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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形不離

  不用說,鍾父一定想讓我送走他初戀女友。


  我看向鍾父,真誠的說:「伯父,您想送走您的初戀女友不成問題。不過我說一句你會生氣的話,你辜負了人家那麼多年。總要給一個說法,她不害你,肯定還對你有情,還在等著你。你不能一聲招呼都不打,她不會走的。」


  鍾父好看的眉眼一挑,略帶惋惜:「可我沒有陰陽眼,看不見啊。」


  我一直在想,鍾靈手上是不是有個香爐來著。


  一聽鍾父問便說:「夕照,夕照牛渚萬怪呈。靈妹妹,你那裡不是有犀角香嗎?快去點一爐來,早讓她和伯父相見,了卻心愿。」


  鍾靈一聽,點頭出去了。


  半晌,捧著一個陶香爐進來。


  當犀角香點燃,香煙裊裊生起向上盤旋那一刻。屋裡所有的人都屏足了氣,小心又緊張地盯著屋裡的每一角落。


  生怕哪裡猛然出現一個白衣女鬼,把自己嚇一跳。


  犀角香燃了一陣,屋內沒見動靜。


  正在我納悶,是不是書上忽悠我的時候。一陣細細的哭泣聲在屋內響起。順哭聲望過去,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一根柱子後面。


  那柱子,正好能遮住一個人的身形。


  只見一席紅衣在後面,露出袍子的一角。還有垂落在地的頭髮,又黑色又長又直。估計不想讓我們看到她的樣子,所以以發遮面,躲在柱子後面。


  她一現身,哭聲就停止了。


  「小荷。」


  鍾父一見,聲音顫抖的問了一聲:「你有什麼心愿?」


  他十分確定那就是自己的初戀女友——小荷。


  因為小荷身上穿的衣,是她知道自己要去做倀鬼,特意帶去的。穿上的時候還對他說,那是她特意去蘇州,請了一百多位綉娘趕製的。


  雲錦蘇綉,光華奪目。


  小荷說,新娘子就該是那個樣子。


  小荷聲音空靈,聽不出喜怒哀樂,悠悠說了句:「有思,我想穿婚紗。聽說你結婚的時候,新娘子穿著潔白的婚紗和你步入教堂,在神父面前宣誓。承諾無論生老病死,對她永遠不離不棄。我也想——穿一次婚紗。」


  鍾父犯了難了,看向我:「這,可以是可以,不過……」


  我知道他的意思,鬼魂沒有實體,怎麼穿?那就得附在人身上,可有誰,能讓小荷附身呢?


  我一下看到了鍾母。


  她剛讓小朵附身過,鬼附身後陰氣重,她現在還昏昏沉沉的呢。罷了罷了,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就還讓她附在鍾母身上吧。


  我一說完,小荷那一抹帶紅的煞氣就撞了進去。


  鍾母即刻變了臉色。


  原本獃滯的眼神,一下柔情似水,走進衣帽間換婚紗。她穿著日月星辰白紗裙走出來的一瞬間,鍾父的眼睛都看呆了。


  他和鍾母結婚的時候,鍾母可沒有這麼好看。


  現在的鐘母,眼角眉梢都透著小荷的樣子。嬉笑怒罵,宜喜宜嗔。時而可愛活潑,時而嬌羞嫵媚。動作也輕盈優雅,如水上荷花。


  別說鍾父了,就連我們都的移不開眼了。


  僅從鍾母眉梢眼角的樣子,便可管中規豹,一見小荷當年的風姿。附在別人身上都這麼美麗優雅,要是本尊,不知何等絕代風華。


  也只有鍾父,要換了別人,怎麼捨得?


  一見鍾母出來,我忙向鍾靈和大肚子打了個手勢,意思我們都出去。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他們單獨相處。


  關門的時候,我看到小荷輕輕摸自己身上的裙子。


  還顫聲說了一句話:「這是我二十二歲那年的夢啊。」


  我輕輕合上門。


  一轉頭,鍾靈和大肚子早下去了。


  走的還挺快,這麼會兒功夫竟不知去哪兒了。


  我一邊想,一邊順樓梯下去。


  鍾家的房子設計的怪,樓梯也怪。在二層的最外面,貼著牆面才能下去。整個一露天樓梯,還必須經過一個花圃。


  走到花圃的時候,我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沙沙」聲。


  一叢花晃了晃,明顯有人。


  鬼鬼祟祟的,搞什麼?現在小荷在上邊和鍾父告別,而小荷不可能無緣無故從鬥牛穴出來,明顯有人心懷不軌,故意將她引來的。


  搞不好,花圃里的和放小荷出來的是同一個人。


  我靈機一動,快速走過去。繞到花圃後面,那有一個小門,可以從另一側進到花圃去,而里的人發覺不了。


  果然,當我靠近那叢花時,聽到裡面一個女的細聲細氣的聲音,像是故意壓低著自己音調說:「你不是說他就在裡面嗎?怎麼還沒看到他出來?」


  好么,果然是來等人的。


  口中的他,多半就是小荷了?


  我看了一下四周,身邊正好放有一把鬆土用的鐵鍬。握了握,捏在手裡的手感剛好,沉沉的,一棍子敲下去准給丫的打暈。


  看丫怎麼幹壞事?

  那細聲細氣的女聲的根本沒發現有人進來了,又開口說:「那你去看看吧,小心點,別被他們發現了。」


  好傢夥,還有同夥。


  看我不把你倆一併解決了。畢竟關係到鍾父能不能順利送走小荷,解鍾家於危難之中。


  我躡手躡腳,握著那把鐵鍬一步一步向細聲細氣靠近。


  眼看到了。


  看背影,是個女孩,穿一件天青色連衣裙蹲在地上。長直的頭髮經巧手編成一個蠍子辮,垂在腦後。


  這?有點眼熟來著?


  正在我納悶時,一個花盆「咚」地一聲滾下來,從花圃頂摔在我面前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破碎之音。


  那女孩被花盆嚇了一跳,「啊」地一聲站起來,一下回過去頭。


  沒等我看清她臉,她倒衝過來一把把我脖子攬住了:「商陸,我可找到了你。」那高興的樣子,就差沒忍住親一口了。


  一聽聲音,我反應過來了。


  江眉月,我表姐。


  我一把將鐵鍬丟到一邊,問:「你怎麼來了,你不在家嗎?」


  「你還好意思說!」


  江眉月一邊嬌嗔,一邊用小拳拳捶我胸口:「出來也不說一聲,害我求了爺爺好久,他才跟我說你上主城來了。」


  幾天不見,江眉月變了很多。


  以前的她,在家總對我大呼小叫,頤氣指使。特別是在她發火,而我又無視她的時候,她更急的跳腳。


  在想找我卻找不到我時,找到后絕對先他媽揍一頓再說。


  現在怎麼了,突然這麼溫柔,還真讓我有點.……不適應。


  我問:「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江眉月抬手理了理頭髮,顧左右而言他:「怎麼來的你就別管了.……總之,我來了你就別想趕我走。以後,你必須跟我一起。」


  「不是。」


  我一聽不樂意了:「為什麼我必須跟你一起啊?不怕我給你添賭啊?」


  她抬手時,我一眼憋見了她手上那條紅繩,頓時明白她怎麼來的了。


  纏屍紅繩,江眉月用她捉過小鬼。


  而她捉小鬼的墓地,就是為了煉柳靈郎。前面說過柳靈郎耳報術,能飛出千里之外去,打聽消息回來告訴主人。


  那天晚上江眉月去捉小鬼,我還差點把命搭在水庫了呢。


  她有了柳靈郎,問出我在哪對她來說,簡直小意思,分分鐘的事。


  見她不說話,我又趕緊加了一句:「跟你說啊,這裡可兇險呢。你趕緊回去,沒聽過一句歌詞嗎?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你吃不了苦的。」


  江眉月一下有些不自然,估計紅了臉,正用手擋呢。


  不一會兒又放下手,說:「總之,我是姐姐你是弟弟,以前在家呢就算了。現在出身在外,姐姐有責任照顧弟弟。不管,從明天起,我去哪你就去哪,我們必須形影不離。」


  語氣霸道,不容質疑。


  我拚死抵抗:「不要,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成年的大姑娘了,不去粘你男朋友,成天跟弟弟混在一起算什麼,不怕別人不要你了啊?」


  「什麼男朋友?」


  江眉月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我說的誰,她以為我沒看見她和隔壁班的高個子在一起卿卿我我呢?不一會又想過來了,輕飄飄回了句那個土鱉,哪值得我費那些心思。


  我看江眉月那個鐵了心的樣子,心裡一百個不樂意。


  又怕她打我,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幹啥要我跟你形影不離啊,我又不是你的小跟班。


  江眉月有了柳靈郎后,估計連帶順風耳也有了。


  那麼小聲一句話,竟然被她聽去了。


  她難得沒有發火,還有些委屈求全:「那我跟著你好不好,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絕對沒有異議。」


  我吃驚地看了她一眼,心想面前真是那個一言不合能踹你兩腳的江眉月?

  江眉月被我一看,又悄沒聲的紅了臉。


  我去?什麼情況?

  看她這一舉一動,莫非?江眉月對我有意思?不能吧?她平時可不待見我了,對我老凶。她那麼優越感十足,怎麼能看上她口中的土狍子呢?

  再說,我倆是表親,表姐喜歡錶弟?什麼跟什麼呀?


  我甩了甩腦袋,把那個念頭給壓了下去。


  心想商陸啊商陸你這人就是多思,和喜歡的女生拉一下手,你連你倆未來的孩子叫什麼都想好了。這就算了,現在看一眼你表姐的樣子,你都能想歪,禽獸啊!

  興許人就是處於姐姐對弟弟的關愛呢?


  江眉月見我不開口反對了,喜滋滋地對身後揮了一下手。那樣子跟媽媽喚在一邊玩兒的小孩兒一樣。


  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兒影子,搖搖晃晃就跑過來了。


  我一看,就變了臉色。


  江眉月怕我見了害怕,忙轉過身,不知道怎麼鼓搗了一下,那小孩就不見了。只見她拉了拉袖子,把纏屍紅繩往裡塞了。


  自從有了柳靈郎,江眉月都穿長袖,目的就是能遮住手上的紅繩。


  正在江眉月背著我鼓搗的時候,花圃門口又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誰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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