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
年輕的帝王看見進門的華衣女子,一怔之後,溫柔的展顏,“皇後今日怎會到朕的書房來?”
華衣女子木著臉,手裏端著一個托著湯碗的托盤,輕輕放下後,將碗端到他麵前,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隻是那端碗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皇上,臣妾親自熬了一碗補湯,您嚐嚐看?”
皇帝溫柔的麵容一頓,目光落到那碗湯上。
湯是好湯,濃鬱四溢。
他笑:“放下吧,朕批完奏折再喝。”
華衣女子不為所動,依然端著碗立在他眼前,聲音清冷的道:“皇上,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皇帝再次將目光抬起,定定的看著她,說不出是什麽情緒,一陣後,目光落在她發梢上,怔怔然的開口道“皇後的那支鳳釵,好似朕登基之後,就再也沒有帶過。”
“太貴重了,臣妾收起來了。”女子直視著他,緩緩回道。
他點點頭,“那支鳳釵,是朕登基之前特意尋找精工巧匠打造的,花了不少功夫,朕…想給皇後最好的。”
“皇上,喝湯吧。”女子將手中的湯碗往前遞了遞,神色依舊沒有起伏。
皇帝抬手,接過碗,低歎一聲:“皇後,朕若不在,恐無人護你…”
女子沒有起伏的眸子終於動了動,如一潭死水猛然波蕩起來,她驚覺他發現了什麽,隻是慌亂還未湧起,皇帝已經抬手將湯藥端到嘴邊,一仰而盡。
女子提起的心髒落了回去,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唇邊殘留的些許湯汁,他握住她的手,苦笑:
“皇後竟是,第一次主動碰朕…”
她將手抽回來,他沒有過多阻攔,隻是溫柔的看著她:“皇後想要的,朕都給你。”
哪怕是他的命。
腹痛如絞,他麵色漸漸泛白,唇邊溢出鮮紅的血。
女子波瀾不驚的瞳孔終於複雜了些:
“你知道…?”
知道這湯中有毒?
“朕知道。”他伸手擦了擦唇邊的血,但好像怎麽擦也擦不完,猩紅的液體越來越多,他似乎在極力隱忍這種痛苦,說話的聲音有些啞:
“你與皇弟的私情,早就有人通稟了朕…朕,已將此事壓下去了。”
他身子一個不穩,從椅子上滑落,栽到地上,血濺了一地,點點猩紅落在她裙角上,像突然盛開的鮮紅的一朵朵罌栗花。
他咳嗽起來,連吐了好幾口血,氣息也萎靡了許多,看她的目光溫柔卻渙散,擔憂又無奈:“朕的皇弟,窺蓄皇位已久,對兒女之情,恐是沒有幾分牽戀的,皇後要…”
說著,他眉頭猛的一蹙,胸膛一震,猛得再次噴出一口血,氣息徹底紊亂下去,“要、小心…”
龍眸磕上,一代君王,就此隕滅,留了一地猩紅,觸目驚心。
“!”
床上的雲瓷猛的驚醒,一身已被冷汗浸透。
她心有餘悸的喘息著,瞳孔裏帶著些驚痛,側頭看了看窗戶紙外的天色,不過蒙蒙亮,她翻身下床,換好衣物,匆匆打開門。
恰好繪娘剛起,見到她後一愣:“小姐,時辰還早呢,您怎麽就起來了?”
“繪娘,安排車馬,我要出門。”她簡單的將頭發挽好。
“小姐現在要出去?”繪娘驚訝,這個時辰大街上的鋪子都還沒開門呢,出去幹啥?
“對。”眼見早晨外麵天氣還有些涼,她取了一件薄披風套在了身上,匆匆出了門。
馬車搖搖晃晃許久後,終於停下來,傳來車夫的聲音:“小姐,到了。”
雲瓷聞言下車,抬眼看到那朱紅色的府邸,怔了一會兒,思緒萬千。
車夫上前去敲開了門,開門的小廝是個麵熟的,一見到雲瓷,便是諂媚起來:
“雲小姐?!您來找王爺嗎,快進來,王爺剛起,奴才去通稟一聲。”
她點頭,吩咐車夫先回去,緩步走進去。
景桓七歲封王,那時便有了自己的王府,這座府邸,她與景桓,算是兒時的玩伴,這裏也算是有許多前世兒時的回憶,說來雲瓷也不知道,景桓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對她用情如此之深,以至於最後心甘情願飲下她端來的毒湯?前世的她,性格嬌慣乖張,欺軟怕硬,有什麽值得喜歡的,竟能讓他做到這般,而她卻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在院落中停住腳步,一股清香傳來。
是白茶花。
這是她最愛的花,前世,景桓在皇宮裏種滿了白茶,五年裏,他幾乎收羅了天下最好的白茶種子。
她沉在回憶裏,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朗且溫潤的聲音:“雲兒?”
她回身,看著這個還沒有前世穩重的少年。
“雲兒這麽早來,是有什麽…額!”他話未說完,原本眼前的人兒突然前跨一步,撞入他懷中,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腰。
他被撞得身子一晃,懷中的溫軟讓他僵在原地,一時竟覺得雙手無處安放。
“雲兒…這是、怎麽了?”他愕然。
雲瓷這個動作是沒有多想的,她隻是突然想抱一抱他,一夜噩夢後,她便心悸不安,急匆匆的趕來,隻有見到他,親眼看到他安好,她才放心,她想抱他,想親近他,想要彌補前世欠他的一切,她才不管什麽男女大防,才不管什麽後果,她是死過一次的人,知道什麽叫做珍惜,這是她的夫君,她的丈夫,她做什麽不行?!
但是她這個動作顯然是嚇到景桓了,此時他不過是個少年,從未親密接觸過女子,連一個同房丫鬟都沒有,以至於麵對雲瓷突如其來的親近,他顯得有些窘迫。
雲瓷緩緩抽身,不想嚇到他,忍不住喃喃低語一聲:“你沒事真好。”
“什麽?”她聲音太小,景桓一時沒有聽清,本來也不是說給他聽的,雲瓷搖搖頭,笑:“沒事。”
“雲兒,”麵前的少年突然嚴肅起來,像在教育自己的妹妹:
“剛才那樣的舉動,可不能再對男子做了,是我還好,若是其他男子,免不得要被占了便宜去。”
雲瓷笑,沒有像他那麽覺得不好意思:“別的男子不可以,景桓哥哥當然可以。”
“為何?”
景桓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