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沉淵轉過身正著臉看顧寧,“我沒記錯的話,及笄禮之後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你吧?怎麽跑這裏來了?”


  沈沉淵要不這麽說,顧寧也就大大方方地挑明了來意,但沈沉淵不經意間偏偏把她的心思挑了個幹幹淨淨,顧寧反倒不好意思了。


  她想了一會沒想出什麽說辭,把下巴揚了一揚,“怎麽,我又不是專程來看你的,你管這麽多呢!”


  說著說著,顧寧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抿了抿唇,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你又沒有什麽親姐妹,怎麽對及笄的事這麽清楚?”


  是不是也去看過其他人的及笄禮?


  沈沉淵“哈哈”笑了兩聲,“你忘了,我一個堂姐去年八月才辦了及笄禮。”


  他看了顧寧一眼,“當時我還邀你同去,可惜那時你跟我還不熟,怎麽也不肯去呢。”


  沈沉淵這麽一說,顧寧想起確實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她記憶中的這件事和沈沉淵記得的有點偏差,當時她不去不止是因為不熟,更重要的原因是,屆時沈沉淵已然在學堂中初露鋒芒,她把當他對頭還來不及,又怎麽會答應這種邀約呢。


  顧寧抬眼看了沈沉淵一眼,支吾了半晌,這才吞吞吐吐地開口道:“你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情,要還是沒人陪的話……我現在時間鬆快得很,跟你走一趟也沒有什麽關係。”


  沈沉淵什麽人,顧寧的弦外之音他哪能聽不懂,但卻不跳破,隻帶著幾分笑意點頭道:“好。”


  被沈沉淵牽著的兆兒乖得很,見自家幹爹在跟“娘”說話,一直乖乖地閉著嘴不說話,這會兒聽了這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什麽“一道不一道”的事情,以為狠心的爹娘要把自己拋下,兩個人單獨跑出去玩,一下子就急了。


  小家夥拉著沈沉淵的手不住搖晃,哭喪著一張肉乎乎的小臉道:“爹,你跟娘要去幹什麽呀,帶著兆兒一起出去嘛。”


  他眨了眨眼睛,把兩條短腿合在一起,規規矩矩地站著,“兆兒保證乖乖的,絕不會給爹和娘惹禍的。”


  這小家夥撒起嬌來實在可愛得緊,顧寧看一眼就覺得自己要化了,偏偏沈沉淵這當爹的能狠下心來,捏著小東西的下巴道:“你這小家夥也跟著我待了一段時間了吧,怎麽一點沒學到你爹的聰明機敏,我跟漂亮姐姐一起出去玩,有你什麽事?”


  兆兒哪懂這裏麵的彎彎繞繞,睜著眼睛愣愣看了沈沉淵半晌,見爹沒有一點鬆口的念頭,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娘,娘也一言不發,隻是耳根出泛出點紅來。


  小家夥委屈得不行,立刻就伸著小胳膊去夠娘的手,空著的右手剛一拉上顧寧,馬上就把兩隻小手合在了一起。


  “娘,你怎麽不說說爹呀,你看他對我多壞。”


  兆兒等了一會沒等到他娘替他出頭,歪著頭看了一看,倒是發現娘耳根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臉頰,搖了搖手企圖換回顧寧的神智。


  “娘?”


  顧寧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把手從兆兒的手中掙開了。


  與其說是兆兒的手,倒不如說是沈沉淵的手。


  方才兆兒來拉顧寧的手時,顧寧還沒覺得什麽,隻是當溫熱的觸感從接觸的地方傳來時,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麽這手掌……感覺比她的手還要大些。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兆兒這小家夥或許真的是不太聰明,把兩隻小手一合攏,他自己倒是開心了,覺得把爹和娘都顧忌到了,不料卻陰差陽錯地把沈沉淵和顧寧的手湊到了一塊。


  於是這場景就莫名變了,變成沈沉淵和顧寧親密地拉著手,兆兒倒像是自己不會看眼色,自己硬湊過來的。


  顧寧當即就愣了,竟然沒有立刻把自己的手抽開,反是怔怔地呆在那兒,茫茫然地抬眼去看沈沉淵。


  沈沉淵也沒想到會有這場景,一時也給愣住了,不過馬上就回過神來,微微側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寧,神情雖戲謔,手上卻規規矩矩地沒有亂動,隻無事人一般,把麵前這一大一小的手都握在手中。


  顧寧就這麽任沈沉淵默默牽了半晌,直到兆兒的那一聲“娘”才把她不知道跑到哪的魂叫了回來。


  顧寧慌慌忙忙地把手撤回來,整個人不知道為什麽,兩隻手都不知道不該往哪兒放,手足無措了好一會,這才想起小家夥方才喊了自己一聲,勉強打起精神,問兆兒道:“兆兒叫我幹什麽?”


  兆兒大大地張著嘴,低著頭反應了好一會,這才又看著顧寧道:“兆兒忘了。”


  顧寧:“……”


  沈沉淵:“……”


  這孩子真的是沈沉淵的近親?!

  老實得讓人心疼。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會,顧寧這才在一片沉寂中開了口,“沈沉淵,你、那套及笄禮的衣服是你送的?”


  她撇開眼,“倒……挺合身的。”


  顧寧沒等沈沉淵開口,又繼續道:“尺寸那麽合適,你……怎麽挑的?”


  沈沉淵笑了一笑,沒說原因,隻是含著深意看著顧寧,“我就是知道。”


  “那,”顧寧倒沒有追究這事,“你覺得我穿著好看嗎?”


  顧寧說著,強忍著恥意向沈沉淵走了兩步,以便能讓沈沉淵看得更清楚些,她又問了一句,“好看嗎?”


  沈沉淵壓低聲音自顧自地說了一句,“這回知道你為什麽這會跑來見我了。”


  顧寧沒聽清,“什麽?”


  沈沉淵抬頭,“沒什麽,”說罷認認真真地看起了顧寧,目光不含絲毫褻玩的意思,從腳一直看到頭,最後盯著顧寧的臉,鄭重道:“好看。”


  顧寧本意也是想來聽一聽沈沉淵的誇讚,但聽他這麽說,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咬著嘴唇笑了好一會,這才又抬起頭,“嗯……府中還有好些事等著我,我就先走了。”


  沈沉淵笑著“嗯”應了一聲。


  顧寧又彎下腰,捏了捏兆兒的臉,“那姐姐就先走了,你跟著你爹,也不要太乖了,叫人瞧著怪可憐的。”


  兆兒癟著嘴,雖不大服氣,還是乖巧地應了一聲“哦”。


  顧寧這回沒再看沈沉淵,跟兆兒打了招呼就轉身去了。


  沈沉淵站在原地牽著兆兒看了好一會顧寧的背影,直到人走遠了,實在是看不見了,這才掐了掐兆兒柔軟的臉肉,“咱們走吧。”


  兆兒老不樂意地拍開他的手,鼓起眼睛道:“爹!你跟娘能不能別都隻掐我一邊臉,兆兒右邊的臉都快比左邊大了一圈了!”


  沈沉淵笑了笑,不顧兆兒的拚死抵抗,又伸手把他的右邊臉捏了一捏,“要不你怎麽管她叫娘呢?”


  及笄禮成之後也不見得輕鬆什麽,顧寧一直忙著應付那些細碎的瑣事,夜幕四合才總算停了手,不停下來還好,一閑著顧寧就忍不住想到沈沉淵。


  隻是這想也不是那麽簡單的想,具體是什麽,顧寧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把臉埋在枕頭裏,娘說隻給她七日時間考慮,倒好像隻用這短短的幾日就能考慮清楚似的,現下一整天過去了,她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要怎麽考慮?


  隻是一想到沈沉淵旁邊占了個陳嫣,顧寧又覺得打心底不痛快,不止是陳嫣,就算沈沉淵邊上站了個別的女子,顧寧照樣覺得不舒服。


  但這就是對沈沉淵有意?

  這也太草率了吧!

  況且自己不是說隻要救了沈沉淵,兩人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嗎,現在這一遭又算是什麽事?


  顧寧四肢僵直地躺在床上,把腦子扔到了九霄雲外,徹底放棄這種考慮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


  自從及笄之後,也不知是為什麽,沈沉淵來長平侯府來得格外勤,隔三岔五就要上門來坐上一坐,卻也沒說找顧寧這種話,隻坐在堂屋中和顧夫人隨意聊著天。


  顧寧耐不住好奇心去過幾回,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兩人相談甚歡,顧寧她娘就跟得了個親兒子似的,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沈沉淵倒還好,隻是喝著茶偶爾應付兩句,看見顧寧來了,便抬眼對她笑一笑,多餘的話一句不說。


  就顧寧晃悠的那幾回,回回都是這樣,一次沈沉淵聊完後正準備回府,顧寧實在沒忍住,把人給攔了下來。


  “你來得這麽勤,每回都跟我娘聊什麽?”


  這事顧夫人藏著不說,顧寧隻能從沈沉淵那兒想辦法。


  沈沉淵黝黑的眼珠轉了一轉,抬眼,“顧夫人沒和你說。”


  顧寧:“……沒有。”


  沈沉淵狡黠一笑,“那我也不告訴你。”


  “……”可以,但沒必要。


  顧寧:“愛說說,不說算了。”


  “不過有一件事還是該告訴你,”沈沉淵頓了一下,“兆兒這小孩兒的生辰快到了,後日你陪著我和他一塊去廟裏取一下我給他做的平安鎖。”


  顧寧沒立刻答應,想了下自己的最近幾日的安排,喃喃道:“……後日?”


  沈沉淵一笑,“這事你別想著抵賴,我已經問過你娘了,說你清閑得很,況且……”


  沈沉淵笑得更歡了,“你不還是兆兒這孩子的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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