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你在難過嗎？

  陸晉陽覺得自己走進了夢境，可是看到薑茵在睡夢裏露出了淺淺淡淡的微笑，忍不住靠近她。


  她夢到了什麽？

  這個讓她微笑的夢裏，有沒有他？

  陸晉陽希望能夠有他，畢竟他們那麽相愛。


  該死的心痛，意識到這種情感近乎卑微，陸晉陽心裏忍不住咒罵Amor，他達到了目的，折磨他，而且這種狀況卻是一時無解。


  陸晉陽坐在床邊上，雙手撐在膝頭，臉埋進掌心。


  看上去背影很孤單寂寥，可是沒有人看見。


  也隻有在無人的時候，陸晉陽才會流露出一點情緒，平常的時候總是會克製收斂，因為敵人太多，以免被抓住把柄。


  這樣的生活，說實話，很累，可擔子在肩頭上放的久了，便也不覺得有多重，沉重才是生活的主旋律，早已經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陸晉陽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子，看向床上的人，不期然撞入薑茵的眸子裏，這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薑茵以為自己睡不著，可是短短的時間裏，她真的睡著了，夢裏麵那麽幸福，她夢到了糖糖。


  糖糖趴在她的懷裏，跟她說，媽媽我好快樂啊。


  薑茵想抱住她，親一親，卻摟了一個空，就這樣驚醒過來，然後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陸晉陽，看到他彎著腰的樣子，好像被什麽壓彎了背脊，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的心裏竟然沒有出息地湧出疼惜的情緒。


  他是糖糖的父親，失去這個一直養在身邊的女兒，這個看上去無情的男人應該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薑茵定定地看著他，“你在難過嗎？”


  陸晉陽一開始看到薑茵的眼神的時候，心口甚至有種輕微的窒息感，他麵向她，一旦坐直的時候，身上縈繞著的疲憊悲傷等等這些跟他氣質違和的感覺都消失了。


  俊朗分明的眉眼，漂亮卻鋒利，俊美卻不可靠近，這樣一個看上去完美的男人，無視她的苦苦哀求的男人，如同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男人……


  薑茵覺得自己問出的那個問題真的很可笑，她自嘲得笑了一聲，也不等陸晉陽回答，自己說道，“你怎麽會難過？”


  陸晉陽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答案重要嗎？難過或者不難過，對現在的情形於事無補。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但如何會不難過，那也是他的孩子，現在在薑茵的心裏，他是不是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了？


  陸晉陽覺得，心裏那種沉緩的痛意，比Amor帶來的傷害要大的多。


  信任建立起來不容易，可是毀掉它，有可能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陸晉陽眼裏流淌著濃重的情緒，卻沒有表現出來， “在你心裏，我沒有一點人性？茵茵，這樣對我不公平。”


  因為你在我的心裏，最重要，即便是孩子， 也不無法越過你的位置，我隻是愛你，我有什麽錯？


  薑茵笑了笑，說出來的話卻淬著毒， “你是魔鬼，陸晉陽。”


  薑茵直接坐起來，抱住糖糖的娃娃，“你從這個房間裏出去，你不配，你沒有資格留在這裏。”


  這裏是糖糖的房間，陸晉陽在薑茵的心裏就是殺人凶手！是的，她心裏有個瘋狂的念頭，無法自己，陸晉陽就是殺人凶手。


  “你要我放棄你，你就是在逼著我殺了自己。”陸晉陽不喜歡她防備著自己的樣子，直接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沙啞的聲音低沉痛苦。


  對薑茵來說是這一生最痛苦的回憶，對陸晉陽何嚐不是。


  “我做不到。”


  離得那樣近，呼吸相聞，薑茵卻呈現出抗拒防備的姿態，甚至是厭惡，她本能地反抗陸晉陽的觸碰，所以也錯過了在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


  即便是看到了，薑茵也不會理解，她現在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甚至是恨現在這種清醒，在夢裏至少什麽都有，醒過來卻要麵對陸晉陽，麵對這樣一個已經被打成魔鬼的陌生人。


  是的，現在已經變成了陌生人。


  現在深深烙在她心裏的，就是陸晉陽無視她的無情。


  薑茵掙脫不了陸晉陽，又加上沒有好好吃飯，一副氣喘籲籲的虛弱模樣，“你做不到，你做不到……好一句你做不到，聽上去真的好癡情，你其實就是自私，你隻顧著你自己，你讓我這一輩子都在你的身邊，你考慮我的感受嗎？你救了我，你以為我會謝謝你嗎？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糖糖，我的糖糖！陸晉陽，你就是個怪物，你根本 就不懂，什麽是愛情。”


  愛情，應該是什麽模樣，每個人的答案都不會一樣，但絕對不會是我要鮮花，你去給我鑽石，即便是鑽石美麗，價值連城。


  她罵他是怪物，這種措辭根本傷不了陸晉陽。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


  沒有正常的人生，也無所謂做個正常人，但遇到薑茵之後，他才有那種人間煙火。


  陸晉陽皺起眉頭，一把將薑茵打橫抱起來，視線掠過她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蒼白臉上，“是你不懂。”


  薑茵攥緊陸晉陽的衣領， “我也不想懂。”


  看著陸晉陽冷漠的樣子，薑茵眼淚，順著臉頰淌，“陸晉陽，我要分手，我不想跟你過下去了，這一輩子，就到此為止，我忘記不了，你做過的事情。 ”


  不想哭的，可是眼淚止不住，有什麽被掏出身體，剝皮削骨那種痛楚，她快要窒息了，隻想離開陸晉陽的身邊，逃開這個讓她無法呼吸的地方。


  陸晉陽將她抱回臥室，放到床上，房間裏麵隻有床頭小燈，籠罩著薑茵，小小一簇光，陸晉陽則是站在了黑暗當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現在不冷靜，茵茵。”陸晉陽說， “你現在身體狀況不好，先吃點飯，等會再好好睡一覺。”


  他有條不紊得安排好了薑茵的生活，是那種不容分辨的語氣。


  薑茵還是那句話， “ 我要分手。”


  陸晉陽皺眉頭，最不喜歡的詞就是分手，他看了一眼薑茵，像看著任性的孩子。


  “我去叫人給你熱粥，雞絲粥怎麽樣？”


  “我要分手。”


  “沒有意見的話，就這樣決定了。”


  “陸晉陽！”


  薑茵提高了聲音。


  陸晉陽優雅地微笑，朝著她走近，淡光照亮他的麵容，讓人陌生的溫柔，像戴了麵具一般，“茵茵，這件事沒得談。”


  薑茵沉默，往後靠倒，整個人沒入暗影裏。


  陸晉陽走出房間，吩咐傭人準備好雞絲粥端上來。


  傭人問，“先生，您需要什麽？”


  陸晉陽怔忪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早上喝了一杯黑咖啡，支撐到現在。


  “等會再說。 ”


  他擔心的是薑茵，自己倒是沒有胃口。


  傭人很快準備好晚餐端著托盤上來，陸晉陽原本打算自己親自接過來，但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恨意，隻是擺擺手， “你送進去，看著她吃。”


  “是。”


  陸晉陽在臥室門口站著，給薑景驍撥了一通電話，還沒有接通，臥室裏麵傳來東西打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