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洒脫隨性
烏蘭身上秉持著蒙古女子一貫的洒脫和隨性,踏進寢殿內,隨意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並不急著回答辛貴人的問題。
辛貴人心生狐疑,她和這位四皇妃可是向來就沒有交集,只是聽說過這位的名號,今個兒更不知四皇妃為何忽然來此,趕巧,正好撞見她在自家寢殿發瘋,好不尷尬。
她佯裝鎮定,眼角一瞥跪在地上瑟瑟縮縮的那個宮女,心中更添了幾分不滿,她怎麼就找來了這麼不爭氣的丫鬟,什麼事都做不好。秀眉微蹙,在烏蘭格格面前,她強壓下心頭得怒氣:「愣在那裡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四皇妃斟茶!」
那宮女畏縮地打了一個戰慄,方才慢半拍似的,急匆匆地應著是然後從房中退下。辛貴人望著她的背影更為惱火,但四皇妃在這裡,她不敢輕易發作。
「貴人何故拿這些下人撒氣?」烏蘭將面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心頭不由有些好笑。
「四皇妃這是何意,下人做的不好自然該罰。」辛貴人乾笑了兩聲:「本宮雖為一個貴人的品階,但好歹指使下人的權力還是有的吧。」
烏蘭聽出她言語中明顯的不悅,便笑:「貴人知道的,烏蘭可沒有別的意思。」
「哎喲,瞧四皇妃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四皇妃您可是鄰國的格格,又是四殿下的正妃,論品階,四皇妃比本宮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哪裡還需要給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貴人解釋這些呢。」
烏蘭最不耐煩辛貴人的世故,若不是今日前來和她議事,她才不願和這個辛貴人打交道,但她面上維持著自若,決定不再打太極,直接和辛貴人切入主題要好。
「既如此,那烏蘭就不廢話了,實不相瞞,烏蘭才從御花園那裡趕過來。」
話音剛落,辛貴人面上維持的笑容一僵,她看著烏蘭,靜待著她接下來要說什麼話。
「辛貴人怎麼這麼緊張?」烏蘭淺淺一笑:「董貴妃的產期似乎是快要到了。」她說的意味深長,言語似是不經意,但辛貴人在宮中那麼多年,自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氣息。
猶記得四皇子大婚那日,董貴妃硬是要烏蘭當眾掀開蓋頭,看來眼前這位四皇妃是記仇了,辛貴人心中暗忖,心中的提防不減:「四皇妃是想要本宮去做這個出頭的?」
「貴人這是說的什麼話?」烏蘭神情自若,「烏蘭只是來提點貴人的。」
「提點?呵,怕是四皇妃想要借我之手,除掉眼中釘吧。」
「既然貴人不領情,烏蘭也沒有什麼可說的。」烏蘭站起身,作勢便要離開,一邊走著一邊說:「這宮中的妃子,除了董貴妃,就是寧嬪和貴人,寧嬪愚鈍,送來的孩子也養不得。到時候誰坐收漁翁之利,貴人心中還不清楚嗎?」
「四皇妃請留步。」
烏蘭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稍縱即逝,頓住了腳步,回身,「怎麼?貴人可是改變主意了?」
辛貴人清楚烏蘭到底想做些什麼,不過是利用她除掉董貴妃。但這事對於她來說,確實沒什麼吃虧的。董貴妃死後,這孩子寄養在她膝下,母憑子貴,她在宮中日後的生活就無需擔心了。
眼前這個四皇妃盤算的正合她意,寧嬪那樣一個心氣高的,背後又沒什麼身家為她出謀劃策。將來董貴妃的孩子必定會被分配到她這裡來,而她需要做的,即是想辦法,在董貴妃生產的時候做手腳,讓孩子平安無事地生下來。而大人……
辛貴人抬眼望了一眼烏蘭格格,扯出一抹笑意:「不知四皇妃可否指點一二?」
烏蘭從袖中掏出一個藥瓶子,笑道:「這個是烏蘭費盡心思找來的一種藥水,若是服下了,敢保孩子性命無虞,而大人——」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必死無疑。」
辛貴人從烏蘭手中接過藥瓶,輕飄飄的分量卻好似沉甸甸,以前倒是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四皇妃居然會有這樣一顆歹毒的心腸,當真是最毒婦人心……
光線透過窗欞灑進客棧內的床鋪上,有些刺眼而炫目,江詞睡眼惺忪,不由得揉了揉雙眼,她正枕著紀楚含的臂彎,想起昨夜的那一吻,面色立時便有些發燙。
紀楚含似是睡得極其安穩,長長的睫毛微顫,一道整齊的劍眉,英挺的鼻樑,當真是個美男子的好材料。江詞一陣唏噓,就這樣看了紀楚含好一會兒,才靜悄悄地站起身。
她趴在紀楚含耳邊,極其小聲地說著:「我去給你買個包子回來。」
眼見著紀楚含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江詞心頭不由好笑,這人明明都醒了,還偏要在她面前裝睡著。於是她也假裝什麼都沒發現,輕手輕腳地洗漱了一番,悄聲推開房門出去了。
守門的侍衛瞧見她出來,低著頭沉聲道:「郡主。」
江詞略一點了點頭,紀楚含身邊的侍衛她都不甚了解,便吩咐了一聲:「太子還在睡著,你們都別打攪他,讓他好好睡上一覺,我去去就回。」
「是。」
聽到房門輕掩的聲音,紀楚含才緩緩地睜開眼,喉中一陣血腥翻湧而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方才不是故意在江詞面前假裝,實在是因為救下江詞以後,他的體力日漸衰竭。
等到確認江詞離開過後,紀楚含才放下心來,直起身子在床頭打坐,運用內力強壓下體內逆流而上的氣息,額上冷汗涔涔,心頭像有一團無名火凝聚於此,渾身燥熱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風聲簌簌,給房中平添一絲涼意。喉中血腥味涌動,額上青筋愈發明顯,終於體力不支,喉中湧出一股鮮血,眼前一片漆黑。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紀楚含卻在想,若是被江詞回來看見了這一幕,她又要擔心了。
洛陽城內人潮擁擠、好不熱鬧,道路兩旁的早點鋪子早早地就開張了,生意紅火,來往的行人們絡繹不絕,本打算出來只是買個包子的江詞,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小吃,一時間倒有些猶豫不決。
「老闆,我要兩個驢打滾。」
「老闆,給我來五文錢的包子。」
「老闆,這個桂花糕怎麼賣?」
……
江詞一通問東問西,不多時手上的吃食已經多到拿不下了,她一時心頭懊惱,早知道,就叫個侍衛出來陪她一起買了。不過轉念一想,大概這些應該夠紀楚含吃了罷,這樣想著,江詞便沿著原路返回,決定趁著熱乎將這些吃食送到紀楚含的胃裡。
才一轉頭,走進來時的巷口。卻見一個彪形大漢迎面擋住了她的去路,那人留著一排絡腮鬍子,行為粗獷、喘著大粗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江詞頓時有些不悅,「請讓一下。」
那大漢聞聲不動,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她,以及她懷中的一大堆吃食,江詞不想多生事端,何況她這次出來一個侍衛都沒帶,若是鬧大了,吃虧的只會是自己。她心頭暗忖,正了正神色:「你想要這些吃的?我都可以給你。」
大漢依舊不言不語,江詞不由心生疑惑,危機感從頭蔓延到腳邊,她正欲轉身從另一頭走出去,卻見同樣剽悍的體格雄壯的大漢站在對面,阻止了她前行的動作。
一個漢子向絡腮鬍子嘰里咕嚕耳語了幾句,似乎是外族語言,江詞聽不明白,絡腮鬍子的視線便順著她從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後又嘰里咕嚕得回答了些什麼,視線卻未從江詞身上離開過。
危險的氣息愈來愈明顯,但此處正值小巷,沒什麼人流,江詞眼尖,瞥見了巷口正走過一個公子哥,手上執著一個摺扇,走起路來悠然自得,正朝著這邊走過來。
「喂!救命!他們要抓——」江詞死命地撕喊著,無可奈何才說了幾個字就被身後的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抓住,手上的吃食悉數掉在地上,江詞欲哭無淚,但那漢子的大手將她的嘴包裹得死死的,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卻見那個公子哥似是被驚著了一般,站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怎麼可以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快把這位姑娘給放了!否則本公子就要——」
然而他還沒說完,大漢一記拳頭下去,這位公子哥就眼冒金星,暈了過去。
江詞只剩下額間一排黑線劃過,要是她有嘴的話,她一定要勸這位帥哥到外頭多叫些正義人士過來。可憐他手無縛雞之力,到最後淪為了和她一樣的下場……
絡腮鬍子吩咐了幾句什麼,幾個隨從招來一架馬車,便將江詞口中塞了一個髒兮兮的布條,綁手綁腳扔了進去。這馬車大得很,裡面還有四五個和她同樣狀況的年輕女子,各個手腳被束縛住,口中也發不出聲音。
緊接著,卻見那個公子哥也被綁手綁腳扔了進來,但他人還是昏迷的,江詞心頭一陣無奈,真是不好意思,還把他給連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