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隨便吃會死人的
「今天你可別想跑了。」
「我沒想跑。」謝茯靈皺眉，嘗試著動了動手臂，發現被抓得太緊根本沒法掙脫，只得正視這個抓著自己不放的男人，問道，「所以，你是誰？」
男人似乎被這句十分尋常的問話刺激到了一般，表情瞬間狠厲起來，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大叫著：「你居然不認識我了，你怎麼能不認識我，當初就是你咒我得腫瘤的，都是你害的！」
「腫瘤？」謝茯靈撇了一眼那男人從肉眼已經能看到很明顯腫脹的腿部，突然想起了暑假裡那個叫囂著「騙子」的大肚男人，對比當初，這人顯然消瘦了許多。
想起這人是誰之後，謝茯靈終於明白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簡而言之，就是不可置信后的胡亂遷怒唄，當初他早就勸過這人早點去治療，但這人卻不肯相信他，這倒也沒什麼，畢竟是個人的選擇，但是如今這樣抓著他，還口口聲聲說是他害的又是什麼道理。
「要不是你亂說，我怎麼會真的得這病，現在醫生都說腫瘤已經變成惡性，即使做切除手術也不能完全治癒，而且一輩子得活在不停的放療和化療當中，直到，直到……」說到這裡，男人有些哽咽，自己的人生就因為這個病全毀了。
突然，他彷彿想到什麼一樣，情緒又是一變，順著抓人的姿勢就要撲過來，被謝茯靈一個閃身勉強躲開，但還是又被抓住了另一邊的肩膀。
「你，你當初說過有方法可以治的是不是，你說過的，我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要負責把我治好，對，你得負責。」男人彷彿是抓到什麼救命稻草一般，眼神裡帶著一股逼人的熱切之情。
這時，周圍的一些醫務人員和路人也逐漸開始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然而因為男人的舉動和神色，人們僅僅是在竊竊私語，卻並沒有人肯上前幫忙。
謝茯靈想著這人怕是被惡化的病情刺激的有些情緒錯亂了，雖然同情卻並不表示他能理解這人現在的無禮行為，既然當初做出了選擇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他冷冷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嘴巴微動，剛準備開口，突然感覺胳膊上力道一輕，繼而，耳邊響起的便是那男人的呼痛聲。
「喲，謝醫生，沒打擾你們聊天吧？」
只見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的雷向縱正側掰著男人的手，說出的話雖然帶著種弔兒郎當的語氣，但眼神卻十分凌厲，從那男人扭曲的表情上判斷，那手上的力道估計也是不小的。
「茯靈，你沒事吧？」這時，汪晨也從雷向縱身邊竄了過來，一巴掌拍掉謝茯靈肩膀上還搭著的男人的手。
「我們在醫院門口等了半天都不見你來，就不太放心的回來看看，沒想到你還真是遇到事兒了，這人誰啊，抓著你幹什麼？」汪晨解釋了一下他和雷向縱之所以會突然出現的原因，然後表情不太友好的看著那個還在「痛痛痛」叫著的男人。
「無關緊要的人。」謝茯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肩膀，搖搖頭道。
那男人一聽，又要鬧騰，被雷向縱擰了一下瞬間老實。
「哎，這麼抓著也不是辦法，找個說話的地方吧，事情么，都是可以『和平』解決的么。」雷向縱沖那男人呲牙一笑，笑得男人心裡瑟瑟發抖，怎麼想都覺得不太能和平解決啊。
「回綜合診斷科吧。」
於是，剛走出綜合診斷科不久的謝茯靈又回去了，身後還跟了幾個。
因為女醫生已經去吃中飯了，所以辦公室空無一人，雷向縱扭著那男人，把門鎖上后才把手放了。
男人的手一經放開，他立馬就踉蹌著跑開幾步，自我壯膽的叫囂：「你，你們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們，現在是法制社會，我好歹也是個……」
「行了，吵吵什麼，又沒人想把你怎麼樣，我這是為了謝醫生才好聲好氣和你說話，別逼我動手啊！」雷向縱畢竟是前黑社會老大，那眼一瞪，氣勢瞬間爆表，「坐下。」
男人乖乖坐下了。
「謝醫生，有什麼事就趕緊解決了，我們好早點去吃飯。」雷向縱一個轉頭對謝茯靈笑笑，態度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謝茯靈點點頭，然後轉向那個雖然有點鎮靜下來但還是惡狠狠看著自己的男人，說道：「如果是當初還在早期的時候，我確實可以徹底治好你……」
男人身體一僵，露出一個憤恨又懊悔的詭異表情，親耳再次聽到唯一的希望破滅，讓他接近奔潰，然而，謝茯靈的話卻還沒有說完。
「現在的話，我只能做到讓你帶瘤生存。」
「帶瘤生存？」男人本來低垂的頭聽到這個詞后瞬間抬起，眼睛略微泛紅，有些不敢確認心中所想的遲遲說不出下一句話。
「情況理想的話，可以做到不再複發，生活上也和正常人無異，只要沒有其他病症的出現，活到自然死亡不算困難。」謝茯靈淡然的說著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話語。
「不再複發，你說真的？！可以活到自然死？！」男人咧嘴，本能性的又有想撲過去確認的趨勢。
雷向縱眼疾手快的直接攔了一下，然後十分不屑的說：「你這是什麼毛病，怎麼動不動就撲，當謝醫生是蝴蝶啊，撲個屁。」
「喂，怎麼說話呢！」汪晨黑線的拍了雷壯碩的手臂一下，「你這不是在說茯靈是個屁么！」
本來還沒想多的謝茯靈：……
男人雖然被攔住了，但心思可都還在謝茯靈身上，壓根沒聽雷向縱和汪晨的對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謝茯靈，壓抑著興奮說：「好，這話是你說出來的，你必須保證讓我一直活下去。」
謝茯靈直視那男人的眼睛，片刻后，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這笑容讓在場的人都驚艷了一下，然後就聽平時一直懶懶散散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謝茯靈笑了一聲：「為何我要保證，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我有說過要讓你成為我的病人了么？」
「呼~」一旁的雷向縱顯然對這個反轉十分讚賞，禁不住吹了聲口哨。
「你，你不是要當醫生的人么，難道要見死不救？！」男人臉色一變，說話聲音都扭曲了一下。
「我想你誤會了，我這人懶得很，治病救人一向看心情，然而我現在心情可不太好，你耽誤我的吃飯時間了。」謝茯靈斂了笑，又恢復成以往的冷淡表情。
「那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一般這種情況，只能看這個人願意付出多少代價來打動我了。」
男人咬牙，心裡雖千百個不願意，但此時也只能低頭。
「你要多少錢？」切，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為了錢。
謝茯靈想了想，伸出了一隻手，五個手指。
「五萬？」男人迫不及待的脫口而出。
「切！」雷向縱在一邊嗤笑出聲，「原來大叔你的命就只值這麼點錢么，可惜我們謝醫生的精力可沒那麼不值錢，五十萬，一分錢都不能少！」
「你，你這是敲詐！」男人大叫著怒視謝茯靈。
本來真的準備說「五萬」的謝茯靈默默的放下手，背下了這個黑鍋。
「你可以選擇不治，我說了，我趕著去吃飯。」謝茯靈面色不變的放棄了去糾正那「五十萬」的烏龍。
「你……你還只是個大學生。」男人拚命想，終於想到了一個謝茯靈的把柄，「對，你還是個學生，你沒有執業醫師資格證，你私下給人看病可是犯法的，如果你不想我把這個秘密說出去的話……」
話才說到一半，男人就發現包括謝茯靈在內的其餘三人幾乎都拿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他，讓他頓時說不下去了。
很快，他自己也反應過來了，是了，本來他就不想給自己治，自己居然還拿這個來威脅他。
謝茯靈點點頭，不想再跟這人浪費唇舌，直接對雷向縱和汪晨說：「吃飯去吧。」既然這人不想治，那就沒什麼可再說的了。
眼看著幾人真的一副要走的架勢，男人情緒十分焦躁，然後在科室大門即將被打開的瞬間，一咬牙，終於還是叫出了聲：「等等，五十萬就五十萬，只要你能讓我活下去。」
謝茯靈放下拉著門把手的手，嘆了口氣，哎，其實他還是希望這人不要妥協的，要知道雖然他是真的有把握讓這人活下去，但明顯是個長期活計，想想都麻煩。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謝茯靈也沒有出爾反爾的打算，當下就直接走到那唯一的桌子邊上坐下，扯了桌上的一張空白紙和一隻筆就刷刷刷的開寫。
中藥蟲草、豬苓、明党參、桑寄生、青陽參、紅豆蔻、桑白皮、杜仲、降香、茯苓……洋洋洒洒寫了近幾十種藥材，恩，雖然謝茯靈那字著實算不上瀟洒，沒辦法，習慣寫毛筆的謝御醫直到現在也還不能完全很好的駕馭水筆這種東西。
「你把藥方寫給他了？難道你不怕他賴賬？」汪晨見謝茯靈居然在寫藥方，驚訝不已。
「藥方？我怎麼會給他那種東西？」
「那這是什麼？！」汪晨一副「這麼明顯還掩飾什麼」的表情。
「這只是一張藥材清單，沒寫藥材用量的怎麼能算是藥方，不遵醫囑隨便吃可是會死人的。」謝茯靈認真的回答汪晨，然後轉頭把單子遞給一旁的男人，「當然，你要是想試，我也不攔你。」
本來還想著居然能這麼輕易就拿到藥方的男人此時是一點兒別的心思都沒有了，總覺得這人這話不是在騙他。
就在男人抓著清單心情複雜的準備離開的時候，謝茯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出聲說道：
「啊，對了，如果你想藥效好一些，可以選擇去蔣氏大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