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是人還是樹
這是一個黑暗的世界，張開眼睛和閉上沒什麽區別！
一個人很孤獨！
甚至在想自己長眼睛究竟有沒有用？或者它是否真有眼睛？
此刻，它不知自己是誰，隻是莫名躲在黑暗中，等待著，可究竟等待什麽，卻不明白！
這樣等待著，無邊的黑暗中不知等了多久，終於有一天，不想再等。
內心開始躁動不安，有種強烈的離開這個片黑暗的衝動！
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它全身發燙，於是，動了！
不去想為什麽能動，這一刻甚至沒想過自己的模樣，隻不管不顧地扭動起來！
一點點向上，向上，再向上！
終於，它感覺到一絲光亮，於是抖動的更厲害，向上，繼續向上，最後聽到噗的一聲，它鑽出了黑暗！
眼前的亮光，絲毫沒有不適，相反，明亮而奪目的光正是它想要的！
感受到陽光的照耀，它舒適的伸展身體，張開了兩片嫩葉！
我想長得更高一些，心裏這樣想，又向下伸出長長的根須！
微風吹過，暖洋洋的，於是它拔高身體，又張開兩片新葉！
哦，原來我是一顆樹苗！
它欣喜，那就長成參天大樹吧！
靜靜生長的樹苗長出更鮮嫩的葉片，腳下的根不斷向四麵八方伸展，地麵的身姿也愈加的挺拔！
微風吹過，枝條輕輕搖擺，那是它在跳舞。
細雨灑過，葉片嘩嘩地響，那是它在歌唱！
我是一棵樹，我要長成參天巨樹！
長啊長！它終於站到了高處！
此時，它擁有粗壯的枝幹，挺拔的枝條，寬大肥厚的葉片，如同一柄綠色的大傘！
眼前出現更多的光亮，隨著這些光明的到來，它看見遠處的高山河流，近處的小溪花草！
還有，身邊許許多多和它一樣高大矯健的樹木，這些樹木是它的兄弟姐妹，能感覺到它們澎湃的生命力！
而大家也察覺到它的存在，許許多多的大樹，枝條在天空交纏，葉片疊加！
根須在地下纏繞，末端相融！
當它最終融入集體時，才感覺到生命的真實！
那不是一顆心的跳動，而是無數個心髒一起跳動！
也許，開始跳動的並不和諧，可隨著不斷調整，千萬顆心在同步跳動！
撲通！撲通！
這聲音越來越響，最後它感覺整個世界都跟著一起跳動！
我就是天地！天地就是我！
這時它不僅僅是一棵樹，它就是一切！
隨著心髒跳動，它知道世界每一個角落的每件事，能感受到生命！
人類，妖獸，就連地麵上最卑微的小生命都掌握在它手中！
這種感覺很奇妙，它是萬物主宰，一切的生老病死，隻在它一念之間！
它並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看戲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突然有一天，它察覺頭頂的光芒暗淡了！
緊接著，一片陰影籠罩它，曾經化整為零的心跳，突然間亂了！
撲通！撲通！
慌亂此起彼伏，伴隨陰影帶來的是一陣陣晃動！
天旋地轉，隨著那樣的旋轉，它失去了感知生命的能力！
那一刻，它又變成一棵樹，隻聽到恐怖的尖叫，那是天地萬物垂死掙紮的叫聲！
那慘絕人寰的叫聲，讓它無法忍受了，主動關閉感官，再次陷入無邊的黑暗，也失去了和其他大樹的聯係！
時間在晃動中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當它再也察覺不到晃動時，再次打開感官！
身邊還有小溪和花草，可再也找不到那些血脈相連的大樹，哪怕它再努力向天空伸展，再努力向地下延伸，也找不到了！
周圍的生命似乎還在，又好像不同了，沒心思觀察，因為它發現自己被一股濃稠的白霧包裹了！
它萬分孤獨，又沒辦法離開！
不知道為什麽要離開，又或者是怎樣離開，那它作為一棵樹，為什麽要離開？
同伴們消失了，隻有它還孤零零的留在這裏，一種無法遏製的哀傷，席卷全身！
這種濃厚的，充滿死氣的哀傷讓它喘不過氣，卻又沒法擺脫！
就像溺水的人拚命想抓住什麽，卻總是徒勞的！
哀傷的同時，它突然有了一絲困惑，我為什麽哀傷，從前的我不知世界上還有如此深沉的哀傷！
就在它拚命想著從前時，腦海中出現一個麵帶笑容的少女，她腳踏仙劍在天空翱翔！
這模樣如此眼熟！
它心裏猛震，這是我！
可我不是一棵樹嗎？不對，我是人！
就在這困惑中，它感覺到身體一陣沉重，疏桐再次清醒！
依然身體倒掛在樹椏間，雖被絲絲縷縷的白紗包裹的很不舒服，可疏桐還是想笑！
終於回來了！
此刻她的腦子無比清醒，陷入昏迷，她似乎變成了一顆種子，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巨樹！
體會到大樹如何開靈智，又如何的喜悅悲傷，疏桐瞬間明白，這些都是身邊巨樹傳達給她的訊息！
變成一棵樹的體會並不難受，可疏桐還是慶幸能做回自己！
穿越變成古代的張小月，可靈魂還是原來那個，剛才的經曆，就當是無意又穿越一回！
不過她還是希望做人！
身體暫時被束縛，可思想是自由的！
透過白紗縫隙，看到周圍那些同樣被包裹著的人體，除了偶爾會隨風擺動，並沒有一絲掙紮！
也許裏頭的早已死了！
兵不血刃！
疏桐突然想到這個詞，不知為何心底突然泛起一縷哀傷！
從小到大，疏桐不記得自己哭過，那麽艱苦的條件，根本不允許人痛哭流涕！
疏桐驚駭，知道自己不可能莫名傷感，那麽她是被巨樹感染了！
大急，想要立刻脫困！
幾乎在她起念頭的瞬間，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出現在腦海。
“你要離開我！”
疏桐第一次聽見，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好像她曾千百次聽到這聲音！
不自覺地在腦海回應，“你是誰？怎麽感覺很熟悉！”
“嗬嗬，我是大樹，你也曾經是一棵樹，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這個聲音讓疏桐想起剛才，自己似乎真變成了一棵大樹，就是懸掛身體的這棵巨樹！
不由得訕笑起來，“好像是啊，可我為什麽要把自己掛起來？”
它又是人，又是樹，腦子有瞬間恍惚。
疏桐很快又恢複鎮定，在心裏默念，“我是人！一直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