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曲直
四五個家僕,將摧花盜手抬進了廳堂,八尺長的身軀,此時還未僵硬。屍體還保持著之前的樣子,眼睛瞪得豆大,瞧上去仍顯得十分的驚疑和悔恨。
全身無傷,僅咽喉處被刺出個洞來,脖頸處鮮血噴涌狀,乾涸一片,令人瞧上去多少有些作嘔。
好快的劍!
在場圍著的宗派掌門們,內心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雖說這些宗派掌門,從未與摧花盜手交過手,可從摧花盜手過往的惡績中,那些死在他手上的掌門人物,可都是小有名氣的人物。
這些宗派門主弟子等人,與在座的一些掌門人,多半有過切磋,不難推測出摧花盜手的功夫,絕非羸弱之輩。
否則也不至於,如此多的宗門聚在一處,商議共同去剿殺摧花盜手了。
「哈哈哈。」湊在最前面的丘髮際大笑道,「隨便殺個人來,便說是摧花盜手,還真是可笑可笑。」
此話引得眾人連連點頭,瞧著種羽的相貌,實在是年幼稚嫩,怎能有實力殺了惡名遠揚的摧花盜手呢。
這死屍上,僅咽喉處致命一擊,若真是摧花盜手的話,如何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看來這小子,不光是為了混騙些吃喝,還想著武老爺的百兩賞金呢。」丘髮際譏笑道,「還好今日我等眾掌門皆在於此,豈可令武老爺自受了騙?」
「啪!」
種羽拍案而起,怒目相視,雙拳已然攥緊。
對於殺沒殺那個摧花盜手,對於種羽來說,並不上心,不過眼前老道一再羞辱冤枉自己,怎能不怒?
「這人是我殺的,是不是摧花盜手,我並不知。」種羽悶聲道。
「哈哈哈。」丘髮際道,「還不錯,還不錯,還知道知錯就改,不去逞強。既然你也承認了這屍體不是摧花盜手,那便也無須去討百兩的賞金了。」
黃素雲繞過桌台,走到屍體前,蹲下身子,扯開屍體右手衣袖。
叮鈴咣當,十餘片的雪花鏢,散在地上。
眾人瞠目,細碎言語不斷。
難不成真是摧花盜手?
習武之人,形色各異,十八般兵器,各有所長。不過任何一個習武鍊氣之人,都會將自己最精湛的器械功夫,打造出獨特的個性標誌。
比如同樣使劍之人,總會在劍刃上添綴些裝飾,好凸顯出自己的獨一無二。
令人一提到兵械,便斷然想到那人。
這種雪花鏢,形狀似六瓣雪花,卻又顯得個性獨特十足。
這些掌門弟子里,雖從未見過摧花盜手的面容,但是卻到過摧花盜手作案后的現場,如此花鏢正如現場留下的一模一樣。
「憑這些玩意兒,又能說明什麼?」丘髮際仍然倔著臉,「這些鐵片,隨便找個鐵匠鋪,不需一個時辰便能打造出。」
黃素雲站起身子,嘟著嘴唇,真是氣極了。
種羽上前拉著她的手,便要往府外去走。
種羽不明白,為何這老道士如此刁難自己,倒不如眼不見為凈,離開此處便是了。
哪成想,兩人剛邁開步子,卻被幾個小道士攔在了門口。
「說來便來,說走便走,正當這大宅是街邊酒肆了。」丘髮際在作死的路上,可謂是義無反顧,「今日若不說清楚,這門怕是出不去的。」
「說什麼?」種羽問道。
「這屍體究竟是誰?」丘髮際道,「你和摧花盜手究竟是什麼關係?」
丘髮際說這話,眼睛卻是瞧著黃素雲。
眾人心裡總算回過味來了,這少年莫不是摧花盜手?之前摧花盜手是有過擄走少女的手段的,而旁邊的少女,就是受著他的淫威脅迫?
「我怎麼知道這人是誰?」種羽悶聲道。
「呵呵。」丘髮際笑道,「我瞧你手上並無利刃,如何刺透他的咽喉?」
「我用的葦篙。」種羽坦然道。
「葦篙?」
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大笑,這少年可真是敢吹的,比自己都能吹噓。
即便是利刃,如此一擊刺透對付的咽喉,都未必是件易事,何況用葦篙?
葦篙莫說是刺透咽喉,刺碎磐石都是可能的。
不過在場的二流宗派,諸位掌門人鬥氣修為也大都是武者一,二段境,自然無法有比較高的認識,都覺得種羽真是在吹牛。
「你就是摧花盜手!」丘髮際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將黃素雲拽了過來,厲聲喝道,「小妮子,你莫要害怕,在場都是鬥氣宗派里的豪傑英雄,定能給你做主。」
黃素雲一把甩開丘髮際的手,掙脫著想要走回種羽的身前,卻被眾人擋住了路。
十餘人此時拔劍相向,對著種羽。
什麼亂七八糟的,自己怎麼就成了摧花盜手了?
種羽瞧著眾人,臉色迷茫且憤怒,這些人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居然要對自己出手。
「諸位且住手,休要動怒,休要動怒。」武長伯連忙上前勸阻道。
花甲之年的武長伯,在商賈里摸爬滾打數十年,怎能瞧不出其中端倪。這些自詡名門的宗派掌門弟子,如此冤枉眼前這小子,不過是為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而已。
廳堂上的屍體,通過之前眾弟子的眼神閃爍之間,足可判斷出當真是摧花盜手。
這些宗派掌門弟子,怎能允許摧花盜手被眼前毛頭小子給殺了,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臉面無光極了。
再者這些宗派掌門,內心都有著自己的盤算,指望著剿殺摧花盜手的名望,達到自己各自的私慾。
如今摧花盜手已死,若沒個台階下,日後怎能在鬥氣界里誇誇自詡?
「諸位英雄豪傑,依老朽一言。」武長伯走在人群中道,「此人定不是摧花盜手,卻理應也是壞邪之人,枉死橫禍,也算是老天有眼。少年年貌輕輕,怎敢與諸位前輩動武,豈不是以卵擊石,自討苦吃嘛。」
武長伯短言一番,卻是恰在妙處。
不僅給眾門宗一個台階下,也給種羽留了後路,可謂是上上等的和稀泥水平了。
眾掌門聽聞后,令弟子收了劍,微微點了點頭。
斬除摧花盜手的功勞還在,便無須與這小子計較了,即便地上躺著的真是摧花盜手,日後也有的是法子,令這份功勞歸於自己。
種羽的忍耐,卻是到了極限。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你們這些浪得虛名之輩,只會誇誇自詡,能做何事?」種羽厲聲道,「我就是摧花盜手,爾等又能如何?」
此話一出,無疑是甩了在場眾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若不教訓教訓,還得了了。
數十弟子,轉瞬間將種羽圍在中間。
「你們這些掌門不敢親自上前,令門下弟子白白送死么?」種羽冷笑道。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諸位掌門人,臉紅面赤。
「我倒是要瞧瞧,小子你有何等手段。」說話的是東華岳派的掌門人岳凌雷,此人年逾四十,手持一柄鎢鐵劍,走上前來。
東華岳派之前便是東湖三幫六派之一,素以劍法稱絕,徐秋水仗著沈家與玄門,將東華岳派擠出了三幫六派,如今秋水派被滅了宗門,此次圍剿摧花盜手,無疑是再度名列三幫六派的絕佳機會。
在場相聚的宗派里,東華岳派無疑是實力最強,名望最大的。
岳凌雷提劍上前,在場的眾人無不拍手叫好,趁此機會奉承不已。
「你小子此時道歉還來的及,若是岳掌門出手了,你後悔已然不及了。」
「就是,就是。」
「東華岳派的歸月劍法,精妙無比,這小子怕是挨不過三招。」
「三招?我看走不出一招半式,就洗洗睡咯。」
種羽面不改色,體內已暗暗運氣於掌。
鎢鐵劍劍身沉重,不過在岳凌雷的手裡,卻顯得輕盈極了,招式如風如雷,周圍的人都感到沉悶的鬥氣力,有種極大的壓迫感。
種羽鬥氣修為遠勝於岳凌雷,但是對於招式外功來說,卻是極為簡單,主要是步法極快。
岳凌雷呼呼使出一十三招歸月劍法,可謂是粗重帶細,沉悶有力卻不是輕盈,不過連種羽的衣角都未碰到過。
種羽不打算再和他糾纏了,閃過劈來一刺后,掌心發力退出,手掌離岳凌雷還有數寸距離,不過後者身軀已然受到強大的鬥氣力,整個身子仰面栽倒。
再起身時,岳凌雷覺得右臂酸痛不已,竟無法再提起鎢鐵劍了。
如此結果,令眾人真是大跌眼鏡。
岳凌雷怎受得了如此打擊,咬牙切齒,內心思慮絕不能讓這小子活著離開,使個眼神,門下弟子二十餘人一擁而上,將種羽圍了起來。
「諸位掌門,這小子一身的邪功,若不齊心協力,恐怕定讓他逃了去。」岳凌雷道,「降魔除奸,無須在意俗禮,大家一道上,定能取勝。」
眾人聽聞此話,無不是躍躍欲試,不管怎麼說,能與東華岳派攀上交情,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岳凌雷將鎢鐵劍交給門下弟子,換左手拿輕軟鐵劍,走上前意欲再戰。
黃素雲此時站在他身側,耳畔細語,岳凌雷眼睛突然驚恐得豆大,發了瘋似得奔出了武家宅院,門下弟子見掌門人都逃了出去,自然趕緊緊跟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