:「幾年前我曾經在泰國的一座寺廟裡,有一位龍婆高僧,傳授我一套巴利經文,能夠安寧定心。我不會法術,幫不上大忙,只要能貢獻微薄之力就行。」
他盤膝坐在我的身旁,雙手在膝頭結印,嘴裡念念有詞,開始誦經。
說來也怪,他的經文一出來,我緊張的心情舒緩了許多。年輕人全身心都沉浸在咒文里,哪怕生死到了眼前,他也不為之所動。
我忽然被他所震撼,明白了什麼。我穩定心神,重新開始吟誦心經。
我和年輕人只起到輔助作用,真正抵擋邪物的是醜醜,她到了極限,突然身子一歪,一大口血噴出來。
就在這時,界線上的結界開始破裂,整道門全部破碎,化為黑煙飄散。
沒了阻擋,外面的山精和一大群惡鬼,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蜂擁沖了進來。
最後一刻我反而不害怕了,心神寧靜,只想著一個問題,被惡鬼纏殺是什麼滋味,我也會變成鬼嗎?
在這個時候,木屋門開了,張宏抱著一個黑色骨瓮出來,他往地上一放,緩緩打開瓮蓋。
有一團陰森的東西從裡面出來,隨風而來,腳不沾地。這是張宏的本命鬼嗎?我在舍利子的幫助下,短暫得到了陰陽眼,能看到。
等那東西近前時,我才看清是什麼,全身冒寒氣。這東西略成人形,大概也就是十歲小孩的個頭,眉眼卻是成年人的,我認出他是誰了。
竟然是素班。
素班是張宏的本命鬼!
我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所有的事似乎這一瞬間都能串在一起。素班當時死在張宏的院子里,他臨死前知道難逃一死,自棄肉身,魂魄不散成了小鬼,居然被張宏養了起來。
後來的事大概能明了,張宏有了素班的小鬼相助,他的法術自然一日千里,後來得到了《萬經之經》,更是如虎添翼。
此刻,素班的陰靈緩緩走到界線口,正和白色的山精對上。山精一看到他,猛然停下來,極為震驚。
我喉頭咯咯響,山精是阿贊汶洛的本命鬼,阿贊汶洛是誰,他就是素班的父親!
我抬眼看向遠處的阿贊汶洛,他也呆住了,扇子不在飛舞,目光緊緊盯著素班的陰魂。
素班的陰靈徑直出了村口,緩緩向著阿贊汶洛飄去,一直飄到了老頭的近前。
阿贊汶洛竟然哭了,伸出手要摸素班。素班的樣子也特別傷心,嗚嗚哭了起來,像孩子一樣叫著:papa,papa……
阿贊汶洛老淚縱橫,把素班摟住。他們畢竟一個是人,一個是鬼,人鬼殊途,沒法相擁,只是做這麼個樣子。
素班哭著說,papa,papa。他飄起來,頭和阿贊汶洛的頭挨著,他突然張開大嘴,一口咬在阿贊汶洛的喉嚨上。
阿贊汶洛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素班五官挪移,狠狠咬住不松嘴,一口大嘴露出無數的倒刺獠牙。
阿贊汶洛本來就是老頭,也沒怎麼反抗,身子軟軟的,坐在地上。
這時白色的山精領著群鬼回來了,圍在他們周圍,山精有些著急,想要攻擊素班。阿贊汶洛擺擺手,示意它們誰也不要近前。
阿贊汶洛在素班的狂咬亂撕之下,慢慢的閉上眼睛,兩腿一蹬,再也不動了。
那隻白色的山精仰頭對天,一聲長吼,猶如狼嚎。它和群鬼奔入深林,沒了蹤影。
等了好一會兒,張宏念動經文,素班緩緩回來,化成黑煙,深入到骨瓮里。張宏長舒口氣:「真是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是素班的爸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活該他死在這。」
我站起來,看看頭上的天空,黑霧漸漸散去,皎潔的月光出現,想起剛才生死一線的恐怖場景,感覺像是做了一場沒法形容的噩夢。
我走過去說:「你怎麼知道阿贊汶洛是素班的爸爸?」
張宏笑:「我和素班現在心意相通,他是我的本命鬼,剛才一放他出來,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頓時舒了口氣……哦,對了,你們先等等,你帶著那個大媽先進屋休息,我還有點事要辦。」
我讓年輕人帶著醜醜進木屋,我好奇地看著張宏。張宏來到村口,從架子上抽出一把長長的柴刀,然後出了村子,走向阿贊汶洛。
我趕緊跟過去,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張宏看了我一眼,並沒有阻止,我和他一起來到阿贊汶洛的屍體前。張宏蹲在地上看看老頭的屍體,然後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嘴裡念念有詞,用血在屍體的臉上畫符,時間不長,畫滿了符咒。
他做個手勢,示意我往後站。他抓住阿贊汶洛的頭髮,揮動柴刀,一刀正砍在阿贊汶洛的脖子上。
我嚇了一跳,喉頭有點發緊,趕緊躲到後面。
張宏一下一下劈著屍體的脖子,脖子是有肌肉有韌性的,不能一下砍斷。張宏還在那來回拖著割。我再也看不下去,轉過身「哇哇」吐了一地的水。
時間不長,張宏就把阿贊汶洛的頭割了下來,老頭散亂的頭髮在張宏的手裡,腦袋輕微地左右晃動。
「你這是幹什麼?」我反胃。
張宏說:「你這就不懂了,腦袋是人三魂七魄乃至大靈所在,最是靈性,尤其是法術高超的阿贊法師,頭骨可以製作成域耶法器。這次賺大了,不但可以做域耶,我還可以做父子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