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蘇淺予
“昨天又是你送我回去的？”
宋沁正想著明天早餐的事，就聽到陸明丞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她不太自然地嗯了一聲，“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高希他也醉了，能自己走回去都不容易。我沒醉，又正好知道你家，就負責送你回去了。”
“你酒量好像還不錯。”連續兩天在她麵前爛醉，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這麽能喝，當年是怎麽稀裏糊塗地和他滾了床單的？
宋沁臉色倏然煞白，不願多談，胡亂應了一聲，“陸總，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
看到陸明丞點了點頭，她轉身離去，臉上一片悵惋。
她沒有爸爸.……
小的時候，宋楚雲一個人帶著她，要工作，還要照顧她，十分不容易。
夜深人靜之時，宋楚雲總愛一個人喝些小酒，等她稍長大些，宋楚雲就愛拉著她一塊喝。
宋楚雲常說，“女孩子要學會喝點酒，將來有好處，不容易吃虧！”
但是她後來才知道，女孩子吃不吃虧跟會不會喝酒沒多大的關係。
她會喝很多的酒都不醉，但卻吃了很多的虧。
她又想起生孩子那天，她破了羊水，著急忙慌地攔了出租車，直奔醫院。
出租車司機問她，怎麽一個人……
好心人問她，怎麽一個人……
醫生問她，怎麽一個人……
護士也問她，怎麽一個人……
全世界都在問她，怎麽一個人……
她從來沒有那樣絕望過，她以為她自己一個人可以為這個孩子撐起一片天空，但似乎不行！所有人都拿異樣的眼光看著她，沒有人像她一樣，一個人大著肚子獨自在醫院。
她顫抖著雙手給陳如意打了電話，壓抑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話都說不清楚。
那一刻，她真的恨陸明丞。
沒過一會兒，陳如意趕到，彼時的陳如意也不過是一名大一的學生。
她被陣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陳如意隻能抱著她一起嚎啕大哭。
她常常在想如果不是陳如意，她可能都活不下去！所以現在無論陳如意說什麽，她都不會拒絕！
二十多個小時之後，她產下了一個五斤多的男嬰，因為是清晨出生，陽光灑在了他的小臉上，瞬間拯救了她的苦難。
所以她為他取名沐陽。
她出了產房便看到了宋楚雲，像是老了十歲。
宋楚雲照顧她做完了月子，給她留了一些錢，獨自回了縣城。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宋楚雲。
宋楚雲不願來，她也沒臉見……
在宋沐陽周歲之後，她每晚哄睡了宋沐陽之後，便出去做啤酒妹賣酒，剛開始喝了吐，吐了喝，到最後千杯不醉。
身體可能也是那兩年喝壞了，現在怎麽吃都不發胖。
多數時候宋沐陽都是很乖巧的，隻有偶爾半夜回家，宋沐陽已經哭到聲音嘶啞。
她心痛不已，可是她沒有辦法，要麽無法陪伴他，要麽養不活他。
宋楚雲的苦，她都嚐了一遍！
這世上的苦難是不是也會遺傳？
媽媽受過的苦會遺傳到不聽話的女兒身上！
好在苦日子都過去了，她現在工作穩定，既可以陪伴他，也可以養活他，她非常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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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沁起了個大早，熬了一鍋香氣四溢的白粥，攤了幾個雞蛋，炒了個青菜。她提前將白粥用保溫杯裝好，雞蛋和青菜另外裝了一盒，又拿了一袋鹹菜，備好。
昨天一整天，陸明丞什麽事都讓高希去跑腿。她覺得她每天拿著高薪，過著這樣混吃等死的米蟲生活，她的良心受到了強烈地譴責。她決定要好好報答下她的老板。
於是，她思來想去，她拿的出手的也就做飯了。
果然，陸明丞早上喝著白粥，就著鹹菜，異常滿足，“每月工資加1000！這個月開始！”
幾碗小菜加白粥，換1000塊，真是太劃算了！宋沁快忍不住要笑出了聲。
得到消息的高希快速溜到宋沁身邊，“聽說你今天早上親自給陸總做早餐了？”
“是啊！”
“我也沒吃呢，我也想吃早餐！”高希一臉像是受了虐待的小媳婦的樣子。
“行啊，陸總剛剛加了我1000塊的工資！你也給我1000塊，我保證你能和陸總一樣待遇！”宋沁歡快地向高希伸出了雙手。
高希驚得跳了起來，“1000？我每天隻吃10塊錢的早餐！一個月才300！宋沁，你太不可愛了！”
“那就沒辦法了。拿多少工資做多少事！這是我的原則。”
高希的嘴角抽了抽，哼哼說道，“我每天加班加到十點才回去，早上雞都沒叫我就起來了。我忙得跟狗一樣，你閑得跟花一樣。你還敢說工資的事。”高希委屈壞了。
“那你真是誤會了，狗都沒你這麽累的。”每天按時上下班的宋沁張了張嘴，幸災樂禍地偷笑。
“你倆一定有奸情！”高希惡狠狠地下了結論。
一句玩笑話，宋沁卻隱去了臉上所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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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國際機場。
“迎接旅客的各位請注意，由紐約飛來本站的CA986次航班，將於 11點 20分到達本站.……”
機場裏提示接機的廣播飄散在每個角落。
陸明丞雙手插入口袋，站在大廳，氣勢逼人。黑色的瞳孔清澈而澄明，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緒。
一個長發披肩的年輕女人推著行李走出來，嬌豔俏麗的容顏，步履輕捷，姿態優雅高貴，行走間仿佛是縷輕柔的春風，沁人心脾，水汪汪的大眼睛環視一圈，便笑靨如花，眼睛彎得像天上的月牙一樣。她揮舞著手臂，大聲叫道，“明丞！”
陸明丞見到來人，微微一笑，忙向她走去，接過行李，“怎麽突然回來了？”
“你忘了？今天你生日！我突然回來是給你一個驚喜的！意不意外？驚不驚喜？”女人歡快地摟著陸明丞的胳膊。
“不過一個生日，值得你連飛十幾個小時？”陸明丞有些無奈。早上一起床，他就收到了秦蘭的祝福短信，還被告知蘇淺予回國。
“當然！而且我已經決定回來幫你！”
陸明丞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她，表情嚴肅，眸色深了深，有些不悅，“我不需要！”
“是蘭姨擔心你！什麽都悶在心裏，一個人扛著！你小時候可不是這樣！蘭姨說，我陪著你，她就放心了。”蘇淺予笑得像隻小狐狸。
陸明丞不欲多說，邁開長腿，快步走到車邊，示意蘇淺予先上車，而後拉開後備廂，將行李放進去車裏，坐在駕駛座，對著旁邊的蘇淺予問道，“你住哪？”
蘇淺予咯咯一笑，“住你家！”
陸明丞發動車子，猛得一踩油門，“我給你安排了酒店。現在先去吃飯，我知道一家不錯的中餐廳。”
車子在高速行駛，不一會兒，就到了蘭香苑的停車場。
當蘇淺予手挽著陸明丞，兩人一齊踏入古風古韻的蘭香苑時，餐廳裏的人紛紛側目，行注目禮。
這其中也包括了坐在一旁，正接過菜單準備點菜的張浩文，他的臉上略微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站起身，叫了一聲，“陸先生！”
陸明丞轉過頭，客套地笑了笑，“張先生，真是好巧！”
而坐在張浩文對麵的宋沁聽到這一聲，頭皮便一陣發麻！恨不得將頭就此埋入地下。心中默念，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但是願望沒有成真，陸明丞說完便走到她的身邊，站定。
宋沁隻好站起身，咧著嘴一笑，“陸總，您也來這吃飯？”
宋沁心想，陸明丞是有多喜歡吃蘭香苑啊？次次都來！
陸明丞看向麵前的宋沁，長發柔順地散在後背，臉上難得畫著淡淡地妝容，讓她那張清麗的小臉看起來更加明媚動人。身上一襲粉色洋裝，凸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顯得她更加嬌俏靈動。
隻一眼便挪不開眼！他客套的笑容就這麽僵在了臉上。
這個哪裏還是他辦公室裏那個整日一身黑色職業裝，打扮隨意，一臉素淨的宋沁？他看了看張浩文，心中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頓時胸口怒氣翻湧，他強行按下，冷笑道，“是否打擾了二位？”
張浩文嗬嗬一笑，“陸先生，說的哪裏話！要不一起？”
張浩文伸出手掌做了個請的動作。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陸明丞介紹完蘇淺予，便拉著她入座。
宋沁心中警鈴大作，已經把陳如意默默罵了八百遍！
今天一早，她的大姨媽突然造訪，她就預感到今日諸事不順，不宜出門！可是跟她大姨媽一樣令她猝不及防的陳如意，卻沒有放過她，一來就對她上下其手，嘴裏還念念有詞，“今天我幫你約了張浩文！你可長點心，努努力，趕緊把人拿下！我好功成身退！煮熟的鴨子要是飛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宋沁歎了口氣，從米飯裏緩緩抬起頭，突然發現，蘇淺予看著她，張浩文看著她，陸明丞也看著她，她渾身不自在地扭了扭了脖子，撫了撫臉，“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