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賣關子
元祈笑意更濃,故意賣弄著關子,「皇家的姻親充滿了利益關係,這一點銘宇妹夫比你懂得多。」
江詞一頭霧水地轉而看向薛銘宇,「銘宇,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薛銘宇似是想到了什麼,但卻朝她笑笑,一言不發。
江詞頓時預感一陣不妙,但她想到了卻不敢深思,生怕自己是想得岔了,平白多操了一份心。
薛銘宇道:「天色晚了,小詞身子虛弱,需要早些休息。殿下不妨也回去歇息,正好薛某與殿下順路。」
他一向溫和的面容難掩著緊張,元祈瞟了一眼江詞,「既如此,妹妹好生歇著,我和妹夫就先行離開了。」
江詞心不在焉地應了聲,臨走前薛銘宇又把香爐內的熏香加了份劑量,吩咐著芍藥早些服侍江詞躺下休息,這才離開。
元祈在門口將他所做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有了思量,一路上二人並肩而行。默默無言,直至走到西廂房內,到了房門口,元祈本以為他不會再說了,卻聽得他說道:「四殿下如果是真心愛護自己的妹妹,還請殿下不要無端挑起她的心頭刺。」
元祈挑眉:「恕我不解,銘宇妹夫這是何意?」
「殿下心知肚明卻還故作不解,江詞對紀楚含一往情深,連秦王都吩咐著府上下人對紀楚含的名諱避而不談。放下殿下那一番話,你當江詞愚笨聽不懂嗎,她一向心思聰慧,只消思忖片刻就能懂得其中深意。」
皇家姻親逃不開一個利字,皇帝本打算立元祈為太子,才為他找了個滿朝文武眾最有聲望的大將軍的女兒,當然,這也是元祈自己要求的。
盧家若是成了皇親國戚,這就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但現在元祈已經無望儲君之位,盧家本是為了太子妃的位置,又怎會甘心將女兒嫁給四皇子。
皇帝為了彌補紀楚含,勢必會為了鞏固他的勢力找一門家大業大的親事,放眼望去,文武百官中盧將軍是不二人選,這退親恐怕是早晚的事。退親之後,自然就是當朝太子娶了盧依依了。
江詞在一面對紀楚含的事情上總會平添敏感猜疑,不可能不會想到這一點。
「她知道最好。」元祈語氣淡淡,「銘宇妹夫這消息倒也靈通得很,她和紀楚含是堂兄妹的關係,難道還抱有什麼指望么?」
薛銘宇聞言不由一怔,卻見元祈依舊神情嚴肅寡淡,「她都要嫁給你了,卻還惦記著別的男人,妹夫你難道就不會介懷么?」
薛銘宇半晌說不出話來,才道:「我不在意這些。」
元祈倏地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好一個你不在意,可悠悠眾口會介意,世人會說她罔顧倫常,戀上自己的堂兄,這全京城每個人的唾沫星子彙集在一起,能淹死一個人。妹夫不會不清楚,長痛不如短痛,還是讓她早些斷了這個念想好。」
見薛銘宇良久不言,元祈又道:「天色不早了,妹夫還是早些歇著去吧,讓我這妹妹好好想想,這樣將來不出意外的話,銘宇兄還是我的妹夫。」
元祈的房門闔上以後,薛銘宇在門外佇立良久,寒風侵襲,他才清醒了一些,退回房間掩上房門。
次日清晨,元祈卻還要進宮上早朝,他起了個大早,路過江詞的庭院處卻有些意外。他不由上前,「妹妹好興緻,今日起的竟然這麼早。」
江詞身上披了件披風,坐在石墩子上,觀賞著角落裡的麻雀啄食,聽見他的聲音也沒有表露出絲毫驚詫,「四哥起的也早,不是要去上早朝么,怎麼又進到我院子里來了?」
元祈便笑道:「早朝哪有妹妹的心情重要。」
說著,下人端著一排托盤上來,盛滿了熱氣騰騰的清粥小菜,就放在這邊的石桌上。
元祈道:「在外頭吃飯,灌進一肚子冷風容易著涼,把這些端進去。」
下人們便又端起托盤,將飯菜向房間里端,又聽得江詞道:「慢著,」下人們面面相覷,躊躇著站在原地不動,「四哥,這是我吩咐他們放在外面的,現在還早,涼風習習,吹著舒服。放在外面吃也沒什麼,省得坐在屋裡頭悶得一身汗。」
元祈細細打量她,見她面上湧起一股子不自然的緋紅,站起身探了一把她的額頭,燙的很,「你病了。」他不由蹙眉,轉而對這院子裡頭的下人怒目而視,「主子病了都不知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一時間滿院的下人們驚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元祈怒極,芍藥才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葯碗回來,見著這滿院的景象頗為不解,她走上前,但見四皇子面色不好看。元祈沉著一張臉道:「她病了,快去把薛銘宇叫過來。」
芍藥這才看向江詞,面上帶著一層詭異的紅暈,她片刻也不敢耽擱,小跑著前去西廂房找薛銘宇。薛銘宇剛起來,正在房內穿著衣裳,芍藥急得忘了敲門,推門而入,只見薛銘宇衣裳都還沒穿好,她匆匆轉過身去,一時二人都有些尷尬。
芍藥便道:「薛公子,大小姐發燒了,您……您穿好衣裳快去看看她。」
薛銘宇聞言匆匆整理好衣襟,搶在芍藥之前出了房門,芍藥怔愣了半晌,緊緊地跟在身後。
那廂,元祈不理會滿院跪在地上的下人,扯著江詞就向房間走。無奈她身子軟趴趴的一舉一動甚是艱難,元祈嫌麻煩,將她攔腰抱起,推開房門將她放在榻上平躺著。
才剛放下,薛銘宇就趕過來了。
他上前探了一把江詞的脈象,心知她這是發了高燒了,讓芍藥按照桂枝八克、白芍八克、炙甘草五克、黑附子六克、生薑三片的劑量抓藥,熬制半個時辰,然後他將毛巾放在水中,敷在江詞的額頭,一連串動作做完。
薛銘宇便坐在江詞的床頭看著,對元祈道:「四殿下還要上早朝吧,這裡有我照看,殿下無需擔心。」
元祈點點頭,便離開了。
一路上馬車暢通無阻,元祈乘著紀府的馬車不疾不徐地到了皇宮。
宮內早朝已經開始了很久,皇帝將太子元祗介紹給滿朝文武百官,笑意縱橫在眼角的皺紋上,「太子,你日後要和你四弟兄弟和睦,齊心協力治理好朝政,明白嗎?」
紀楚含一身明黃色的四爪蟒服,刺繡著的大蟒舞動著栩栩如生,「兒臣明白。」
「元祈,你可明白?」
卻無人回應。皇帝四下打量了一番,卻不見元祈的蹤影,他眉峰一挑,「你們有誰看見老四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都是搖搖頭。
元祈就在此時姍姍來遲,一邊走上前一邊說著:「兒臣在王府有事耽擱,來得晚了,還請父皇責罰。」
皇帝面色不虞,「你昨日怎麼住在王府了?」
「回父皇,父皇只顧著和長兄寒暄,都忘了給兒臣分配住所,兒臣不敢打擾父皇和長兄相認,只好請求著王叔先暫住王府了。」
皇帝一時面色有些尷尬,咳了把嗓子道:「沒給你分配住所,你就直接和朕說,自己跑出去做什麼,怎麼,還怪朕待你不好么?」
元祈便笑道:「兒臣豈敢,只是這王府住的也算輕鬆自在,是以這段時間還請父皇允許兒臣住在王府。」
「你要住也就住吧,若是想回來,乾坤宮就讓給你住。」皇帝對他多少也有些愧疚,乾坤宮是前朝皇帝的居所,讓給元祈住是於理不合,但皇帝既然這樣說,百官倒也沒有異議。太子之位已成定局,這樣分配倒也沒什麼。
「兒臣謝過父皇體恤。」
皇帝又問:「你說你在王府有事,可是出了什麼事?」
「回父皇,懷玉妹妹今早生了病、渾身燥熱,兒臣照看了一會兒,而後薛太傅的長子薛銘宇來了,兒臣才啟程來宮中參加早朝。」
元祈說著,卻在注視著紀楚含的神情,他看起來面色波瀾不興,但長袖下緊攥的拳頭微顫卻暴露了他。
秦王聞此卻也慌了,皇帝心下瞭然,便給身側的呂公公使了個眼色。
呂公公會意,扯著尖細的嗓子,拿腔作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整個大殿內頓時一片迴響,無人應答,皇帝便起身離了龍椅。
「臣等恭送皇上。」隨著一片整齊劃一的跪拜,早朝便結束了。
秦王面色焦急,元祈便上前安撫:「王叔不必擔心,有薛銘宇在,懷玉不會有事的。」
話雖是這樣說,秦王點點頭同他道別,便匆匆離開了。
秦王走後,紀楚含卻還沒走,大殿內只剩下他二人。吊人胃口向來最有意思,紀楚含不動,元祈便也不上前。
靜默許久,才聽得紀楚含說道:「她怎麼樣了?」
「她?是誰?」元祈似笑非笑:「可是長兄心心念念得秦茜謠,聽聞已經出了城門了,路上倒也安穩,沒出什麼岔子。」
紀楚含轉頭,「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元祈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低笑:「長兄還是別動這些歪心思了,孝道倫常向來是一大忌,若是被人逮到了把柄,後果不堪設想。」
「動歪心思的人不是我吧。」紀楚含眸光一凜,「況且我知道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