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父親
一個月後，在一家招牌為李大圓麻辣小龍蝦的夜宵店門口。
李大圓腦袋上綳著繃帶，臉上仍有未消的青色淤痕，他爆炒著麻辣小龍蝦，鍋面上火光四起。
而宗秀麗在櫃檯上，接過服務員的賬單，不停算著賬。一隻暹羅貓懶洋洋地躺在櫃檯下，正百無聊賴地看著彈琴的趙孫候。
不遠處，趙孫候抱著一把亮白的龍型吉他，用左手彈著一曲《海闊天空》，三十二張桌台上坐滿了客人，正在合著節拍，跟他一起跟唱。
來吃小龍蝦客人中，有幾個看上去青春文藝的女孩，拿起了手機正在拍著他的視屏。
其中一個一米六五左右的女孩兒，眼眸里有著光：「哇——這黃金左手啊！果然厲害！親眼所見，比網上的視屏可厲害多了！」
「這手活，和國內的吉他大神比，毫不遜色！」
「聽說他是右手傷了以後，才改的左手！才練了一個月。」有人說道。女孩兒一愣，敬佩的目光落到那隻左手上。
陳子凡端著一盤盤小龍蝦，正在客人間穿梭。他微笑著聽著那些女孩子評論，也不由把目光落到了趙孫侯身上。
趙孫候——這個曾經用右手征服霓虹國女人的男人，現在用左手又一次征服了龍國無數的文藝女青年。
命運不同，卻如此相似。
「服務員，我的龍蝦呢？」一個手臂上紋著一隻蜘蛛的大漢，摟著妖艷的女人，惱怒地喊道，面色猙獰無比。
「你的龍蝦，還要一會！」陳子凡微笑著說道。
「什麼時候到！快點！」客人不耐煩地說道。「好，我再去催一催。」陳子凡耐心地說道，微笑著離開。
身後紋身大漢摟著的女孩說道：「這個服務員人倒是蠻好看的。」紋身大漢不屑地說道：「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當服務員！還能當老闆怎麼滴？」
女孩子小拳頭錘在紋身大漢的胸口：「你吃醋了？」
大漢扭過脖子，一臉發黑，一曲歌曲落終，掌聲熱烈地響起。
趙孫候站了起來，他笑著指著陳子凡說道：「下面這一首我原創的《我最帥》，送給我們李大圓龍蝦店的老闆——帥帥的陳子凡先生。」
掌聲響起。
「我從小長得帥，老師會誇，同學們贊，阿姨們都愛……」
「我走在馬路上，大風會刮樹會歪……」
「我那麼帥……你卻為什麼要離開……」
「為什麼離開……」
……
餐桌一角，那個紋著蜘蛛大漢詫異的目光，落在了陳子凡的身上：「這傢伙居然是老闆！」
桌邊上，一個手臂打著石膏，一隻手吃著龍蝦的人笑著說道：「這可不奇怪——奇怪的是宗家的那個大小姐，怎麼也來給他打工。」
紋身大漢一轉頭，面色一驚喊道：「瓊奇少爺！您怎麼也來了！」
瓊奇微微一笑，指著陳子凡說道：「沒有辦法，這傢伙救過我一命，我得給他來捧捧場。」
在沙漠里和陳子凡飆車，他衝進了沙丘，結果埋在了下面，差一點被蒙死，幸好遇到了陳子凡，才撿回一條命。
「救命恩人？」大漢微微一愣，面色詫異，想起剛才的不敬，面色恐慌了起來。
「沒事……我是個隨和的人。」瓊奇笑著說道。
紋身大漢鬆了一口氣，鬆開懷中面色緊張不安的女孩，拿起杯中酒，笑著說道：「我自罰一杯，我自罰一杯，我一會就和這位陳先生去道歉。」
瓊奇笑了笑：「沒事，我都說我是個隨和的人。」他目光落到了地上，一打滿滿的啤酒瓶子，淡淡地說道：「要不，你就把這一打喝完了吧！」
紋身大漢頓時額頭一滴冷汗落下：「瓊少爺，這麼多我怎麼喝的完？」瓊奇兜里掏出五萬塊放著桌上，微笑著轉頭對桌子邊上的五個保鏢，說道：「把他帶出去，按照五萬塊醫藥費的標準打一頓，打完找宋律師。還有靜悄悄一點——都吃飯呢
！不影響吃飯的客人！」
「行！」保鏢們說著站了身。
「我喝！」紋身大漢面色一驚，立馬拿起一瓶啤酒，吹了起來，不一會一瓶喝下，他身邊的女孩兒看得面色變得極為驚恐。
瓊奇笑微微地看著紋身大漢的女孩說道：「你男朋友真能喝，你說要不要再讓他喝一打？」
櫃檯下的暹羅貓伸了一個懶腰，它不屑地喵語著——「愚蠢的人類！」一個小姐姐卻突然發現了它，她驚叫道：「哇，好可愛的貓啊！」
它警惕地想逃，但沒有走幾步，卻被抱了起來，正要撓爪子反抗，女孩兒的手卻摸著她的脖頸，令它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本聖主……就勉強讓你伺候一下。」暹羅躺在那女孩兒洶湧的懷中，逼著眼睛不再反抗。酒桌前幾個單身的男人看著暹羅，突然好想變成一隻貓。
陳子凡手機響了起來。
「喂……請問是陳子凡么，我是劉桂珍老師，學校想你回來一下，處理一下關於清北大學特招的事情。」
「好，我馬上回來。」陳子凡說道。
……
第二天，火車站。
月台上，陳子凡等著回去江城的火車。他一個人靜靜地等著，不遠處有一對父子模樣的人，站在了邊上。
「出去小心點，晚上不要隨便出去玩！好好去上學！」那一位面上被歲月雕刻地蒼老的父親叮嚀著。
「知道了——」年輕的兒子背著一個旅行包，不耐煩地說道，他似乎去遠處上學。
老父親遞過一袋子橘子一樣的東西。
「不要了！」
「拿著，到了學校吃不到這種橘子了。」老父親說道。
「不就是橘子么！現在想吃什麼隨便某寶上買不就可以了！還要拿，我手拿著不累啊！」兒子厭煩地說道。
父親不語，手裡拿著東西不知所措。
火車慢慢地行駛而來。
兩人沉默不語地站著。列車停下，兒子轉身，看著那老父親臉上皺著的眉頭，低下了頭，把那一代橘子拿在了手裡。
「好……我拿走！」兒子說道，父親的眉頭鬆了開來。
見到這一幕，陳子凡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他現在在哪裡呢？是不是還在那個地方呆著，等待著。陳子凡閉上了眼睛，想起了那個對自己極為關心的男人，不由察覺道心之中有著許多細小的裂痕。
……
黑龍城監獄，龍國關押重刑犯的地方，關在這裡都是些亡命之徒。
一個男人背著一個綠色的軍包，形影孤單地從監獄的大門走了出來，他抬起頭，目光里有著期盼，步伐看似鬆散，但是每一步都好像是量過一般，距離相等。
「出去了，就別回頭。」這是典獄長無殺說的。
他往前走，的確沒有回頭，但眼眸里有著太多複雜的神情——背後那個大大的地方，他住了整整十五年，人能有幾個十五年？
這樣的十五年卻不堪回首，也不能回頭。
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相片，相片上有一個清秀漂亮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嬰兒。
「阿海你一定要把子凡撫養長大！讓他做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男人的目光望向天際，藍天白雲，是個不錯的天色，但是他的心依舊好不起來。遠處開來一輛破舊的麵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