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
許久，繁星代替了夕陽，星雲代替了祥雲。
蘇陌將腦袋枕在身邊男子的肩上，眨巴著眼睛數著天邊的星海。
“天晚了，回去嗎？”
“小陌兒困了？”秦煜正收拾著飯後的殘局，儼然聽蘇陌這麽一說，倒也意識到天色漸晚。
“有些。”掩著唇，一聲輕歎。
“那便走吧。”說話間，秦煜已是揮滅身後篝火，笑吟吟地摟著蘇陌起身。
蘇陌默然，任由秦煜半抱著離去。隻是那手，出其不意地搭在秦煜的手腕上。
桃花寺，顧名思義，就是地處桃林深處的一座寺廟。
威嚴的黃色的牆麵，朱紅色的立柱與鑲銅的大門，以及門前蹲守著的那兩座石獅子。無一不顯示出這所寺宇的尊貴顯赫。
秦煜抱著蘇陌一路上躥下跳不知翻過多少屋簷，才到了一處禪房。
“這是？”蘇陌翻身脫離秦煜懷中，踩著腳下細碎的花瓣，一路走到那扇明黃色的門前。
“寺廟的後院。”秦煜悠悠地跟在蘇陌走著，時不時地掃過一兩眼周圍的布置。
偌大的一個庭院，除了那幾間並排組建的廂房外，便隻有幾棵新栽上去的桃樹。
“這兒是一直都沒有人居住嗎？”蘇陌的視線撇過前麵幾座房間，了然道。
“先前是沒有，不過現在有了。”秦煜笑著走上前，推開了那扇門。
出乎意料的，竟是沒有任何灰塵，反倒是異常的整潔，被子等日常用品都是井井有條，錯落有致地擺放在各自的位子。
蘇陌一個箭步衝上前，猛地撲倒在那床被子上，眯著眼舒適地翻了翻身，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什麽。
看著蘇陌就像一隻慵懶隨和的小貓正愜意地在床上翻滾。秦煜也就隨意地搬了條椅子坐下，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
自從百年前那場大戰以來，他與她，已是好久沒能如此親近地相處過了。
良久，秦煜自椅子上起身，徑直走到門框邊，道“小陌兒，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門被帶上了。秦煜的氣息在轉瞬間就消失在了蘇陌門前。
蘇陌停止了方才的打滾，起身坐起。
“小綠，你說的詛咒可是真的？”
“主人，那道詛咒不止是那姓楚的有，其實主人你也有。隻不過兩相作用不同罷了。”小綠清淺的嗓音一下接一下扣住蘇陌心弦，敲擊著，鑿動著。
“那秦煜的是什麽？”蘇陌回想了下方才在下山過程中把到的脈象，平穩。全然不像有事的樣。
但，她在被封印的記憶中獲取的……
“主人可是說那姓楚的？”小綠咬著下唇瓣略顯糾結地問道。
“嗯。”蘇陌曲起手指，輕慢敲擊著桌幾，麵上並看不出什麽異樣。
“好像是一種毒素。”小綠咬著唇瓣思索了半晌，方才答到。“但具體是什麽，小綠現在也想不起來。”
“啪嗒。”是杯子落地的聲音。
蘇陌有些晃神地看著那個掉落於地的茶杯，倏然起身。
“咳咳……咳咳。”漆黑的房間內，兀地傳來重物滾落掉地的聲音。
秦煜強撐著想扶著床沿重新坐起，卻不想一雙手禁錮住他的肩膀，將他強硬地拉離地麵。重新扶坐到一旁的床沿上。
“絕影，你去旁邊的房間看著小陌兒吧，我這兒並無大礙。”至始至終，秦煜都緊緊地閉著雙眼，對著黑暗中的那道人影無力地揮了揮手。
然，這一次，他卻沒有聽到熟悉的應答聲。
“秦煜，你是怕我知道，是嗎？”清冽的女聲突兀地在房間內響起。
蘇陌神情複雜地站在秦煜左側。那身紅衣，即便是在黑夜中，也是如此的亮眼，刺目。
秦煜猛地睜眼，看著眼前冷肅的蘇陌，呐呐不能言。“小陌兒，我……”
“是詛咒，對嗎？”蘇陌閃躲著避開秦煜的觸碰，眼神依舊幹冽。
苦笑地垂下手，無力著應到“是。”
“什麽時候？”蘇陌依舊冷著臉站立一側。
“剛回東臨的那晚記憶就蘇醒了，然後在轉天清早我就發現了手掌上的印記。”秦煜苦澀地笑道，向蘇陌攤開手心。
掌心那道貫穿半個手掌黑色的符文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驚心。
“疼嗎？”鳳眸中一閃而過的疼惜，蘇陌輕輕地握住那隻大掌，摩挲著掌心那道凹凸不平的痕跡。
秦煜張了張嘴，剛想安慰一兩句說不疼。卻在看到蘇陌臉上的心疼時，改了口。
“疼。”秦煜委屈地眨巴著眼睛，癟起嘴，小聲道。
“知道疼你還瞞著我。”蘇陌板起臉，含嗔瞪了秦煜一眼。
秦煜被蘇陌那一眼瞪的春心蕩漾，傻嗬嗬地撓著後腦勺。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那小眼神撇的，嘖嘖。
“這詛咒對你身體可有其他什麽不好的影響？”蘇陌狐疑地看了眼一個勁傻樂不止的秦煜。這詛咒莫不是對人的精神還有影響？
秦煜搖頭“除了內力的短暫性流失，其他的，沒什麽不妥。”
“真的？”蘇陌睨了眼秦煜，顯然是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秦煜無奈地將蘇陌拉著坐到床沿上，習慣地將下巴再次枕在蘇陌的肩上。
“小陌兒，讓我睡會。”秦煜摟緊了蘇陌的肩膀，閉著眼睛輕聲道。“我好累……”
蘇陌掀著唇瓣方想說些什麽，卻在觸及秦煜那張略帶病態的臉時，止了話。
就這樣任由秦煜靠在她的肩上，直至那道輕淺的鼾聲傳來。
“秦煜？秦煜？”蘇陌試探著推了幾下肩上的人，待確定秦煜是真的睡著之後。
蘇陌小心地將肩膀抽出，扶著秦煜躺下。
“小綠，你方才說的那種方法，成功率有多少？”打量著眼前沉沉睡去的秦煜，蘇陌神情莫測地自袖間抽出一根細小銀針，捉拿不定地撚動著。
“大概有七成。”
“足夠了。”尖銳的前端刺破皮膚的表皮，引出一小串鏈鏈血珠。
蘇陌拿著個小瓷瓶接了約摸小半瓶之後，才停了手。
看著秦煜並無醒來的預兆，蘇陌提著步子輕聲地邁離了這個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點上蠟燭，對著搖曳不定的燭光打量著手中還未封蓋的瓷瓶。蘇陌揮手畫下一個陣法。
“小綠。”
一道虛虛的幻影在法陣中逐漸成行，穿著綠色紗裙的女子俏愣愣地對蘇陌笑著。
“主人。”小綠猛地撲了過去，眼看著就要將蘇陌摟個滿懷。
然……
那道綠色的身影卻直直地穿透了蘇陌……
“主人？”小綠看著仍坐在桌邊悠閑晃動著瓷瓶的蘇陌，有些呆滯。
“唔，忘了說了，我目前的能力還未完全恢複，所以……”蘇陌的唇際還噙著抹壞笑，無辜地攤了攤手。
“……”小綠。
陽光初上，昨夜本清冷的庭院此刻竟是一派生機。
鳥鳴聲絡繹不絕地傳入這間寂靜的房間。
不適地眯了眯眼，朦朧間見一女子趴在一旁的桌邊沉沉地睡著。
秦煜驀地驚起。
昨夜……
“小陌兒？”秦煜踩著雙鞋來到蘇陌身側，輕微搖晃著蘇陌。
奈何某人隻懶懶地蠕動了下，就又睡了回去。至始至終，連個眼角都沒能賞給秦煜。
於是乎……
蘇陌迷迷糊糊醒來之際，看到的便是某個男人與有榮焉地注視著自己。
揉了揉眼角，方想開口說話。
卻見某個男人伸著修長的食指，慢慢湊近，然後，戳，再戳。
“玩的可盡興？”青絲布麵的小腦袋猛然抬起，挑著唇角一臉趣味地看著秦煜。
“額……還行，觸感不錯。”秦煜瞬間回味，訕笑著回看蘇陌。
蘇陌隨手自桌上拿起根頭繩，將頭發高高束起。
而後隻扔了個眼角給秦煜，魅笑著朝門外走去。
“小陌兒？”秦煜隨即跟了上去，疑惑出聲。
“再不出去，秦瓊和上官梓該破門而入了。”
說話間，蘇陌推開了那扇檀木門。
“早……早啊。”秦瓊舉著手停滯在半空，尷尬地擺手笑道。
而其身邊，赫然站著一襲青衣的上官梓。
“上官小姐。”蘇陌眉眼彎彎，歪著腦袋看向上官梓。
上官梓雖是身在富貴人家，但自幼卻是混跡商場。早練的拓達灑脫的為人處世之道。
於是對著蘇陌微微晗首致意，不失恭謹地回禮“蘇小姐。”
蘇陌別有深意地笑著，回頭張望了眼。
“秦煜他今日身體有些不適，我想待會用了早膳便先行離去。”
一把拉住方方踏出房門的秦煜，好兄弟似地將手搭在秦煜肩頭。
秦煜也附和著點了點頭。
小陌兒說一就是一，就算她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東邊落下，那也是正確的。
要一切以小陌兒為中心，時刻圍繞著小陌兒旋轉。
這句話，被秦煜奉為人生的至理名言，沿用至今。
“那，大哥我和小梓上山玩了。”秦瓊拉著上官梓的手，跟秦煜道了別，就歡脫地三布化作兩步跳將了出去。
看著遠處兩道遠去的身影。秦煜摸著下巴又是一陣深思。
“小陌兒，你那個幻境？”左思右想，秦煜覺的秦瓊和上官梓關係突然轉好的原因該是出在蘇陌那個幻境的原因上。
剛剛乘公交回家。胃裏一個勁地翻湧。
難以言喻的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