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爛掉
第二天清晨。
對美容美體店店長的審訊使案件偵破取得了一些進展,但因為嫌疑人身份無法確定,接下來的排查工作依然存在瓶頸。
林浦和郝春雨一大早就駕車離開了市公安廳。
郝春雨將車開得很穩,林浦抱臂靠在副駕駛座位的椅背上,垂頭閉目,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因為一晚沒睡而正在補覺。
“赤足腳印.……”林浦突然呢喃一句,轉而看向車窗外。
灰蒙蒙的天,最近持續降溫。
啪嗒噠——
幾個小雪粒打在車窗上。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了,不是那種輕飄飄的雪花,而是圓滾滾的雪粒子,打在人身上應該會有些疼吧?
“誰會在這樣的天氣裏赤足去別人家作案呢?”林浦低聲咕噥了一句,伸手掏了一根煙點上。
紅燈,車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郝春雨扭頭問道:“先去案發現場?還是先去找李小萌?”
“案發現場吧,先把腳印的事弄明白。”
綠燈亮起,車子直行,行駛了約莫半個多小時才到達楊芳菲所住的高檔別墅區。
或許是發生了命案的緣故,小區裏顯得十分冷清,鮮有行人。一下車,林浦和郝春雨就有一種被人偷偷窺探的感覺。
或許有人對鄰居的死感興趣?
楊芳菲家位於靠近小區中心的位置。兩人一邊朝著她家走,一邊環顧四周。距離楊芳菲家不遠的一處別墅,二樓落地窗的窗簾微微晃動,顯然剛剛有人動過那窗簾。
有人躲在窗簾後窺探?
小區裏攝像頭很密集,每條通往楊芳菲家的路上都有不止一個攝像頭,凶手想要進入楊芳菲家就一定會被拍下來。
“每一個攝像頭都確認過了嗎?有沒有被破壞的?”林浦問道。
“沒有被破壞,這些監控被反反複複看了許多遍,沒發現可疑之人。”郝春雨的語氣很肯定。
林浦抱臂站在楊芳菲家門口好一會兒才道:“進去吧。”
屋內的裝修很考究,淺色木質家具,銀色餐具,手工刺繡的地毯和窗簾,處處都透出了楊芳菲的品味。
餐廳與客廳中間的地板上畫著一個白色的人形輪廓,能看出楊芳菲死亡時的倒地姿勢。
她頭朝著餐廳,腳衝客廳,應該是被凶手刻意地擺過姿勢,腿伸得很直,胳膊自然放在身體兩側,就像平躺著睡著一般。
地上有少量血跡,零零星星,看不出什麽。
簡單的在屋裏查看了一圈,林浦的注意力終於放在了最令他糾結的赤足足印上。
“你在什麽情況下會不穿襪子?”林浦看向郝春雨,問道。
“當然是在自己家啊。”郝春雨白了他一眼。答案總是從最簡單的開始。
“如果是在別人家呢?”
“不可能!不穿襪子實在是有點……奇怪!”郝春雨支支吾吾的說道。
“好吧,我換個問法,什麽情況下你會在大冬天不穿襪子出門。”
“僅僅是出門?不是去別人家?”
“對。”
“那除非是……去小區門口的商店買東西?對!這種路程特別短的情況。”
兩人陷入了沉默。
林浦踱步至客廳的窗前向外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好像知道了。”
“你知道……凶手了?”
“好像是。”
“為什麽不確定?”
“因為太不可思議。”
“福爾摩斯教育我們:把一切不可能的結論都排除,剩下的,不管多麽離奇,也必然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林浦翻了個大白眼,對郝春雨說道:“小姑娘你案子沒破幾件,小說倒是沒少看。”
“我的隊長大大,說說你的想法吧。”郝春雨正色道。
“首先,小區裏每條通往楊芳菲家的路上都有攝像頭,如果凶手是從小區外來到楊芳菲家,那一定會被監控拍到,可是現在監控裏卻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人,要麽是有一條全程處於監控盲點的路徑,要麽就是凶手來自同一個小區,我更傾向後者。”
“因為赤足腳印?”
“對,如果是去相熟的鄰居家串門,就會穿得很居家,尤其是女孩兒,甚至可能隻蹬一雙棉拖鞋。”
“可是……”郝春雨站在林浦身旁,也向窗外看了一眼:“在大都市裏有幾個人跟鄰居關係非常好的?更別說這種高檔別墅區了,我們進行排查的時候,好多人根本就沒跟鄰居打過照麵,更別說相熟了。”
“如果是一個在楊芳菲那兒做過隆胸手術,並且手術還失敗了的鄰居呢?”
郝春雨陷入遲疑,就如林浦所說,這個推論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今早案件還是一團迷霧,林浦來案發現場一看,就將嫌犯鎖定在不到二十戶人家以內。
這……會不會太神了點?
“那現在怎麽辦?挨個敲門查一遍?”郝春雨問道。
“不行,萬一凶手急眼了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怎麽辦?”林浦皺著眉頭說道:“先去物業打聽一下吧。”
“行。”
一邊走,郝春雨一邊給局裏打電話,調遣人手過來。
兩人走了沒幾步,卻見距離楊芳菲家不遠的一棟別墅的車庫門開了。
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女人開著一輛紅色法拉利出來,與兩人擦肩而過。
“就是她!快跟上!”林浦隻大概看了那女人一眼,撒腿就開始追,郝春雨錯愕片刻,緊跟其後。
車裏的人發現有人在追,一腳油門,速度一下子飆到了將近一百碼,兩人跑得腳打後腦勺,真後悔把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終於跑到小區門口,紅色法拉利早就沒影了。
上車,發動,林浦選擇一個方向追了上去,一邊加速一邊對郝春雨道:“通知隊裏,凶手開紅色法拉利,車牌號:川R-ZZ748,沿著……就在前麵,找到了!”
隻見前方不遠處一輛紅色法拉利不停地變道超車,很著急的樣子,林浦繼續道:“沿著油院路由南向北方向逃竄,趕緊想辦法攔截。”
郝春雨一邊撥通電話一邊激動道:“快快,追上去!”
林浦不為所動,仍然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麵。
“哎喲,隊長哎,你倒是靠近點啊。”郝春雨著急得恨不得跟林浦換換,由自己開車。
“她太慌張了,這樣開車本來就不安全,我再一追,萬一發生交通事故傷到其他人就不好了,先跟著,等她情緒穩定些再說吧。”
“.……”
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我竟無言以對。
二十分鍾後,在交警部門的配合下,嫌犯終於駛離城市主幹道,在車流較少的路段被交警設置的路障攔了下來。
“咱們下去看看?”前方不遠處的紅色法拉利沒了動靜,郝春雨有些著急道。
凶手坐在車裏與警察對峙著,她情緒十分激動,對麵的刑警紛紛下車,躲在車門後舉槍瞄準紅色法拉利,各個都是表情凝重。
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到,紅色法拉利的副駕駛位置上有一個塑料瓶,瓶子裏有不明液體,警察們擔心那是危險物品。
一名女警拿著擴音喇叭不停地安撫嫌犯的情緒,待嫌犯冷靜一些,女警壯著膽子慢慢上前,一邊上前一邊道:“我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身體、精神都受到了傷害,你心裏的恨我們能理解,但殺人並不能減輕你的痛苦,相信我,還有其它解決辦法……”
“沒有!沒有別的辦法!隻有把他們統統殺光!”
嫌犯將車窗打開一條縫,衝女警大喊。
女警不敢再靠近,郝春雨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下車,趁著嫌犯的注意力被女警吸引,小心翼翼地從後麵靠近紅色法拉利。
為了避免嫌犯從後視鏡中發現她,她全程貓著腰,車裏的林浦本想拉住她,可現在自己再上去隻會打草驚蛇,他隻能緊張地看著郝春雨。
女警繼續與嫌犯說話,吸引其注意力:“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千萬別做傻事……”
嫌犯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流著淚喃喃道:“沒有以後了,我已經沒有以後了……”
說著,她擰開了副駕駛位置上的塑料瓶,瘋狂地將瓶中的液體潑在了自己身上。
“我已經爛了!隻有燒掉!燒掉!”
“不好!”
林浦驚呼一聲,捏緊了雙手,那是汽油!他的眼睛緊盯著郝春雨,太危險了!
紅色法拉利車後,郝春雨像一隻敏捷的小母豹,兩步衝到了駕駛座旁的車門外,從開著的車窗縫伸進一隻手一把奪過嫌犯手中的打火機,另一隻手熟練地打開車門鎖,同時大喊道:“別開槍!是汽油!”
誰知那嫌犯不知從哪裏又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將自己全身都給點燃。郝春雨嚇了一跳,一個閃身躲到了一旁。
那嫌犯在火中燃燒著,整個法拉利也頃刻之間被點燃,“轟”的一聲爆炸。爆炸的餘波衝向郝春雨,卻見她身上突然泛起一陣微弱的光華,將爆炸的熱浪給擋了下來。
郝春雨倒是見怪不怪,這樣的情況她已經遇見很多次了。每次自己遇到危險,身上都會出現一道光華,替自己擋住那些威脅自己生命的東西。
她知道,這和譚豪當初給她的那些符紙有關。她很珍惜這些東西,一直帶在身上,而那些符紙也無數次救過她的命。
爆炸過後,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