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蘇陌秀眉緊緊擰起，未發一詞。
卻聽的宮顥軒自嘲一笑“小陌，往後再見，我們是敵非友。”
蘇陌猛地睜大眼睛看向他。
宮顥軒依舊是那副溫潤模樣，微闔的眸子蕩漾著暖意，讓人不自覺地想置身於此間。
蘇陌唇瓣挪動了一下，卻還是什麽都未能說出口。
宮顥軒扯下了腰間係著的玉佩，“小陌，你可還記的這個？”
蘇陌神情複雜地盯著那枚玉佩，點了點頭。
陽春三月裏，撲麵而來的春意襲卷了整個北池。
女子懷中抱著隻毛色純正白貓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閑逛著。
時不時地揀起一兩樣式樣新奇的小玩意看著。
緋麗的麵容上掛著抹淺淺的笑意。
“姑娘，在下看姑娘生的麵生，怕不是北池人士。”一武者打扮的青年男子突然行至蘇陌麵前，自詡風流地開口說道。
女子一直低著腦袋，把玩著手中的小飾物。反倒是她懷裏的白貓懶懶地叫了幾聲。
那男子久久未見女子回應，心下急切。索性掏出了銀子，財大氣粗地開口“姑娘若是對那物件喜歡的緊，我李毅替姑娘買下便是。”
話音剛落，人群霎時沸騰起來。
“李毅？哪個李毅？莫不是將軍府的那個？”
“可不是嘛。”
“那李將軍向來受皇上器重，這將軍府啊，也跟著水漲船高。”
聽著耳邊傳來的種種聲音，李毅的胸脯更挺了。得意地扭頭看向女子。
在這整個北池，誰人不知曉他父親的大名。
想來這位姑娘很快也會像前幾位美人一樣乖乖順從了吧。
李毅越發地眼冒狼光盯著女子。
“主人，那人的眼神真是惡心。”小賤掙了掙，鄙夷地看著李毅。
蘇陌揉搓著小賤背部的絨毛，緩緩仰起下頜，對上李毅冒著邪光的眼睛。
而後，輕啟紅唇“聽聞李將軍忠心為國，拳拳赤子之心天下之人共見。”
李毅先是一愣，而後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就等著蘇陌感慨完之後撲入他的懷抱。
“但，我怎麽聽說李將軍生活向來艱苦，整個府內，也就當今聖上禦賜的那副墨寶最為值錢了。”說著，蘇陌朝李毅投去一瞥。“紫金琉璃冠，天蠶絲織的錦緞。嗯，還有這上好的暖玉。這些東西好像不是一個貧窮的將軍府能隨隨便便拿的出來的吧。”
李毅一梗，他的父親為搏聖上歡心，平日裏都是一切從簡，就是穿著打扮也樸素的緊。
現在被蘇陌公然點破，李毅忽覺脊背冒起森森寒氣。
當即就發了狠。
怒瞪著眼對著蘇陌撂下狠話“今日你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小賤吧嗒吧嗒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李毅。
蘇陌更覺乏味，她此行到北池，本就是抱著目的過來的。現在遇到這麽一個傻子，耽誤了她的行程，怕是回去又要叫那老頭說了。
正準備動手之際，對麵那筆直站著就要對她圖謀不軌的某人發出聲悶哼，而後直挺挺倒下了。
蘇陌眼中波光流轉。
“啊！”沸騰的人群先是沉寂了會，而後突然爆發。
“殺、殺人了！”也不知是誰開口囔囔了這一句，那些本圍聚的人頓時像潮水般散了開來。
有的欲奔赴縣衙找官府，還有的準備跑去李府通風報信。
“他沒死。”白衣男子自人群中站了出來，麵向那些普通民眾開口說道。
“隻是短暫的昏厥而已。”白衣男子不屑地瞥了眼在地上躺屍的某人，語氣和善。
那些急急奔走的百姓不知是不是受了男子語氣的渲染，都安靜了下來。個個翹首以望。
白衣男子對著人群中的某個方向抬頜微笑。
“淩宇。”
頓時人頭攢動，似乎是想看看他叫的人是誰。
畢竟淩宇這個名字在北池也是多有耳聞。
一身書生打扮的翩翩少年郎應聲走了出來。
他身旁圍著的人紛紛閃避，為他讓出塊空地來。
“可是要我找人將他抬回去？”穆淩宇鶴立雞群地站在人群中的一塊空地上，頗為無奈地笑道。
他深知自己麵前之人的性格。素來看不慣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倚仗著家中權勢橫行鄉裏，魚肉百姓。
現下這個李毅又正好撞槍口上了。
蘇陌靜靜地抱著小賤站在一邊，看著二人的對話，心中濺起了層層漣漪。
好像……要找的人找到了……
往昔的記憶如此遙遠，像是隔了一層又一層的霧，朦朧地不知所措。
蘇陌怔愣了會，就見宮顥軒甩手將那枚玉佩拋了過來。
“小陌，再見了。”
蘇陌條件反射地接過那枚玉佩，握在手心。
這枚玉佩她送他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禮物，也當是他完成白老頭拜托的事的報酬。
待她回過神來，那抹翩翩梨花白早已融化在了皚皚天際之間。
當年舊事，正恰如這正在消融的雪水。
曾經有過，卻無法長存。
這一夜，蘇陌早早地同秦煜用過晚膳。
月色正好，淒清的夜色灑了一地。
蘇陌抬起頭，就見一輪皎皎白月當空升起。
樹影婆娑，帶起沙沙響聲。
秦煜攜著蘇陌在一方小亭子裏坐下，兩人相倚靠著，久坐無言。
明月的清輝照射在二人身上，拖起狹長的灰影。
“王爺，王爺！”尚還未起的秦煜倏然睜了眼，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絕塵正扯著大嗓門隔著堵房門吼著。
“吱。”房門旋即被打開了，隻不過是隔壁房間。
就在絕塵出神間，一隻肥重的白貓呈拋物線姿勢落了出來。
“嗷？”小賤顯然還沒有睡醒，還在半空中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恰好砸中某人的臉。
“吱。”房門再度闔上。
絕塵也借著那轉瞬的幾秒瞧清了房內的人。
一襲紅衣洌豔似火，除了他家的王妃，還能有誰。
絕塵扒拉下臉上的肥貓，倒吸了口冷氣。
看王妃剛才的臉色，好像並不是特別愉悅啊。
完了完了，得罪了王爺，那也頂多被王爺一人罰。要是得罪了王妃，那就是要承受王爺和王妃雙重的折磨了啊……
絕塵越想心越涼。
就在絕塵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再度傳來了房門被推開的輕響。
“嘎吱。”
秦煜穿著一新地出現在房門前，黑著臉看著麵色糾結如便秘的絕塵。
絕塵忽地察覺到地麵上多了道黑影，猛然抬頭。
就見秦煜磨著牙站在他的麵前。
“呃……王爺！”
“蕭雨襄？”此時的秦煜正木著臉坐在正廳的椅上，麵無表情地聽著絕塵的敘述。
“是的，她說她有重要的事要前來通知王爺。”絕塵暗地裏瞥了眼自家王爺的臉色，斟酌著開口。
秦煜沉悶了半晌，神情猝然嚴肅起來。“絕塵。”
“在。”絕塵忙不迭地上前，嚴陣以待，隻等著秦煜一聲令下。
“小陌兒她起了嗎？”
絕塵腦袋有一瞬的空白。
“嗯？”秦煜語氣明顯不悅起來。
“啊？起了起了。”絕塵回了神，連連附聲道。
秦煜麵色稍霽，揮了揮袍袖。“去讓廚房備兩份清淡些的飲食，直接送到我屋裏。”
絕塵又是一愣。
蕭雨襄的事王爺還沒給個話，怎地又要跑去和王妃卿卿我我了………
“那……王爺，蕭雨襄的事？”
“她愛等著便讓她等著。”秦煜頭也不回地甩下了句話，心神蕩漾地朝蘇陌房間走去。
“……”絕塵
“嗷嗷嗷！”快放貓爺進去！
有道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秦煜現下連院子都還未踏進，就聽見嗷嗷的叫聲。
眉毛跳了跳，腳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
不遠處，一隻體態豐雍的白貓正兩隻爪子扒在門板上，可勁地撓著。
秦煜見狀，直接大跨步上前，將小賤從門板上拎了起來。
處在半空中的小賤依舊不死心，四隻爪子不斷地撲騰著，嘴裏還嗷嗷叫喚著。
最終小賤以二十條小魚幹與秦煜達成協議，被秦煜放下，乖乖地跑到別處自個玩去。
秦煜解決完小賤後，直接推開了擋在他麵前的那扇房門。
房間內，發絲淩亂的蘇陌正端坐在裝潢典雅的梳妝台前，百無聊賴地對著鏡中人發著呆。
“來了？”蘇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問道。
秦煜並沒回答，徑自朝前走著。
拾起那柄木梳，繞到蘇陌身後。
柔順的頭發輕擦著秦煜的指尖劃過，帶來絲滑的觸感。
秦煜的動作起初還有些生愣，幾根頭發被他不小心地扯落。
蘇陌衝他呲牙，以示抗議。
秦煜心疼地放緩了動作，小心翼翼地替她將一頭秀發捋順了。
“喜歡哪一支？”而後秦煜變戲法似的掏出了幾支打琢精致輕便的發簪，一一在蘇陌麵前攤開來。
蘇陌斜了眼，抬起腦袋看向秦煜。
秦煜今日因起的匆忙，頭發也未曾發冠束起，隻簡單地拿了根黑色的綢帶綁了起來。
蘇陌伸手從麵前的小匣子中扯出一根白色的發繩，學著秦煜的模樣係了起來。
係完後，還不忘對著秦煜展顏一笑。
冬日裏，往往風一起，帶來的就是徹骨的冷意。
剛剛碼著字，忽地聽舍友念道“饕餮驫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