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紀岑，我們回不去了。” 聽著電話那端熟悉的嗓音，紀岑甚至可以腦補他的神情:帶著一股義正言辭“老幹部牌”的口吻，快把可憐的眉頭皺成一股麻花。 本該是劍拔扈張的場麵，隨著剛剛腦內小劇場的播放，害她破了功:“老爺爺，你的胡子紮到我啦！” 為什麽叫蘇枼老爺爺，還得從他感慨人生唉聲歎氣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說起了。 蘇枼有個習慣，說到某件認真嚴肅的事，就不自覺帶著他的標誌性麻花眉和老幹部語調緩緩歎氣，竟有些傷懷悲秋的惆悵。這和古代某些境遇著急躊躇滿誌卻無伯樂可識，在亭台樓閣搖搖頭衣裳灌滿了二月春風，摸摸下巴發現又增三千煩惱絲的詩人是不是很相似呢？ 正因為這樣，紀岑的腦海浮現出中學課本裏登高望遠杜甫老人家的形象，親切喚蘇枼老爺爺。於是老爺爺決定以一個月不準傍身的方式好好教育這位頑童，以便重正家風。 當時有多急切，現在就有夠淩遲。 她了解他，會這麽說，一定是沒有了半分商量餘地。 悲從中來，悲到極致，已經不會哭了。 “老爺爺，你的胡子紮到我啦！”其實是，好，我知道了。 那麽，“可以對我說晚安嘛?！”她提出最後一個請求。 沉默了三秒鍾，聲筒傳來:“好夢，再見。”隨即又隻剩下片刻凝寂接著是耳熟能詳的嘟嘟忙音。 我終於失去你了，蘇岑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