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要對自己好一點
「噗……恭喜你成為男性公敵。」汪晨一口水直接噴出來，笑得各種歡騰。
謝茯靈嫌棄的躲了躲他的口水，依舊十分平靜，他又不是沒給婦人接生過，婦產科對他來說和其他科室並沒有區別，何況……
「誒，是不是各種遭白眼啊？」汪晨賊笑著用手肘碰了碰謝茯靈。
謝茯靈搖搖頭。
汪晨不信：「別裝了，反正婦產科的男醫生會被『歧視』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謝茯靈說的還真的是大實話，因為他壓根就沒機會得到什麼白眼，婦產科的醫生護士們都很忙，忙到幾乎連停下來說個話的時間都沒有，而他每天的任務就是負責坐在那裡給一些過來看望產婦的人指個路而已，是的，說的直接一點就是，他被放任不管了。
換成其他的實習生，可能會覺得是浪費時間或者遭到了排擠之類的，然而謝茯靈卻十分享受這種無人來騷擾的感覺，過得十分愜意。
對此，汪晨表示十分失望，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
和汪晨一起吃過午飯之後，謝茯靈便慢悠悠的準備回婦產科去，婦產科在住院樓的八樓，中途因為電梯滿員，謝茯靈主動讓出了一個位置給一個抱小孩的婦女，於是就在四樓出了電梯，想著反正還早，就乾脆走樓梯上去算了，於是就抬步往走廊另一頭的樓梯方向走。
謝茯靈沒來過四樓，所以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一層是屬於骨科的，不過知道和不知道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差別。
不過，當謝茯靈即將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聽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做了那麼多檢查都說沒有什麼問題，你還要在這賴多久，你知不知道現在病床很緊張，因為你的原因可能就會有一個真正受傷的人錯過最佳治療時機。」
謝茯靈腳步一頓，往聲音傳來的病房裡面看了看，果然是他想的那個人。
趙曉英。
此刻的趙曉英站在一張病床前，從謝茯靈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病床的床尾，所以並不知道那床上躺著的是誰。
「怎麼，想趕我走啊，我還偏不走，我這腳痛還沒看好呢，你不是在這裡上班么，一張病床你都保不住，你說你到底有什麼用？」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很年輕的樣子。
「你別太過分了。」趙曉英顯然一直在控制情緒，垂在身邊的手捏成了拳頭，壓抑著怒氣說道。
「怎麼跟我說話呢，有本事你跟你媽說去啊，說我的腳是被誰弄傷的，讓她也好好聽聽自己自滿的女兒是個什麼樣的人。」病床上的男人一下子提高了音量，聲音里明顯帶著篤定，篤定趙曉英會服軟。
「你別沒事老是把我媽抬出來，你靠我媽養活還不夠，還想把她本來就沒有多少的休息時間浪費在照顧你這個根本沒病的人身上么！」
「臭丫頭，你說什麼！」男人應該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一下子就火了，氣急之下抓起床頭柜上的一個玻璃杯就要往趙曉英身上砸過去。
不過，他的手剛高高舉起，就被一隻好看修長的手連杯帶手一起抓住了。
男人一愣，眼神不善的看向那壞事的來人，惡狠狠的說：「你是誰，少管閑事。」
「謝茯靈？你怎麼會來這裡？」趙曉英看見來人之後，吃驚的叫出聲。
男人看看趙曉英，再看看穿著白大褂的謝茯靈，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的臉色陰沉了起來。
「我說你怎麼突然就硬氣起來了，原來是在醫院交了男朋友，怎麼，還想打人不成？」男人狠狠盯向謝茯靈。
謝茯靈完全沒有理會男人，只就著抓手的姿勢回頭問趙曉英：「怎麼回事？」
趙曉英聽見問話，張了張嘴，片刻後偏過頭，輕聲說：「你別管了。」
「對，你少管，這是我們的家務事。」男人聽到趙曉英的回話后，得意的揚了揚嘴唇。
「這是你爺爺？」謝茯靈繼續問。
男人：……
趙曉英：……
男人反應過來后吼了一句：「我是他爸！」
謝茯靈回頭打量了一下病床上男人兩鬢那明顯的白髮，點點頭：「哦，不好意思，看著年紀有點大。」
男人氣得拿玻璃杯的手都抖了幾抖。
趙曉英看不下去的幾步上前，把男人手裡的玻璃瓶奪過來放回原位，然後拽著謝茯靈往病房外走。
「你出來一下。」
謝茯靈沒有掙扎的被趙曉英拽了出去。
來到樓梯口，趙曉英才放開謝茯靈，表情複雜的靠在樓梯欄杆上，問道：「婦產科不是在八樓么，你跑四樓來幹什麼。」
謝茯靈指了指趙曉英身後的樓梯，省略了幾乎所有過程的說：「來走樓梯。」
趙曉英從這四個字裡面完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不過也沒打算繼續追問，老實說她此時此刻也沒什麼心情關心這個問題。
趙曉英不說話，謝茯靈也沒有說話，於是兩人就這樣沉默的站著。
就在謝茯靈以為趙曉英可能不會說話了的時候，趙曉英微垂著頭，開口了。
「剛剛那人是我的……后爸。」聲音略帶著一些乾澀，彷彿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的停頓了好一會，「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我媽一個人帶著我吃了很多苦，所以我其實還是挺支持她去再找一個能夠照顧他的男人的。」
說到這裡，趙曉英苦笑了一聲，抬起了頭，看著謝茯靈純凈沒什麼變化的眼睛，說道：「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媽挑人的眼光不太好。」
「他比我媽大了整整十九歲，我不知道我媽為什麼會喜歡上他這種老男人，不過我媽帶他來見我的時候，我看他挺老實的，對我媽也挺好，我就沒有反對。」
「早知道我應該再深入了解一下這個人再做決定的，他在我媽面前跟角色扮演似的扮著老好人，但其實卻有著壓制不住的暴力傾向，被我發現他的真面目之後就懶得在我面前裝了。」趙曉英咬咬唇，雙手不自覺抱住了手臂。
「你可以反抗的。」謝茯靈淡淡的說，以趙曉英那女漢子的個性，應該不會是逆來順受的類型。
「呵，說起來你可能會說我矯情，我就是不想把這層窗戶紙捅破，那樣我媽會傷心的，畢竟他對我媽還是有點真心的。」趙曉英自我嘲諷了一下。
謝茯靈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問了另一個問題：「他為什麼住院？」
趙曉英臉色微變，語焉不詳的說：「這次他又想對我使用暴力，我氣不過就隨手拿東西砸了他一下，他就說自己腿痛，肯定是骨折了什麼的，非要住院。我也是擔心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帶他來拍了個片，結果顯示一點問題都沒有，可他就是不肯出院，我們科室的醫生都來找我說了好幾次了。」
「他做了什麼你要氣到拿東西砸他，明明一直忍著過來的不是么？」謝茯靈一下子就抓到了話里透露出來的重點。
趙曉英一愣，下意識眼神閃爍的避開了謝茯靈直視過來的視線，捂住手臂的手緊了緊：「也，也沒什麼。」
謝茯靈順著趙曉英不自然的動作看了看她的手臂，那裡是經由他調製出來的祛疤膏調理下已經光滑如初的肌膚，而原先那裡是一片片人為的燙傷疤痕，難道……
想到這裡的謝茯靈眼神不禁沉了沉，心裡微微有了一絲怒氣。
趙曉英知道謝茯靈在打量自己，她想著他也許猜到了一些，是的，當那個男人看到自己沒有痕迹的手臂之後毫不在意嘲笑著說可以隨時再製造一個新的的時候，她就怎麼也忍不住了，那是自己好不容易才碰到的奇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被再次毀掉。
「你母親知道么？」
趙曉英從思緒里回神，搖頭道：「大概是不知道的，這次也是騙她說是不小心摔的。」
「那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她知道了之後不會站在你這邊。」
趙曉英愣住了，猛地抬頭看向謝茯靈，嘴巴蠕動了幾下，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謝茯靈微微嘆氣，上前一步，抬手輕輕拍了拍趙曉英的頭：「沒有人跟你說，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么？」
趙曉英一下子就紅了眼，別開頭，伸手一巴掌拍開那隻溫暖的手：「沒人跟你說，不能隨便對女孩子做這個動作么？」摸頭殺什麼的，不知道是犯規動作么？
「沒人跟我說過，為什麼不能做？」
「沒有為什麼，你記住就是了。」
「好，我記住了。」謝茯靈微微一笑。
趙曉英咬牙切齒的說：「以後也別隨便笑了。」
謝茯靈面露不解。
趙曉英暗道殺傷力太大什麼的怎麼說出口，於是揮了揮手，一指樓梯：「趕緊回你的婦產科去吧。」
說完，就大跨步的離開了樓梯間，不過也沒回那男人的病房，看樣子是準備回辦公室去了。
謝茯靈目送趙曉英離開后，便也準備回去了，在回頭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那個站在病房門口的男人，趙曉英的后爸，正眼神不明的看著自己，那隱藏了一半臉部在門口的樣子讓人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寒意，然而那也僅僅是回頭的一瞬撇到的東西，謝茯靈沒興趣回頭確認，也沒興趣和那人進行對視。
於是，他頭也不回的直接上了樓梯。
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