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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張宏的轉變

  「好好的人怎麼就中邪了?」我說。


  三舅呵呵笑了兩聲,悠然點上根煙:「我這個挂名的徒弟不一般啊,日後成就或許在我之上。」


  「張宏?」我驚訝。


  三舅笑笑:「現在還不好確定是不是他,你不妨可以去小杏家村盯著,真要是張宏做的,他肯定不會只弄死一個,依這小子的脾性,怎麼也得滿門抄斬。」


  「不對啊,張宏只學了一個黏土小人的法術,他哪來這麼大能耐。」我說。


  三舅道:「這就是我讓你盯著他的原因。這小子不一般,我估計這段時間他有奇遇。」


  聽三舅這麼說,我坐不住了,想給張宏打電話,把三舅的話告訴他。想想算了,這來來回回的,怎麼像我在中間挑撥是非一樣。現在還不能確定丈母娘跳江就是張宏做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做的,三舅似乎並不太在乎。


  我一直覺得三舅像是江湖大俠,特別正義,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可以看出他並不是老好人,除了跟自己息息相關,其他人就算殺人放火也跟他沒關係,哪怕是自己的徒弟。


  這天老雷頭找我,還領來一個陌生人。經過老雷頭介紹,我才知道,此人是鎮上油漆廠的廠長助理。助理開門見山問我,王先生,你現在有沒有工作?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意,便實話實說,沒有。


  助理說:「是這麼個事,那天社戲人群發生了騷亂,你用一根爆竹穩定了局面。這事讓我們侯廠長看見了,上了心,說你靈機一動,是個可造之材。正好我今天到你們村辦事,順便問問你有沒有工作,如果暫時沒有,可以到我們廠子里來。」


  我呵呵笑:「我倒是沒工作,可我去了能幹什麼?」


  「肯定不能讓你當工人,」助理說:「我們那廠子很大,組織很齊全,宣傳部、策劃部、後勤、銷售什麼都有,到時候看廠長的安排。」


  「行,行,我去幹了。」賦閑在家這麼長時間,也該出去找找工作了。


  助理問我,大概什麼時候到廠子報道。我問他急不急,如果不急的話,家裡還有點事要處理,想一周後過去。


  助理點點頭,說可以。這件事就算是談妥了。


  我心裡高興,把他們送走以後,把工作的事告訴老媽和妹妹,她們也非常高興。


  等我告訴三舅時,三舅哼了一聲:「一個破工廠你就滿足了?我早說過,你跟我學跟我干,我肯定把你帶出來,成為道上的一個人物。」


  我對黑巫術這一行徹底死心了,便哈哈笑著說,我材質愚鈍,不適合學這個,還是找工作好好過日子吧。


  三舅搖搖頭,並沒有勉強我。


  我之所以想等一周,是想把張宏送走之後,安安心心去上班。


  現在沒了後顧之憂,有個鐵飯碗等我,日子過得更從容。


  這幾天我沒事就泡在張宏家裡,我們照常吃飯喝酒,沒看出他有什麼異樣。張宏的事情處理差不多了,家裡幾乎空了,他和我交接了土地,地里有蘋果園快要豐收,張宏索性也讓給了我。


  我要給他錢,他堅決不幹。


  我們把飯桌子搬到果園的棚子里,一邊吹著涼風,一邊喝著啤酒。張宏跟我講解這些蘋果的種類和成熟月份。我嫌麻煩,而且要去鎮里打工,便打算在蘋果豐收之後,轉手再把蘋果園租出去。


  我們正聊著,外面傳來哭聲。我和他對視一眼,走出棚子,就看到張宏他老婆坐在地頭上嚎啕大哭,身上還纏著家裡有人過世的孝帶。


  張宏趕緊過去,伸手去攙老婆。


  他老婆往後退一步,惡狠狠地看著他:「張宏!」


  張宏有些莫名其妙:「你哭什麼,這是怎麼了,誰過世了?」


  「你再裝!」他老婆從地上爬起來,披頭散髮,白色孝帶隨風飄著,這勁頭怎麼瞧怎麼晦氣。


  「我媽死了,我爸也死了,三天啊,三天里他們老兩口都死了!」他老婆扯著嗓子喊,聲音極其尖銳。最後幾個字幾乎就是泣血說出來的,聽來很是可怖。


  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能插嘴。我默默退後一步,看張宏怎麼辦。


  張宏誠懇地說:「我真不知道。丈母娘和丈母爹是怎麼過世的?」


  他老婆有點糊塗,傻傻地看著他,說道:「不是你乾的嗎?」張宏扶著她進了棚子。


  我咳嗽一聲:「要不那啥,我先走了。」


  「別,別,強子你留下來。」張宏溫和而堅定地說。


  我也不想走,對於這件事我也是一堆謎團。


  我們進了棚子,我坐在角落,聽他們說。


  張宏給老婆倒了酒,又拿著乾淨毛巾,給她擦臉。她老婆真有點懵了,好半天才說:「不是你乾的?」


  「這事可不敢開玩笑,」張宏苦笑:「他們老兩口是怎麼過世的?這麼快的時間裡,怎麼就突發這樣的狀況?」


  他老婆又哭了起來:「我媽在社戲那天跳江了,我爸聽到這個消息,一口氣沒上來,犯了腦出血,送到醫院治了沒兩天,也走了。嗚嗚,我們家算是完了。」


  張宏坐在他老婆旁邊,又是摟著肩膀,又是握著手摩挲,一個勁安慰她。


  女人徹底放下了戒心,在他懷裡嚎啕大哭。


  張宏嘆口氣:「咱們好好過日子不行嗎,你非得作,作到現在這一步。」


  他老婆抽泣著說:「我媽死的太蹊蹺了,到現在屍體也沒打撈上來。過幾天我爸火化,沒有辦法下葬,他們老兩口本來要埋在一個墓穴里,我媽現在下落不明,墓穴就沒法封,只能到時候暫時把我爸骨灰寄存在骨灰堂。我們家人,都說,都說……」


  張宏溫和地說:「都說什麼?」


  「說我父母過世,都是你害的……」他老婆斷斷續續說。


  張宏有些惱怒:「這不是扯淡嗎!我沒那麼大本事,再一個我也不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你問問強子,我老丈母娘社戲投河那天,我根本就沒去,一直在家呆著的。」


  我無法肯定張宏去沒去,反正當時確實沒看見他。


  我點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


  張宏說:「我那岳父本來心臟就不太好,老伴過世他激動過度,突然過去了,醫理上說得通的。老婆,你相信我,我真是不知道這件事。你等著。」他拍拍老婆的手,然後出去了。


  我們都不知道他幹嘛去。我和他老婆又沒有話說,氣氛很尷尬。


  他老婆一直在低頭啜泣,哭的咿咿呀呀的,我這個堵挺,又不好意思說什麼,只能忍著氣悶呆著。


  大概十來分鐘,張宏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摞子錢,塞到老婆手裡:「我丈母娘、岳父都過世了,我這個女婿半拉兒應該過去看看,但現在你們家人都不待見我,這錢你先拿著,有需要我的地方,說話!」


  他老婆「哇」一聲哭了,緊緊抱著他:「張宏,咱倆別離婚了,好不好。我現在爹沒了,媽沒了,就指著你啦。」


  張宏抱著媳婦,也哭了:「不離了,不離了,咱不離了。」


  我看得這個尬,咳嗽一聲:「好,好,祝福你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張宏,你不是要離開這裡嗎?」


  張宏白了我一眼,怪我多嘴,他老婆抬頭看他。張宏說:「我是想離開這裡,出去散散心,最近心裡太堵了。」


  他老婆心真是大:「老公,要不然你帶我一起走吧,咱們兩個都出去。既能散心,也能重新培養感情,咱倆從頭開始。」


  張宏笑:「好,重新開始。」


  兩人在那纏綿,我實在當不起電燈泡,趕緊從棚子里出去。感嘆了一會兒,這兩人果然分不開。


  可走出去老遠,琢磨著覺得不對味,張宏的態度怎麼轉變這麼快?而且彬彬有禮的,都有點不像他了。


  這時,前面過來一人跟我打招呼,他是張宏家雇傭的果農,大號叫陳三平。我們嘮嗑,張宏把果園轉讓給我的事,他已經知道了。陳三平和我商量,他想承包未來幾年的果園。我說沒問題,我正愁沒人接盤呢。


  陳三平給我上了煙,說咱們哥們的關係,條款好商量,等找機會把合同定了。


  我們不咸不淡地又說了一會兒,他要往果園去,我拉住他,說:「張宏他老婆來了,兩人在纏綿呢,別過去打攪,留點私人空間。」


  陳三平嘿嘿笑:「他老婆我見過,美人一個,聽說給他戴綠帽子了?」


  我瞪他一眼,告訴他別亂說話。


  陳三平不在乎,繼續盪笑:「聽說他老婆還有倆妹妹,長得也是水靈靈的,我還打著光棍,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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