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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情深敵不過天意(6)

  簡森打開後車門,將桐夏推了進去,然後摔上門,自己繞到駕駛位上坐進去,然後將車駛入馬路中間。桐夏驚魂未定地坐好,連忙係上安全帶,否則真怕自己會被柯簡森野蠻的駕駛方式甩出去。


  雖然桐夏還未搞清狀況,氣氛也不融洽,可是麵對隨時有能力把自己捏死的柯簡森,她倒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對自己意圖不軌。有些人你完全可以感覺到就算自己屈身倒貼,他都不屑一顧。


  柯簡森就是這樣的人。


  “那個……你要帶我去哪裏?”明明身為受害人,桐夏卻沒出息的細聲問道。


  畢竟開車的人是他,萬一一個不高興釀成車禍,桐夏豈不死得不明不白的。


  “去見那個每天為你擔心得吃不下飯的人。”簡森頭也不回地說,聲音憤慨,“而你每天卻在逍遙快活。”


  桐夏沒想到他會回答自己,也迅速安靜地閉上嘴,她還沒有遲鈍到不明白他說的那個人是林佑。這麽嚴肅的氛圍,讓桐夏有不好的預感。


  原來柯簡森是在為好兄弟鳴不平。


  她不敢再開口問簡森,而是一動不動望著窗外,直到車開進市最大醫院的停車場。桐夏解開安全帶,主動下車。


  她站在車旁,離真相就隻有一層麵紗的距離,她怯而止步。


  柯簡森沒有理會她,下了車就直接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桐夏隻好跟在他身後。


  每多邁出一步就加深一份恐慌,走進電梯簡森按了七層,桐夏努力想從簡森臉上找破綻,可他仍是無喜無憂。他那麽善於隱藏起情緒,或者說他根本沒什麽情緒。


  桐夏一直跟著簡森走到一間單人病房門口,簡森推開門進去,她沒有跟過去,而是站在走廊上低著頭。白熾燈把醫院過道照得亮堂堂,卻無法讓人感覺到光明,隻有陰森和冰冷,除了來回走過的護士,基本沒什麽其他人。


  目光瞥到門牌上,重症監護室,桐夏頓時感覺一陣暈眩。


  不知過了多久,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中年女人,看到門外的桐夏難得從悲傷地表情中擠出一抹和善。


  “你就是桐夏吧?”


  桐夏點點頭,猜到這個穿衣優雅富顯知性的女人應該是林佑的媽媽。


  “小佑說過很多次你。”林媽媽說著眼眶又泛紅了。


  在進病房前,桐夏和林媽媽坐在走廊的靠椅上,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在年前的時候林佑就和家人商量好開學後帶桐夏回家,誰知道過年那幾天林佑麵對整桌豐盛的佳肴竟然沒有胃口,吃什麽都會吐,家人帶他到醫院做檢查,結果是胃癌,情況不容樂觀。林佑知道自己的病後,想到不能再照顧桐夏的未來,更不願讓她活在悲痛中,才狠心提出分手。這四五個月他的情況越來越糟糕,頻繁化療卻起不到什麽效果,即使這樣,他還每天擔心桐夏,和認識的人悄悄打聽她的消息。


  最後是柯簡森看不下去才自作主張把桐夏帶到這裏來。


  讓人痛不欲生的真相,桐夏接過林媽媽遞來的紙巾,捂住嘴才沒讓自己哭出聲音。林佑為了讓她好受些寧願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這幾個月他是怎麽熬下來的?因為不知道真相,所以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繼續生活,這些時候,林佑不是在接受痛苦的治療就是對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吧?

  為什麽當初自己不再堅持一下,也許她耍個賴皮林佑就無法拒絕他,桐夏就可以陪他一起麵對這些痛苦了啊!


  林佑現在已經處於重度昏迷狀態,院方讓家屬隨時做好心理準備。桐夏推開病房的門,看到了久違的林佑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冰冷的儀器。他已經沒有了頭發,頭上戴著一頂棕色針織帽,白皙的膚色更加蒼白,穿著病服的他依然難掩冷冽的帥氣。


  簡森正坐在沙發上沉思什麽,看到桐夏走進來,他麵無表情地站起身,然後往門外走去,留給桐夏私人空間。


  桐夏一步一步挪到病床前,無論光照還是凝結的氣氛,都讓桐夏感受到一種自下而上的寒意。像是一場夢,可又真實的讓人無法逃避。


  病魔把她那個健康陽光的林佑摧殘成這副模樣,桐夏的眼淚像關不上的水龍頭傾湧而出。她坐到病床旁邊的凳子上,握住了林佑幹瘦的手。那雙曾溫暖她的手此刻十分冰涼,桐夏努力用自己的體溫想要焐熱他。


  “林佑……林佑……”聲音已哽咽得不像話,“再睜開眼看看我好嗎?”


  是悔恨又無力地請求,可是並沒有任何回應。


  桐夏想起初見林佑那天,柔柔的日光好像把他們隔開很遠。之後在迎新晚會上再見到他,更覺得那優美的弦音來自遙遠的光年之外。後來他送她錢包的那個晚上,桐夏才看到一個背著光影從平行時空向她走來的林佑,那時候她就覺得冥冥中他們會有關聯,然後林佑真的拿著花向她告白,桐夏始終堅信他們會一直幸福到最後。


  那個下雪的晚上,林佑像一顆散發著暖光的星星出現在她身邊,桐夏當時在心裏想,每次給自己驚喜的都是他,自己也一定要給他一次驚喜。


  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就這樣結束了,一些本來要做的事就成了遺憾。是深深的不甘心,是想要抓緊卻什麽都抓不住的無奈。


  桐夏想著她的林佑會再給她一次奇跡,睜開眼睛,用虛弱的身體抱抱她,輕聲說著桐夏啊,我就快好了。


  可是林佑再也沒有醒來,桐夏最想做的夢永遠停留在十九歲的夏天。


  出殯那天桐夏也去了,到火化間門口的時候她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默默等待。大家臉上掛滿悲切,林佑是那麽優秀的一個男生,卻沒逃過命運的魔爪,令人唏噓。桐夏看到站在人群之外神情漠然的簡森,他穿著黑色襯衫胸前別著一朵白花,雙手插兜望著遠處的山,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什麽。


  應該是想起他和林佑過去那些難忘的日子吧,他可是簡森最在意的朋友啊!


  夏天的天氣好的不像話,過分明媚的天空令悲傷的情緒都慵懶遲緩。過了一會林佑的妹妹抱著骨灰盒從裏麵走出來,臉上掛滿淚水痛哭不止,隻有小孩才會這麽真性情哭得放肆。痛失愛子的林佑父母跟在後麵抹眼淚,親戚朋友們大都是惋惜的表情,林佑的同學把他那把吉他也帶了過來。

  桐夏仰頭望著一藍如洗的天空,靜靜地發呆,感受風兒吹拂過。希望天國上的林佑能看見自己,在那個純白如雪沒有病痛的世界,願你和你熱愛的音樂永遠為伴,而你的笑容再也不會被陰霾遮蓋。


  不用擔心,我也會勇敢無畏地活下去。


  結束後大家從殯儀館散去的時候,桐夏剛準備去坐巴士,被簡森麵無表情地擋住了去路。


  桐夏抬頭看向他,充滿畏懼和忐忑。


  “我送你回去。”簡森毫無溫度的語氣。


  桐夏麵對簡森的時候很軟弱,他臉上的表情總傳遞著一種“生人勿近”的訊息,她想了想,還是沒敢開口拒絕簡森,跟著他上了車。


  自己和簡森究竟算哪種關係呢?桐夏忍不住胡思亂想,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以後就是兩條平行線了吧,畢竟林佑已經不在了。


  “以後有需要幫忙的事情可以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的。”簡森開著車語無波瀾地說道。


  桐夏錯愕的轉過頭,望著簡森精致深刻的側臉表現出訝然。


  簡森似是怕她誤會,多說了一句:“我答應林佑的,會照顧你。”他說完這句再也沒有了繼續和桐夏聊天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桐夏反應了片刻,隨後把頭扭回朝窗外的方向,想起林佑對自己的無微不至,又要落淚了。她索性把眼睛閉起來,迎著陽光的灼熱。


  簡森回想起半個月前,在病房和林佑的對話。


  當時簡森正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台筆記本寫程序,看到林佑半坐在床上對著手機久久發呆,於是放下電腦,走過去看他在幹什麽。


  照片上的許桐夏笑靨如花。


  簡森有些無奈,隨手從果籃裏拿出一個桔子,慢慢地剝開。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林佑放下手機,充滿懇求地看向簡森。


  “說吧。”


  林佑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繼續說:“能不能幫我照顧桐夏?我實在放心不下她。”


  簡森剝桔子的動作一滯,沒有說話。


  “我知道讓你很為難,可是也想不出誰能讓我更放心了。”林佑露出蒼白的笑容,“其實你拒絕也沒關係的。”


  這之前林佑從沒有在任何會讓簡森為難的事情上拜托過他,這次是為了桐夏。


  “我答應你。”簡森的聲音不高卻是肯定的語氣,把剝好的桔子放入林佑手中。


  “真的嗎?”林佑的眼睛瞬間就聚集了光芒。


  他知道簡森不輕易許諾,但凡答應了就不會失信於人。


  “就當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簡森拍拍林佑的肩膀,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但不會隨便對別人做,這是承諾。


  “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林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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