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色無邊。
景傾墨邁著步子，輕手輕腳地走進允紅顏的房間，坐到她床邊，見她閉著眼睛，嘴角還帶著恬靜的笑容，輕柔地撫上允紅顏的眉間，緩緩落下。
來之前，玄月已經找過他，告訴了他之前和允紅顏在小晚房間的談話，既然做出了選擇，玄月便給了她解藥。
過程不會很久，更加沒有什麽痛苦，隻要睡一覺醒過來，她就會記得過去的一切。
“怎麽墨王爺，三更半夜不去就寢反而來我娘親的房間這麽盯著我娘親看，是因為怕明天她恢複了所有記憶後，想起一切你之前對她的所作所為會恨你，避而不見是嗎？”帶了些戲謔的語氣，景沐決也從外麵走進來。
景傾墨看向不遠處小小的身影，景傾墨嘴角勾起了輕緩的笑意，示意景沐決過來坐，景沐決也不客氣，坐到了一旁。
“說實話，我是挺怕的。”
景沐決抬頭，剛好觸到景傾墨眼裏一閃而過的落寞，有些發愣。
“小決，即便你再懂事，畢竟還是個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懂。”景傾墨的眸子凝起了幽深的悵然，“以前很多事情是我身不由己，但是不管理由是什麽，我自己也清楚，我真的很過分。”
景傾墨揉了揉景沐決的腦袋，繼續說道：“如果換個位置，是你娘親對我做了那些事情，我會恨她恨到骨子裏，兩不相見恐怕還是輕的。”
“我年紀是不大，不過墨王爺，你也別太小看我。”景沐決眼神倨傲，眼睛裏放著光，“你很多事情，其實我都知道，比如你當初在幽穀被如今的皇帝算計的事情，不過恐怕現在你們的誤會已經解開了吧。那些對你不利的事情，借著太子的名義，其實全部都是前皇後做的。”
有些驚訝的情緒竄上心頭，景傾墨笑道：“看起來你在鬼訣門過得不錯，夙邪既然幫你查了這麽多事情，想必當年的事情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那是自然，我這麽聰明可愛，鬼訣門一群人都拜倒在我的機智和笑容之下。”景沐決得意之色不言而喻，幾分臭美之情躍然他的小臉蛋上，“要不是了解的差不多，你以為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你，就會幫你的忙嗎？”
景傾墨被景沐決的表情逗笑，想到允紅顏還在床上睡覺，不自覺壓低了聲線，“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小晚出現在白普廟是你安排的吧？還有，算計好你娘親來墨王府找小晚，讓我見到她，再加上我收到的寫著允紅顏今晚在客棧有危險的條子也是你特地留下的。”
“沒錯，全中。”景沐決笑的燦爛，“從我認事，知道有你的存在以來，我就一直對你很好奇，瞞著我娘親拜托夙邪叔叔告訴我了很多訊息。有了機會，我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景傾墨眼底疼愛遮不住，“小孩子還是天真單純一點比較可愛。”
“墨王爺，難道我不可愛嗎？”景沐決鼓著腮幫子，眨著那雙亮晶晶的雙眼，故意地做了一個賣萌的表情。
“可愛可愛。”景傾墨忍不住去捏景沐決鼓鼓的臉頰，“還有，你是我兒子，別老是墨王爺墨王爺的叫，你應該，叫我爹。”
景沐決撇了頭，表情卻是認真的，“墨王爺，如果我娘親恢複記憶後接受了你願意留在你身邊和你重新在一起，那麽我和小晚自然會認爹爹的。但是，如果我娘親放不開過去，那麽我們就隻好說再見了。”
景傾墨沉了眸，他們兩個孩子對自己娘親的維護，他都懂。
“你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麽跟我娘親解釋過去的事情吧。其實，說來並不困難不是嗎，就把你身上發生的一切，全部都告訴她，我相信，我娘親會理解的。”
景沐決從床沿上跳下來，顯然是話講完了要準備回去睡覺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語氣慵懶，“順便再告訴你一件我娘親瞞了你很久的事情，也是夙邪叔叔告訴我的，當初在幽穀救你的根本不是什麽白素雪，而是我娘親。你狠心逼我娘親喝下墮胎藥流掉的那個孩子，其實就是你的親生骨肉…”
後麵景沐決說了什麽，景傾墨已經聽不清楚了，隻覺得腦子裏所有的情緒都在翻湧，想起那個時候自己的殘忍和允紅顏的痛訴，他快要窒息。
有痛苦有憤怒有後悔還有愧疚，太多情緒一下子全部衝上腦，毫無防備。
目光複雜地望著床上的人，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