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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0章 到底誰是孔乙己

  “卓楊哥哥,如果十六年前你沒有去德國,現在會是什麽樣子呢?”


  “會走藝術生高考,現在應該是中學或大學音樂老師。足球還會踢,會是我唯一的業餘愛好。”


  “有很多崇拜你的學生。”


  “不一定。我很能闖禍,也許早早就被開除了。”


  “然後做什麽呢?”


  “我的性格幹不了經商,也沒有別的手藝,最後還是會教鋼琴,給小孩子當家教。”


  “然後再闖禍,換個城市繼續做家教?”


  “應該是這樣。”


  “但我們還是會在一起。”


  “當然。”卓楊說:“也許你會去中國,或者我流落到歐洲,但肯定有一個不期而遇的下午。”


  “肯定還是在秋天。”


  “也肯定會有一條河。”


  “那就沒關係了。”蔻蔻說:“隻要咱們還能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


  “我還是會像現在一樣靠吃軟飯為生。”


  “我養你啊~”


  “我會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鋼琴手,你的出現依舊會讓我展現出充滿感染力的演奏。”


  “卓楊哥哥,你的才華不會被埋沒。”


  “而且還不用現在這麽忙碌。老婆,我真的是個胸無大誌的人,剛才描繪出的生活,其實更吸引我。所以有一點點鋼琴陶冶,足夠了。”


  “哪怕浪費了才華上的天賦?”


  “不知者不怪罪。我自己不知道的才華和天賦,談什麽浪費。”


  “老公,小有才華的人,是最痛苦的。”


  “這話怎麽說?”


  “具備一點小才華,會不滿足於現狀和身邊的環境,但他的才華又不能讓他改變和脫離,痛苦就是這樣來的。”


  卓楊說:“小有才華的人能看見月光的一部分,但他的才華卻不足以讓他觸碰到月光。”


  蔻蔻:“他不但難以忍受現實生活的折磨摧殘,而且他自己的才華又無法實現美好的藝術理想,創作不出什麽出色的作品。”


  卓楊:“就這樣夾在現實與理想之間,也許一輩子都無法觸碰到月光。小才華可以讓心靈窺見新世界的風景,卻又讓他的肉體隻能停留在舊世界裏。”


  “卓楊哥哥,你不是,但有許多這樣的人。”


  “比如孔乙己。魯迅說,大家都在一個悶熱的房間裏睡覺,慢慢被悶死。其中最痛苦的不是那些睡覺的,睡夢中死去了反而不痛苦,最痛苦的是那些已經醒來的,想要打開門出去卻無能為力的人。”


  “又比如寫撲街網文的寫手?”


  “嗯。”


  夫妻兩人一起看想窗外,又一起轉回頭來。


  “寫網文是最苦逼的事,沒有之一。”


  “尤其撲街。”


  “整天不是在碼字,就是在準備碼字。”


  “為了一點點情節,想到掉頭發。”


  “讀者還不見得喜歡看。”


  “收獲了椎間盤、頸椎炎和近視眼。”


  “還有拮據的生活,以及糾結的內心世界。”


  “卓楊哥哥,咱們應該同情他還是可憐他。”


  “不!鄙視他,因為他活該。”


  二人又一起看向窗外,眼神中充滿了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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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念首詩來聽聽。”卓楊說:“好久沒聽你吟了。”


  “滾。老子賣身不賣藝。”


  “藝不壓身。”


  “你到底想說什麽?”


  “34歲的老梆子了,不想換個地方?總在意甲稱王稱霸,你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我的足球就像我的愛情,對亞平寧忠貞不二。”


  “可你的愛情並不忠貞。”


  “那是你不懂。”蒙二哥說:“我曾經是個尋遍天涯海角的浪子,可我的靈魂是忠貞的。”


  “隻對自己忠貞?”


  “隻對自己。”


  “我去給萍二嫂說。”


  蒙二點點頭,斜著眼睛說:“去吧,她不會相信你的。”


  卓楊沒動地方。“你以為,加一個C羅就能阻擋我?”


  “不試試怎麽知道。”


  “真想阻止我,就應該來英超。”


  “像那三個狗東西?”


  “他們比你勇敢。”


  “和刀疤比呢?”


  “刀疤實際上退休了,你是嗎?”


  “所以我比刀疤勇敢,也比C羅和梅西勇敢,這兩個貨現在也絕對不敢去英超。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從不苛求自己。”


  “這一點我挺佩服你。”卓楊說到:“蔻蔻說,有一點小才華的人,是最痛苦的。你成功避開了痛苦的陷阱。”


  “我不是小才華,你見過會踢球而且踢得不錯、會吟詩而且吟得很好的情聖嗎?”


  “不好意思,你老子我是球琴拳三絕。”


  “卓楊,最近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沒有遇見你,或者沒有去馬迪堡,我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一個臭踢球的罷了,安布羅西尼是你的天花板。”


  “不會吟詩嗎?”


  “孔乙己是你的天花板。”


  “也做不了情聖?”


  “渣男而已。”


  “我將跟隨靜寂的房屋,


  那死者睜眼站立的地方和孩子們,

  已使成人們,

  展開令他們悲傷的笑容,


  而樹枝拍打著無言的窗口


  在子夜深處。”


  “好詩。”


  “卓楊,我不是安布羅西尼,也不是渣男和孔乙己。”二哥說:“我是世界冠軍和金球先生裏卡多·蒙托利沃,是意大利足壇這十多年的王,是詩壇新的薩瓦多爾·誇西莫多,是心裏有座湖的情聖。”


  “但你不敢來英超。”


  “我也不敢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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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我和二哥打賭你不敢回英超。”


  “你贏嘍。”


  “瓦希芭知不知道你現在這麽慫?”


  “麻埋批賊婆娘打老子耳光,老子都不還手,你說她曉不曉得嘛。”


  “切爾西今年很強,社區盾我差點沒贏下來。你要是回去了,我估計會很頭疼。”


  “那老子不回去,你是不是該掏點安心費?”


  “你要不要臉?白住著我的房子六年了。你把這六年的房租掏了先。”


  “沒得錢。”刀疤臉不紅心不跳。“錢都在瓦希芭個賊婆娘那裏,你喊她拿給你。別忘了給老子五個點的回扣。”


  “二哥說他不是孔乙己,你是。”


  “老子不曉得孔乙己是哪個。”刀疤說:“老子是世界冠軍,是金球先生,法國足球無論啷個排,老子最少也在前三。孔乙己?”


  “所以這就是你現在躺平的理由?”


  “對頭。”


  “你對得起巴薩和梅老板嗎?”


  “老子想走,他們硬把我留住,怪我咯?”刀疤說:“苦逼了半輩子,老子不想再伺候人。今後躺倒起掙錢,不讓躺,麻埋批鬥退役。啷個?”


  “疤,你好像說服我了。”


  “卓楊,人之所以奮鬥,就是想到中年之後,不用再活得隻剩下憤怒。我現在做到了,所以,你們去拚命吧,我等到起,看到起。”


  “沒有理想,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理想是動力,也是負擔。”


  “蔻蔻說,撲街網文寫手是最苦逼的人。其實倒未見得,撲街沒有成績,也就沒有了成績的負擔,自然不用再去附和讀者的喜好。這麽看來,想些什麽就寫什麽,苦逼之中也有幸福。”


  “你錯了。”刀疤說:“撲街寫手不是不想去迎合讀者,而是做不到。迎合讀者是高端技巧,你以為這些死撲街就不想嗎?他們這些苦逼隻是做不到,沒得這個本事。”


  “看來還是蔻蔻說得對,撲街果然不值得同情。”


  “當然嘍。”刀疤說:“蔻蔻是哲人,你龜兒硬是有福氣。”


  卓楊的笑容裏流露出奢華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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