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不是滋味
鋼棍沒能打中老虎的腦袋,被鐵雞硬生生地接了下來。
我心中那點兒能贏鐵雞的自信頓時蕩然無存,他的力氣真大!
我當頭這一棍子,自上而下,不但用足了力氣,還借了我跳起來往下砸的體重,但就這麼被鐵雞單手接了下來,鐵棍子頓時紋絲不動,我倆的兩雙眼睛迸射出詫異而憤怒的光,視線對撞上了。
鐵雞也很吃驚,估計是沒想到我的力氣也不小。
我身高比他高得多了,普通兩個人之間打架,比的就是力氣和身高體重,塊頭越大,力氣也越大。江湖上有一句話叫一力降十會,就和打擂台要分體重量級是一個道理。
只震驚了一秒,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手了,不等鐵雞有下一步反映,我直接把棍子改砸為掃,往鐵雞的脖子哪兒掃去。
鐵雞一縮腦袋,鐵棍就順著他的脖子掃了過去,差點兒就掃中他了。
本來老虎很狂,一直叫嚷著要教訓我們,可被我剛才這一棍子嚇到了,現在縮在一邊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雙手握著棍子,後退半步冷靜了一下。
鐵雞的力氣太大了,剛才那一棍子砸在他的胳膊上,把我的虎口都震麻了,我現在還有點兒握不穩棍子。
鐵雞也用力喘了一口氣,接著從小弟那兒接來了一副鐵指虎戴上。
「你不會功夫,你的大慈悲手到底是從哪兒學的?」
「我偷學的那又怎麼的?」
「那我得清理門戶。」
我哈哈大笑:「你一個殺門的門徒,好意思說自己是從少林學的功夫,你別給少林抹黑了。」
鐵雞眼珠子瞪得溜圓:「你怎麼會知道?你,看來我真不能留你的活口了。」
他雙拳一對,兩邊的鐵指虎對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還不等我說話,鐵雞的身影就一動,像是一道幽靈一樣朝我閃過來。他的速度非常快,雖說比劉小虎慢了不少,可還是比我快!
本來我還在嘲笑他,弄一副鐵指虎對我的鐵棍子,難不成沒聽說過一寸短一寸險。
這時我才明白,這傢伙是完全不在乎我手裡的鐵棍。
等我反映過來要拿棍子去捅他的時候,他的拳頭已經貼近我的臉。
我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下意識地偏頭躲開,緊跟著一道勁風擦著我的臉橫吹過去,我這才看見他的拳頭,鐵指虎擦著我的臉頰,我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被拉開一道小口子,血珠子一下就滾了出來。
林芊芊低聲喊了一句小心,馬上又壓抑住了,她實在太擔心我了,可又怕我會分心。
聽見這句小心,我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虎口的麻木感消減了不少。我不能輸,林芊芊可看著呢。
我和鐵雞都在試探對方,這兩次進攻都沒打算致對方與死地,都是以接觸就分開了。
這還得感謝我從劉小虎那兒偷學的兩招。
雖說鐵雞已經看出來我不會功夫,可那一招大慈悲手迷惑了他,他暫時分不清我到底是真不會功夫,還是故意隱藏著實力,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就怕我是扮豬吃老虎。
我打架的次數不少了,上高中的時候是純粹的挨打,當時很害怕打架,因為打架對我來說意味著挨打。
後來是和楊子昂的人打,夾雜著大量的怒火,打起來都是憑著一股氣勁兒,打到最後自己的眼都紅了,用的全都是王八拳。
這次很奇怪,我非常冷靜,腦子中拚命地回憶劉小虎打架時用的那些招式。
雖說練拳練功,我沒有基本功,一拳打出去的力氣肯定和劉小虎不能比,不過有了這些技巧,總比直接舞王八拳的要好的多。
我和鐵雞又過了幾招,我大概試探出他的實力了,肯定比我能打,不過和劉小虎那樣的高手肯定不能比,和老鼠也不能比。
我不由興奮起來。
男人對打敗對手這種事兒總是很興奮的,尤其眼前這對手既不會弱到讓我像是在欺負人,也沒有強到有絕對的實力碾壓。
鐵雞眼神里更多的是驚訝,他雙拳擺出出拳的姿勢,臉色無比懷疑道:「你怎麼會這麼多少林的招式,你,你到底是跟誰學的?」
我一愣,自己也沒注意到這事兒。
不過我的招式都是跟劉小虎學的,劉小虎是在少林正經學過的,那我用的也是正宗的少林功夫。
「從哪兒學的關你屁事,你已經背叛少林,投入殺門了,你還有什麼資格代替少林?」
被我說中了軟肋,鐵雞整個人一震,好像是被我當場打了一巴掌似的,眼眶都紅了。
「你他媽的,叫什麼名字?老子要記住你的名字,把你挫骨揚灰。」他咬著牙跟,這些字幾乎是一個一個從他的牙縫裡蹦出來的。
這種憤怒掩飾不住,他是真的想殺了我。
我根本不怕這種角色,直接告訴他也無妨。
雖說我忌憚殺門,可殺門如果想要追殺我,即使我不告訴鐵雞名字,殺門也能找到我。
但在我正要說話之前,林芊芊搶先大喊道:「你給我聽好了,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原叫羽,你要找麻煩儘管來。」
鐵雞臉色大變,已經揮舞起來的拳頭停愣在了半空。
「你是原師兄?」
我傻眼了,這是哪一出?
沒想到鐵雞真的認識原羽,不,不能說是認識,應該是聽說過,他沒識破我並不是原羽。
我早就想知道原羽和少林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了,只是劉小虎一直不肯告訴我。劉小虎這個傻呵呵的二百五,每次一提起這個事就會深沉地不說話。
鐵雞和原羽的經歷差不多,兩個人都是少林學藝的,後來進入了殺門,可能他知道些什麼。
林芊芊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我倆交換了一下眼神,她就懂事地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對我點了點頭。
我道:「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別叫我師兄了。」
「師兄教訓得對。」
哐哐兩聲,鐵雞竟然摘下了鐵指虎,直接扔在了一邊。
不只我看傻了,他的小弟們更是看傻眼了,老虎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話都說不利索地問鐵雞想幹嘛。
鐵雞像是不認識這些人似的,低垂著頭,剛才那不可一世,要和我斗出個你死我活架勢的人完全不見了。
他乖乖地垂著頭,一言不發,老實聽我訓的樣子。
可老實是老實了,他不說話,我怎麼知道原羽到底怎麼了?
我腦子一轉,問道:「你是不是跟我學的,離開少林進了殺門,你是不是想把師傅們都給氣死。」
「原師兄,我和你一樣,只是不服氣師傅們怎麼可以做出那種事……」
話說到一半,鐵雞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戛然而止。
我以為他是懷疑起我的身份了,不過他還是低垂著頭,只是沒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奇了怪了,我感覺他已經說到了事情的核心,可他就這樣卡住了話頭,我也不可能催下去。
「原師兄,你儘管教訓我。我雖然有理由,但背叛了師門就是背叛了師門,你,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反而痛快,我對不起師門,但我也忘不了師門對小葉子做的事。」
鐵雞把脖子一橫。
我這時候腦子裡想的都是另一件事,小葉子。
就算這個小葉子說得不是葉謹言,也和皮門葉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些江湖事,兜兜轉轉離不開這麼幾個江湖人。
我現在算是葉謹言的養父了,他身上的謎團我都得弄清楚,要不然不止養不好這個小兔崽子,可能還會把我自己的命搭進去。
可惜鐵雞一副死都不開口的樣子,低垂著頭,後來索性跪了下來。
我又嘗試著套了幾句話,這傢伙的嘴都跟被縫起來了一樣。
我不可能真的殺了他,殺人是要坐牢的,而且我還想從他的嘴裡套出些話來,就讓他立刻帶著他的人滾。
鐵雞一臉死灰,招呼著自己的弟兄騎上摩托車原路返回。
鐵雞一走,那些看熱鬧的才敢竊竊私語,我聽見好幾個人在議論我到底是誰,能讓鐵雞這號橫著走的傢伙聞風喪膽。
本來我心裡還挺美的,這次在林芊芊面前狠狠地長了一下臉。
儘管我不喜歡那些女人,可哪個男人不喜歡聽見女人誇自己?但是過了一會兒,我想起來自己是借的原羽的光,心裡又很不是滋味兒。
沒想到,鐵雞走了以後,老虎竟然沒走。
一開始我沒注意到他,光顧著和林芊芊聊天了,忽然人群里爆發出一聲尖叫,林芊芊嚇得往我懷裡縮,我摟著她的肩膀,以為是有人襲擊,四下張望才發現老虎竟然抓住了薛露露的脖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隻破啤酒瓶兒,抵住了薛露露的下巴。
我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沖老虎大罵:「你把人放開!」
可老虎不但不放,反而猙獰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