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人魚的淚，隻是為她
“為什麽會這樣？”水底七彩的魚圍繞著她，卻不敢靠近，好像她是這海底天生的王者。穆萱的視線落在遠處的黑影上，目光帶著一絲淒楚，“阿舟，如果你發現我其實是一條人魚，你會不會感到害怕？”
紀泊舟和穆萱跳下水的時候，被強大的衝擊力分開了，紀泊舟感覺自己的體力漸漸不支，遊水已經成了一件極其費力的事。可他一想到穆萱還生死未卜，那四肢又充滿了勁。“萱萱，等著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一定要等我！一陣眩暈感襲來，紀泊舟被一個浪打翻了，鼻腔裏還有口中那鹹澀的滋味並沒有讓他清醒些。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會是他的萱萱嗎？
穆萱看紀泊舟往下沉著，便也不再遮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遊了過去。他的雙眸緊閉，臉色被海水泡得發白。穆萱用那兩隻手托起了他，慢慢地湊近，把自己的氧氣渡給他，後者的睫毛輕輕的顫動隨時可能會醒來。穆萱心下一急，她怕紀泊舟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即使現在的她比先前更美，那一頭妖嬈的紫發美的驚心動魄。
她的口中念念有詞，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水帶著一圈波紋朝遠處擴散。一隻海豚遠遠的遊來，等靠近穆萱他們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它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和穆萱打招呼。穆萱對它說道：“這人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他平安的送回遊艇上。”穆萱知道那群人已經離開了，這是之前的魚群告訴她的。
海豚背起紀泊舟就往上遊著，紀泊舟在夢中感覺自己在上下顛覆，感到有些不適，慢慢的睜開了眼。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遊艇的甲板上了，齊導擔憂地看著他，見他醒來自然欣喜：“你這小子還真是命大，居然有海豚把你從海底拖了上來。”
“萱萱呢？”紀泊舟拽著齊導的衣領，那失控的模樣頗為嚇人，完全沒了先前冷靜睿智的模樣。齊導的臉上有些怪異，支支吾吾的愣是沒說出一句話。“我問你，我的萱萱在哪？”紀泊舟見他還是不說話，就冷著臉站了起來，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讓他臉色發白。
齊導擔憂道：“泊舟啊，你現在身子虛，還是先休息下吧，我已經找人去救她了。”紀泊舟一把甩開他的手，執拗的走到甲板上想要跳下去。
“你瘋了？！”齊導一把把他拽下來，“不過是一個女人，你至於這樣嗎？把自己的生命拿來開玩笑，很好玩嗎？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麽跟你爸媽交代！”齊導有些訝異，他沒想到那個叫穆萱的女人對紀泊舟來說這麽重要，不過人一旦有了弱點便會處在弱勢，他不能讓紀泊舟處在危險之中，所以那個女人不能留！
“不過是一個女人？她是我要一起度過餘生的人，甚至比那兩個還重要。他們不是不管我的死活嗎？我死了，他們應該開心才對啊。”一想到他十七歲那年發生的事，他便不想再麵對那兩個人了。
齊導有些無奈，他不知道為什麽紀泊舟會和那兩人鬧成現在的僵局。他勸道：“畢竟他是你的父母，天下的父母有哪個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紀泊舟的嘴角帶著一絲譏諷：“他們？還不配當我的父母！別攔我，我要去找萱萱！”
“你這人怎麽就這麽倔呢，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嗎？”齊導現在真的是身心疲憊，他已經不想管這檔子破事了，但紀泊舟是他看著長大的，等於他半個孩子，總不能這樣放任不管吧。
“撲通”紀泊舟在他愣神之際跳入水中，就這樣，齊導看著他下了水：“胡鬧！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看！”他拿出了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你家孩子要跳海救人，我攔不住了，趕緊派人把他救上來！”齊導帶著一絲怒氣，說實話，他對紀氏夫婦的做法有些不讚同，雖然紀泊舟這孩子讓他們冷了心，也不能這樣放任他不管啊。
“他要跳就讓他跳，救他上來，估計他又要鬧什麽狗屁脾氣了！”電話那頭的男人眼中壓抑著怒氣，當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們啊。
“他剛剛才被救上來。身子正虛著呢，你要是再不來，就給他收屍吧！”齊導怒氣騰騰的把電話給掛了，這對夫婦他是真的沒話說了，雖然剛剛在為他們開脫，但要真的說起來，他能把那兩人給罵死！
紀洵心下一緊，派了三架直升飛機。可準備好後，他愣在了原地，他掏出手機打給了齊導。
“喂，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齊導極其不耐煩。
“你還沒把出事地址給我。”紀洵冷冷的說道。這人簡直活得不耐煩了，敢這麽和他說話。看來他是對他們太好，太仁慈了啊。
“聖塔莫妮卡海灘，速度快點！”齊導有些著急，他下去已經有一會了，可遲遲不見他上來，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穆萱待在海底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他應該已經平安到達了吧。穆萱的臉上揚起一抹滿足的微笑：“我終於為你做了點什麽呢，不過以後可能再也做不了了。”如果可以的話，這個人魚的身份，她可以不要，那婉轉動聽的嗓音她也可以放棄，她想要變成普通人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和紀泊舟過完這一生。
她在發呆，沒有看到一個人影朝她這邊遊來。紀泊舟震驚的看著穆萱的魚尾，這是怎麽回事？穆萱回過神，視線與紀泊舟的撞上了，看著他震驚的表情，穆萱的心涼透了。果然，還是接受不了嗎？
她迅速地往遠處遊去，紀泊舟隻是沒想到穆萱是條人魚，可是他並不在乎穆萱的身份是什麽，他愛的隻是穆萱這個人，她古靈精怪的小動作。紀泊舟見她遊走，便迅速跟了上去，可他怎麽比得上人魚，那個被稱為海的女兒的人魚。
看到那一個黑點，紀泊舟明知道追不上，但他卻鍥而不舍的跟著，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若是這次不好好珍惜她，愛護她，追上她，那麽他便失去了愛她的資格，又或是再也看不到她這個人了，那個名叫穆萱，一舉一動無不吸引著他的小姑娘。
他張開口想要喊她，卻被灌了一喉嚨的海水，先前的眩暈感再次襲來。他看到鯊魚那標誌性的魚鰭，心裏沒有恐懼，可他要是再不上岸的話，無疑是要死在這海水中了。可那鯊魚並沒有預想中那樣遊向他，反而掉了個頭又走了。他恍惚中看到了一抹紫色細絲，這是穆萱吧，她還是放不下他，他眼前一黑，便往下沉。穆萱遊上前去，將他抱在懷裏，她的眼淚滴在了紀泊舟的臉上，很快又融在了這片海水中。
穆萱把他送上岸，看到頭頂盤旋的三架飛機，縱身一躍，便又回到了海水中。
飛機上的保鏢使勁揉了揉眼睛，天哪，他是看錯了嗎？剛剛那個是人魚吧，可再仔細看時，卻沒了任何影子，他看到沙灘上的人影，便對著傳呼機說道：“看到少爺了，看到少爺了，在前方三十米的沙灘上。”之前的美人魚一定是錯覺！沒錯，就是錯覺！
紀泊舟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紀家的本家，他坐起身來，才發現四肢柔軟無力。門被推開了，紀洵走了進來：“別白費力氣了，這藥效可不是說著玩的。”
紀泊舟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心中最後一絲希冀也破碎了：“你居然給我注射藥物？”可能是因為被打了藥，所以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紀洵皺了皺眉：“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嗬，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叫你一聲父親？”紀泊舟不是沒有看到紀洵眼中的渴望，可那件事，始終是他心裏的一道坎，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的。尤其是她一身鮮血的倒在病床上，被推送進了手術室。
“這不是應該的事嗎？你是我兒子！”紀洵有一瞬間的神傷，可瞬間恢複了他的嚴肅麵孔。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別廢話，快點給我解藥！”紀泊舟有些狂暴，雙眼通紅的瞪著紀洵。
“你還是想要去救那個小姑娘嗎？”紀洵把一份雜誌扔到床上，穆萱的笑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你能不能派人去救她？”這是紀泊舟在那件事後第一次低聲下氣的和他說話，看來這個小姑娘真的對他很重要。可這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他當年就是有了弱點，才會造成那不可挽回的局麵。
“你這是在求我嗎？”紀洵沒有答應，那個小姑娘就算現在去救，估計也隻是一具浮屍了。
一陣靜默後，紀洵聽到了紀泊舟堅定的回答：“是！”
紀洵眼神暗了暗，還是應承下來了。他出門後，紀泊舟緊緊地攥著被子，可又那麽無力。萱萱，你一定要等我，不要放棄我，求你！
穆萱的意識開始渙散，她進入了一個未知的世界，在那一片混沌的空間中，一個聲音空靈的響起：“你願意用你最寶貴的東西來交換現在最想要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