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買衣裳
紀楚含拉著江詞走了一路,江詞費力地跟著,氣喘吁吁地叫著累了,過了好半晌,他才停下來。
江詞捂著撲撲通通直跳的心口,彎著腰喘了好一會兒。
抬眼一望,紀楚含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氣定神閑,自己這麼遭罪他卻悠閑自得,實屬欠打。
「大少爺跑這麼快乾什麼,趕著去投胎啊。」
紀楚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今年多大了?」
江詞沒好氣地答:「十七,怎麼了?」這也礙著大少爺您了?
「怎麼了?一個年方十七的姑娘家和一個八歲孩童玩得甚歡,而且還戲言婚姻大事,你說怎麼了?」
江詞捋一捋耳邊的碎發,滿不在意地說:「我不覺得怎麼了,再說了小孩子喜歡我罷了,大少爺也有意見嗎?且不說長垣本就是在開玩笑,縱然不是,待他長大成人時上門提親,我也求之不得!」
「你!」紀楚含怒視著江詞,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詞冷不防,還以為紀楚含這個喜怒無常的大少爺要動手打她,嚇得瑟瑟縮縮地退後了一丈遠。
見他指著自己,臉色都青了,但卻沒有上前的動作,江詞才算放下心來。
陰晴不定的大少爺啊,他這又是怎麼了?
江詞見他板著一張臉,縱然大少爺反覆無常也得哄著不是嗎,便收了臉色,「大少爺,小婢錯了,小婢不知天高地厚膽敢頂撞大少爺,還請大少爺不要和小婢計較。」
「哼!」紀楚含冷哼了一聲,放下直指她的手臂,陰沉著臉色,忿忿地說道:「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你私自出門。」
江詞叫苦:「啊?為什麼?」
紀楚含又道:「更不許你來西街,找那個叫長垣的小毛孩玩!」
江詞:……
見她不答話,紀楚含又不耐煩地皺眉,「你聽沒聽清楚?」
江詞無奈,「知道了知道了,大少爺。」
見她點頭答應了,紀楚含似乎才算滿意,板著的一張臉久違地浮現出一縷淡淡的笑容。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又去做什麼啊,江詞心中百般不情願,面上卻強顏歡笑地跟了上去。
天色漸暗,夜空上嵌著三三兩兩稀稀疏疏的星辰,一輪殘月懸挂在天邊,皎潔的月光灑在河水上,閃爍著幽暗的光芒。
夜晚的集市人來人往,路上的行人摩肩擦踵,分外擁擠。
江詞幾欲被擠到大後頭去了,遙遙一望,紀楚含卻隔著她愈來愈遠。
她心下氣惱,隔著重重人海,卻不好呼喊紀楚含的名字。
好在紀楚含似乎是發現她不見了,回眸驚鴻一瞥,不過一瞬就發現了她的位置。
他撥開層層人群吃力地向她走來,江詞不知不覺停下揮著的手,怔愣地站在原地忘記了動作。
江詞凝望著紀楚含,他鑲嵌著玉石的玉冠在月光下曜曜生輝,他疏淡的眉眼在來回的穿梭中有些不耐煩,他不時投射在她身上的眼神,似乎四處探尋生怕又找不見她。
江詞便不動了。
不知走了多久紀楚含走到她面前,毫不掩飾對她的嫌惡,「我從未見過跟著主子走路還跟不緊的下人。」
江詞想起方才自己竟然又痴迷男色無法自拔,不好意思地笑笑,捋了捋頭髮,意外地沒有反駁。
紀楚含見狀便沒有再說什麼,一把扯過她的手,拉著她順著人群的推攘中向前走。
江詞感受著掌心傳來那人冰涼的體溫,詭異地面上升騰起一陣緋紅,還好夜色已深,沒人能看見。
有些心事一如暗地裡生長的藤蔓,悄然滋生、蔓延,無人發現。
不知走了多久,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僻靜深處的小巷,紀楚含終於駐足。
江詞仰首,但見一面朱紅噴漆的金邊牌匾,赫然寫著羽衣坊三個大字,還未待江詞看個仔細,就被紀楚含拉了進去。
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滿目的布料式樣,各色各式,各有千秋不盡相同,原來這裡真是做衣裳的。
綉娘的穿著亦是萬種風情千般媚態,店裡的老闆娘一身錦衣華服,領口壓得極低,錦衣上綉著幾多荷葉,更添清新淡雅。衣裳裁剪得恰到好處,襯得身材玲瓏有致。
見他們二位走上前,手執一把團扇掩面,笑言:「二位客官可是前來定製衣裳?」
江詞瞄了眼老闆娘的領口,在心底嘖嘖稱奇,這是在晚唐女子才敢穿這麼低的領口吧。
紀楚含輕咳了兩聲,他是聽大勇所說羽衣坊做的衣裳都極美,姑娘家都不惜攢著銀兩前來此處趕製衣裳,可是這一看老闆娘還有這裡綉娘的著裝,這也太……暴露了吧!
江詞頓悟,「哇,少爺,原來你是來給我買衣裳的。」
紀楚含敷衍地點點頭,有些不自在。
老闆娘心中掂量了幾分,大致也猜出了二人的關係,笑著看向江詞:「既如此,姑娘不若隨玉羽前來看看?」
「好啊。」江詞笑嘻嘻地猛點頭,便跟了上去。
原來里院也有許多樣式,雲錦、蜀綉、各式各樣的綾羅綢緞,目不暇接,江詞幾乎挑花了眼。只是,太過暴露了。
玉羽見她搖擺不定,知她所想,便道:「這邊還有成衣,想必和姑娘的心意,姑娘若是心水哪件成衣,可以試穿。」
江詞又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在一件件精緻曼妙的成衣中左右為難,最後還是玉羽給了她兩個建議,一件桃紅色,襯她的膚色;一件絳紅色,漂亮是漂亮,江詞平日里是萬萬不敢穿這麼招搖的裝束了。
不過確實喜歡,她便拿到房內去試穿了一把。
她穿著桃紅羅裙走出來的時候,紀楚含也剛好走進來,他在外面等了她許久,這下實屬有些不耐煩了才會來後院來。
江詞纖瘦的腰肢在這身衣裳裝飾下更為突出,面上不施粉黛,膚如凝脂,白皙嬌嫩,桃紅色顯得她面上也像是涌了一層紅霞。
她回過神才瞧見他過來了,有些局促,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少爺,這身怎麼樣?」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紀楚含腦海中不自覺冒出了這句話,嘴上卻不饒人地說:「不怎麼樣。」
江詞頓時有些喪氣,然而老闆娘玉羽團扇上的那雙眼睛像是洞悉了所有,笑著安撫她,「公子這是拉不下臉來誇你呢,我瞧著卻是美極了。」
紀楚含咳嗽了兩聲,沒答話。
江詞便又喜笑顏開地去試那件絳紅色的衣裙,老闆娘進來,替她上了一抹胭脂,望著銅鏡里精緻的俏臉說:「穿這個顏色最好略施粉黛,公子若是瞧見了,只怕要驚為天人呢。」
江詞有些不好意思,乾笑了兩聲,兩頰緋紅一片,不知道是胭脂還是些什麼別東西。
她推開門,內心忽然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想,她這是怎麼了?
紀楚含背對著她坐在桌前,聽見吱呀的敲門聲才緩緩回過頭來,她凝神屏息地望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少爺,這件如何?」
江詞忐忑地開口,終是有些許羞澀地低下頭來,沒捕捉到紀楚含眼中閃過稍縱即逝的驚艷。
許久等不到他回答,江詞抬眸,紀楚含抿了一口茶別開眼去,「尚可。」
天知道他此時的失態,茶里早就沒有茶水了。
就這兩個字卻讓江詞陡然一喜,她眼含笑意,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江詞在紀楚含對面坐下,笑嘻嘻地說:「少爺你這麼好,是不是該拿銀票出來了?」
轉頭又問玉羽,「老闆娘,我身上這件多少銀兩?」
玉羽說:「羽衣坊製作的所有衣裳均為一百兩一件,姑娘,桃紅色那件你不喜歡嗎?」
江詞蛾眉蹙起,雖說她也歡喜那件,但是既然紀楚含不喜歡,那還是不要買了吧……
「多謝老闆娘,還是不要了。」
江詞托著雙手伸到紀楚含面前,笑魘如花,紀楚含卻不為所動地站起身。就在江詞以為他是要耍自己,擦擦屁股就走人了,紀楚含卻從懷中掏出兩錠銀子,一錠白銀一百兩。
他仍下兩錠銀子,便轉身就走,語氣不耐煩,「在門口等你,快些出來。」
江詞愣了那麼兩三秒,才在他身後喊了一聲「大少爺,一百兩就夠了啊。」
幹嘛給她兩錠銀子?
「愚不可及!」紀楚含快要被她給蠢哭了,真是懶得和她再解釋些什麼了。
江詞搞不懂他,後面目睹全程的玉羽卻是笑了,江詞雲里霧裡地看向玉羽,問道:「老闆娘,你笑什麼?」
玉羽扇了一把手上的團扇:「我笑這位公子倒是有趣得緊,別彆扭扭得卻是可愛,我還笑姑娘你啊。」
「我,我怎麼了?」
「姑娘倒是難得糊塗,這位公子留下兩錠銀子,自然是希望姑娘將這兩件衣裳都買下來。」
「原來如此。」江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玉羽亦不點破,再不多說。
江詞拎著兩件衣裳走到羽衣坊的門口,上前拍著紀楚含的肩頭,「大少爺,走吧。」
紀楚含淡淡應了一聲,二人並肩向前走去。
「大少爺,老闆娘說我穿的第一件衣裳你也是滿意的,所以留下兩錠銀子是叫我把這兩件都買下來。」
「……她亂說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