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紅蝴蝶
門大開著,一眼能看到房子里的水晶吊燈。
門口有一個婦女和小孩兒。
小孩兒正抱著手,哭的稀里嘩啦地。
不為別的,那婦女正一隻手拎住小孩的耳朵,另一手只手上拿著一個黃包裝,上面寫著芒果乾。
她還不解氣,又把芒果乾扔了,「啪啪啪」扇了小孩兩巴掌。
小孩兒的臉頓時出現了一對紅蝴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又被婦女拉住耳朵不敢走,哭的更厲害了。
婦女還不解氣,一邊打一邊罵:「哭哭哭,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偷吃我的芒果乾有理了?小小年紀,跟你媽一樣好吃!」
這一幕正好被佘老闆看到,上去就把孩子搶了過來,和婦女吵在一起。
婦女不依不饒的要把孩子搶回去,甚至張牙舞爪,連佘老闆也想打。被佘老闆一腳踹在地上,她竟又頑強的起來了,又沖佘老闆撲去。
什麼情況?
我一見,心想中午吃飯嚴昌盛說過,這佘老闆二婚了的。面前的婦女這麼囂張,難不成是佘老闆的二房?
誰知,走近一看,這不母獅子嗎?
上午在一品閣門口,被精神病兒子打,我還好心上去像阻止,才有了這一趟佘家之行嘛。
不過她不是和佘老闆離婚了么?怎麼還住和他住一起?
佘老闆見我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一邊哄孩子一邊解釋:「這不兒子有精神病嗎?賢淑要照顧兒子,她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我們約定了,離婚不分居,還住在一塊。」
「不會吧?」
江眉月神愛吐槽:「那和沒離婚有什麼區別?」
「就是!」
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從佘老闆身後響起,一個三十齣頭的女人從裡面走出來。
她染著好看又時尚的發色,襯的皮膚很白。帶一對小水滴碧玉耳墜,加上衣服是明代對襟如意領的喊元素款式,整個人古典優雅又大方。
她懶洋洋的蓮步輕移,走到我們面前,掃了母獅子和那孩子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才是一家人,我這個和你領了證兒的二婚,倒成外人了!」
不用說,她就是佘老闆現在的老婆了。
她的面相平和圓潤,是薛寶釵面如銀盤的那種。又白又細膩,而且眉毛長長的很服帖,眼神也不凶,不像會說出這麼刻薄的話的人啊。
再一看,她命宮上幾道細紋,看樣子經常煩心。
聽她的話,煩心的也只有這件事了。誰的前妻離了婚還和前夫住在一起,這個前夫還新取了太太。
三人同住一個屋檐下,想著二女侍一夫咋地?
這情況,擱哪個女人不難受。
加上母獅子那個性子,估計沒少讓她煩心。
她也被逼煩心了,否則這種話,也不該對我們外人說。
這不,她從佘老闆手上熟練的接過孩子,又轉頭對我們說:「都別站著啦,讓客人聚在大門口看猴兒啊?」
說完,懶洋洋的步伐扭著進去了。
佘老闆連忙將我們帶進去,讓傭人又是倒茶水又是拿水果的。佘太太也沒走,抱著孩子坐我們對面,那個孩子還眼淚汪汪的,窩在她懷裡話都不敢說。
母獅子從外面進來,一見我們坐的齊齊整整的,瞪了我們一眼,調頭就走。
原以為她要上樓,誰知走了兩步又回來了。
「咣」一屁股坐在佘老闆身邊,頤指氣使地問佘老闆:「他們是來幹嘛的?」
佘老闆被她一挨,竟然沒推開她,還好脾氣的跟她解釋,說家裡不出了那些事兒嘛!我請他們來驅邪的。
「驅邪?」
母獅子刻薄的三白眼打量了我們一圈:「這幾個新鮮後生,蘿蔔崽子,比我們兒子歲數都小。別被他們給騙了!」
「你說什麼呢?」
佘老闆一聽,推了她一下,連忙把她拉到一邊,耐心十足地給她解釋。
那樣子,似乎他兩還沒離婚,就是一對普普通通過日子,人到中年的老夫老妻,妻子蠻橫些,丈夫正哄哩。
佘太太看到這一幕,搖了搖頭,耳朵上的碧玉耳墜直晃,卻也沒她眼中苦澀打眼。
她把小孩放在沙發上,轉身上樓了。
佘老闆哄了好一陣,才把母獅子勉強說通了。
母獅子站到我們面前頤指氣使的,一雙三白眼凶的很:「告訴你們,我看在老佘的面子上才同意你們驅邪的。就好好驅,把那個賤人抓出來,打到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
我了個去。
就算是我們這些先生,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看到個鬼上去不由分說就給打散,那不成法海了嗎?
這什麼仇什麼怨?
就問:「那個.……鬼.……也騷擾你了?」
「何止騷擾?!!」
母獅子的聲音一下提高八度:「簡直快要了我的命,這個賤人,生前勾引我兒子。死了還不算,竟要來害我!!我非送她下十八層地獄不可!!!小騙子,聽到我說的話了沒?」
你娘,叫誰小騙子呢?
我眉頭一皺,問:「說說具體情況,她怎麼害你了?」
母獅子一聽,就跟竇娥受了多大冤屈沒處伸一樣,一聽我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那個賤人」的惡行全說出來了。
原來,母獅子也經歷了保姆經歷過的事。
聽到有人哄孩子推門卻沒看到人,家裡的玻璃杯無緣無故的碎了砸她一腳,為此還打了破傷風針。
甚至,她睡覺時,老聽到女人笑。
這就算了。
精神病兒子老一天到晚對個空氣,叫:「櫻櫻.……你來啦?」
她開始不屑一顧,只當心理作用。
有一天,她去買菜。
走到菜市場,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小朋友背個小書包跑過來,正好撞她懷裡,她當時一把推開那個小孩,還凶人家沒長眼睛啊?
小朋友的媽媽不想跟她吵,過來把小朋友拉走了。
誰知,她竟然聽到那個小朋友說:「媽媽,這個奶奶好凶。不過,她為什麼要背著個漂亮阿姨上街呢?我上學要背小書包,奶奶上街也要背阿姨嗎?」
小朋友的媽媽回頭看了母獅子一眼,哪背著什麼人?
就叫小女孩別亂說,大早上的多不吉利。
小女孩兒卻說:「我沒有亂說嘛!漂亮阿姨就在奶奶背上,雙手圈著奶奶的脖子,眼睛也紅紅的。我有點怕。」
她媽一聽,連忙拉起她走了。
母獅子也嚇壞了,她想起這段時間,自己嗓子老無緣無故發癢咳嗽,是有人掐自己脖子?都說小孩兒眼睛乾淨,自己背上還真有不幹凈的東西?
她立馬脊背發冷。
但她是誰,母獅子呀!
看著朝陽下的菜市場,人來人往民生百態的。她很快就覺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什麼鬼?一定是小女孩太有心機,被自己凶了不敢還嘴,才編出這麼個瞎話。
就過十字路口等紅燈了。
誰知綠燈變紅燈時,母獅子忽然感覺背後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一個跟頭,一下滾到路中間了。
一輛大卡車呼嘯著就過來了。
母獅子以為必死無疑。
誰知,大卡車卻換一個拐彎,跟剎車失靈似乎的不受控制,順著她乖過去,還撞到兩邊的護欄上。
大卡車才「嘎」一下停了,卡車輪子里滾出一個人來。
看衣著,像個老太太。
母獅子以為是大卡車沒撞到自己,倒撞到老太太身上去了。這老太太好死不死,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她也沒上去看看老太太怎麼樣了,還「呸」了醫生,罵了一句老不死活該,大早上不在家裡挺屍出來瞎溜達什麼,活該當了替死鬼。
誰知,那老太太居然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了。
大卡車裡的司機也跟沒看到老太太似的,一點下來的意思都沒有,還衝母獅子罵了兩句,說活膩了找個風景區死去,別連累人。
罵完車屁股一冒煙開走了。
母獅子又去看老太太。
誰知,那老太太竟然也不見了。這條路上連個遮擋都沒有,再說一個瘸腿老太太,也不可能走那麼快吧?
不過,老太太瘸腿走路的姿勢,倒眼熟的很。
母獅子搖了搖頭,她才沒功夫去想那老太太什麼來頭,或者是不是個鬼。她只在想一件事:剛才在十字路口誰推了她一把,讓她差點被車撞死的?
要知道,等紅綠燈時,周圍可只有自己一個人啊。
她不禁想起剛才小女孩的話:媽媽,那個奶奶為什麼背個阿姨上街呀?
母獅子一下就害怕了。
但害怕歸害怕,她還比一般人聰明膽大。
她心想既然小孩子眼睛乾淨,能看到自己背上有東西。那她索性找個小孩問問,背上的女人長什麼樣兒?她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髒東西,敢害她郝賢淑。
於是,找了一家繪畫班。
那裡的老闆以前是學美術出身,後來自己開了一家畫行,專門教小朋友繪畫掙錢。其中就有那種剛上幼兒園的,還學國畫的小朋友。
這裡的小朋友都是有美術功底的。
她就要找這樣的小孩,看看背上的女人長什麼樣,再畫出來給她看。
別說,還真有個小孩兒看見了。
就畫出來給她。
那小孩兒學的素描,畫出來惟妙惟肖的。
母獅子一看卻火冒三丈了,這賤人,不就是勾引自己兒子的廠妹,還拉自己兒子吃安眠藥跳河的櫻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