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清河，我愛你
“清河，清河……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王秋水無助的跪在地上，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已經抱不到姬清河了，可雙手卻是執拗的在空中揮舞。
“我不要再煉蠱了，我不恨你了。”
“你回來。”
影像中的姬清河滿眼心酸，緩緩伸出手，放在王秋水的耳旁。
幻影是透明的，他的手掌穿過王秋水的臉頰，輕輕的說道，“從見到你的那刻起，我便知道你其實本身就是巫族的人，而並非他們掠去的少女。”
“你們巫族的女子被選中作為蠱女之後，便會在耳垂邊紋一條花線。”
姬族為了剿滅巫族奮鬥了那麽多年，姬清河怎麽可能對巫族沒有了解呢。
隻不過，有些事情他選擇隱瞞，假裝不知情，隻是希望雙方的心裏都可以好過，卻不想正因為他的選擇性隱瞞，而誤導了王秋水走上極端。
“其實剛開始帶你在身邊也是有私心的，希望能看著你，不要讓你暗中煉蠱去害人害己，後來便是真的喜歡上了，就那麽毫無征兆……”
“嗬嗬。”
說著說著，姬清河自己也低低的笑了起來，好似少年一般陽光明媚。
“總希望你能改掉，說起來我也有不對的，你本身便是巫族人，你的身上也有你自己的使命，強行要你為我改變一些，著實很是為難你。”
“不過那次我是真的生氣了。”
“你煉蠱也便煉蠱了，可竟然拿自己的身體來養蠱。”
姬清河眸光暗淡，“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永遠都不會聽到我現在的這番話，好好的活下去，看著我們的女兒風光出嫁，看著無邪娶妻生子。”
他最不能忍受的是，王秋水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以身養蠱。
王秋水哭著搖頭，原來他們的隔閡不是因為姬清河發現自己的身份，而是姬清河擔心自己的身體，錯了，都錯了。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瑤光……
提起他們的女兒，王秋水隻覺得心好像被千萬根銀針齊齊的紮著一般。
“你知道嗎阿水，巫族和我們六大家族爭端了這麽多年，終於要結束了。”姬清河的聲音隱隱帶著激動，“無邪出生的時候碧血聖凰曾經顯現過異象，所以我才將他帶回到姬家，況且，這姬家少主的位置本身就是我大哥的，傳給他兒子也沒有什麽不妥。”
王秋水悔不當初，“巫族式微，從出生那刻起我作為嫡傳血脈便被視為是巫族的未來少主，我身體裏麵的血蠱是我母親出生那刻便種下的。”
“我喜歡你，害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後會棄我不顧，我更時常恨自己的身份，為何生來要和你敵對。”
王秋水泣不成聲，揚手將銀色的麵具摘了下來。
麵具下不難看出女子原本的容貌清麗絕色，可是她的左臉上卻是有一塊猙獰恐怖的疤痕赫然入目，讓人看了微微心寒。
“你發現的那次，是我下定決心想要摘除掉體內的血蠱，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姬清河一愣。
王秋水低著頭，雙手附在臉上，“血蠱是母親以血為誓在我體內種下的，為了拔除它，我用了半生的修為和自己的容貌。”
“被你發現的那次，是我最狼狽的時候。”
影像中的姬清河聲音微微顫抖，神識也漸漸變得透明。
王秋水的最後一麵已經見到，兩人隔閡在心中多年的弊端，所謂的最後一縷神識也不過是最後一抹執念，執念解開，也是姬清河徹底離開的時候了，“阿水……”
王秋水淚流滿麵的搖著頭，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不重要了，之前我們之間所發生的誤會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我的隱瞞還是你故意掩蓋，都不重要了。”
“清河，我愛你。”
“阿水，我也愛你。”
幻境徹底消失，姬清河的身影永遠的消失在王秋水的麵前。
王秋水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決然，“等著我，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等著我……
我馬上就來找你了，這一次，我們再也不分開。
王秋水抹掉眼中的淚水，銀色麵具也被仍在腳下，這一次，她會好好的正確直視自己的感情，再也不會有任何的隱瞞。
碧血聖凰靈氣微動，轉身功夫姬無邪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這幻境之中。
麵對摘掉麵具的王秋水，姬無邪波瀾不驚的目光還是起了波瀾。
王秋水卻是淡淡的笑著，向著疏離的姬無邪招手，“無邪，你過來。”
姬無邪腳步微動，看王秋水的目光很是複雜，他不知道姬清河到底和王秋水說了什麽，但這樣釋懷的王秋水更讓人覺得可怕。
因為在王秋水的身上姬無邪感覺到了……生無所求。
或者來說，是……生無可戀。
“無邪，是娘對不起你。”
無邪……是娘……對不起你。
王秋水緩緩開口，滿眼愧疚的看著姬無邪，少年的孩童如今已經長大成人穩重，這是王秋水唯一可以慶幸的，那便是這麽多年姬無邪沒有讓她養偏，還是像他父親和二叔那樣頂天立地。
王秋水顫抖著的手微微附上了姬無邪的臉龐，姬無邪渾身一震，這還是第一次，王秋水正麵麵對自己的時候，稱呼自己為他的娘。
姬無邪微微張了嘴，“其實，我從未怪過你。”
“我和父親一樣，希望有一日，你能回頭看到我們的存在，能忘掉心中的仇恨。”
王秋水將姬無邪抱在懷中。
就像小時候姬無邪生的那場大病的時候一樣溫柔，他們之間僅有的母子溫柔，姬無邪亦是雙手輕輕的將王秋水的身體抱在懷中。
“娘……”
這一句娘，是多少次他到了嘴邊又咽下去的話，如今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出來了。
“時間不多，娘怕以後沒有時間補償給你了，有個秘密是一定要你知道的。”王秋水聲音急迫。
她的精血已經被拿去喂了蠱，渾身靈氣自拔除血蠱之時便已經耗損大半，如今更是隻剩下幾絲浮氣，她怕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太多卻沒時間說出口。
“蠱蟲已種，是輕易抹掉不了的。”
“姬族族墓裏麵養著的，是巫族所有蠱蟲的母蠱，想要徹底消滅母蠱，隻有找到巫族上古傳承至寶煉蠱圖，才能徹底將天下蠱蟲抹殺。”
煉蠱圖？！
姬無邪劍眉緊皺，將王秋水的話記載了心裏。
“巫族自千年遭劫之後便分化成了兩支，一支是醫蠱師，另一支便是娘所在的巫蠱師了，而煉蠱圖也被撕扯開來各占一半。”
“除了娘，巫蠱師還有另一位少主，你一定要小心……”
王秋水唇角鮮血湧出，眼中卻是帶著笑意的，姬無邪來不及替王秋水掩去唇角的血跡，便已經被推出了碧血聖凰幻境之內。
王秋水的聲音傳蕩在耳邊。
“娘這一輩子都在糊裏糊塗的過著，對不起你父親，更對不起你，便讓娘彌留之際，再最後替你做點事情吧。”
王秋水話音落下，碧血聖凰突然閃爍著光芒，“用我和你父親的神識催動碧血聖凰可以暫時封印裏麵的蠱王，可究竟多久，便是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不必難過。”
王秋水一雙眼睛慈愛的看著眼眸猩紅的姬無邪，“娘活了這麽幾十年，最開心的便是現在了。”
“無邪，以後，你便是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了！”
王秋水徹底沒了聲音，碧血聖凰也驀地騰空而起，淡紫色的光芒頓時間滿布後山，姬族族墓的晃動越來越強烈，可是明顯碧血聖凰的氣勢要更勝一籌。
雙方靈氣波動，最後，半空中突然出現了兩道幻影。
是姬清河和王秋水！
兩人手牽著手，滿眼盡是笑意。
王秋水的臉上也沒有難看的疤痕，兩人就這樣十指相握，走進了姬族族墓之中。
這是他們能為姬無邪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封印蠱王……大錯已經鑄成，就算是王秋水萬般悔恨也沒有能力去徹底鏟除蠱王了，剩下的，就隻有靠姬無邪了，找到煉蠱圖，徹底結束這禍害了千年的蠱患！！！
滋滋——
一種奇怪的聲響從族墓之中傳來，刺耳但卻不難讓人分辨出來，是什麽東西的慘叫憤怒的聲音。
那便是……
這族墓之中養著的蠱王了！！！
姬無邪猩紅的眼眶終於忍不住兩滴清淚劃出。
人心都是肉做的。
怎麽可能會毫無感情呢。
姬無邪認為能叫王秋水母親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王秋水同樣覺得能有姬無邪這樣的兒子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她之前恨姬無邪是肯定的，一直都在折磨他要他沒有所得，可是對於姬無邪本身的性命安全她也是在乎的。
姬族血脈有些特殊，而姬無邪的母親還是個普通的農女，導致姬無邪血脈不通，小時候險些因為這個原因喪命。
是王秋水拚死去了鳳族火焰山，九死一生拿回來了天山雪蓮救了姬無邪，又是日夜守在他的身邊，生怕一轉眼的功夫沒有照顧到，姬無邪便徹底的離開她了。
她心中有恨，但更愛。
哪怕姬無邪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她也舍得不得看他死。
那麽乖的孩子，小小的一團，蜷縮在自己的懷中，明明難過的要死卻還要努力的叫著她娘，告訴她自己一點都不疼。
心裏柔軟的地方早就接納了姬無邪這個兒子。
與其說她恨姬家的人，更不如說她是在恨自己，一直都在折磨自己罷了。
同樣，對於姬無邪來說，王秋水豁出性命的照顧那刻起，也早就認定了這個不是親生的母親。
當年的確王秋水派人想要去陷害姬無邪的親生母親，但姬清河已經說得很清楚，王秋水派去的人晚了，他的母親是自盡身亡，父母感情深厚，伉儷情深，即便是死也是要死在一起。
可惜自己沒人照顧，他母親才苟活了那麽多年。
直到姬清河找到了她們……也是她母親決心赴黃泉的時候了。
王秋水不欠她什麽，反而是他要感謝王秋水多年的照顧，還有……搭上了他姐姐姬瑤光的命……
凰新月也不由得惋惜。
這樣真摯的感情讓人又愛又恨，更不由得感慨萬千。
就在所有人都在消化這一係列變故的時候，待在青山上的黎初陽突然站了起來，縱然她已經雙目失明，臉上滿布血痕，可還是準確的感受到了姬無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