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陣法

  “知道。”蘇陌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這又何妨。


  “那,你知不知道以你們倆現在的情況是無法走到一起的。”小賤看著蘇陌依舊還未醒悟過來,一陣惱火,恨不得一爪子撓醒她。


  古往今來,那些因血脈問題造成慘死的人已是不少。


  蘇陌她,絕不能再步他們後塵。


  “那有如何,我隻知道兩情相悅即可。”蘇陌昂頭,意氣風發,細碎斑駁的陽光打在她的額前,增添了難以描述的魅惑與自信。


  “兩情相悅?兩情相悅!”小賤忽地竄起,蹦至蘇陌身前的紅木案幾上。豎著根毛絨絨的迎風招展的小胖爪,直直地對著蘇陌叫嚷到。


  “古往今來,那些個因血脈慘死的人哪個不是兩情相悅,惺惺相惜。你以為就憑著你們之間的那段所謂的感情就可以順利解決所有問題嗎!”小賤怒了,那張胖乎乎的貓臉刹時擰巴成了一團,渾身鬆軟的毛發也隨即炸了開來。


  “嘖,自從那次以後,我好像就再也沒見到過你生這麽大氣了,真是難得難得。”蘇陌輕笑出聲,眼底醞釀著一片掙紮之色。


  “你!嗷,貓爺不理你了!”小賤怒極,本想好好說道說道蘇陌兩句。卻被她這麽一攪和,瞬間一口氣卡喉嚨,上,上不去,下,又下不來。


  最終鼓脹著張臉,氣呼呼地找自己的小魚幹尋安慰去了。


  待小賤氣鼓鼓地離去,蘇陌眼底的笑意才緩緩斂起。


  兩情相悅?她可有真的喜歡過他?喜歡過那個個性強硬,卻在她麵前低聲服軟的男子嗎?

  蘇陌輕聲敲打著椅麵,腦海裏的畫麵一幕接一幕地掠過,皆是她與秦煜相處時的種種片段。


  那日,他中毒倒地,她因出於好奇救了他。再然後,就是他醒後與她爭鋒相對的場麵。


  蘇陌勾唇輕笑,現在想來,那時他們的相遇還真是有趣的很。


  畫麵陡然一轉,眼前的萌正太已成了一個身高七尺的黑衣俊男。他的對麵正俏生生地站立著一個紅衣女子,兩兩相對,顧盼生情。


  刹時,蘇陌臉上的笑一僵,她為何會覺得那時的自己竟與秦煜是如此的般配。


  難道真如小賤所說的。她,動情了?


  搖了搖頭,蘇陌甩開心底的那分旖念,默念了幾遍經文,靜靜心。


  “色即是色,空即是空……”


  “主子?”突然的一聲,驚醒了蘇陌。不爽地尋聲望去,卻見夏風抱著柄劍,佇立於門前。


  “又怎麽了?”蘇陌暗暗磨牙。要是來了點什麽無關緊要的麻煩事的話,她保證肯定,一定,會剁了他。


  “那個孩子不見了。”夏風頗為無奈地自懷裏掏出枚小小的玉石,遞了過去。“這是在他房間的桌子上找到的,還附加了一張小字條,說是將這塊玉石是留給主子您的。”


  蘇陌一怔,竟是這麽快就離開了。她方才說的話,可是傷著他了?


  手,無意識地攥緊了那塊小小的玉石。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準備一下出發前的事宜。”闔上眼,感受著掌心那抹薄涼的溫度,還有那略微硌手的觸感,以及內心那道不知從何而起的苦澀情感。


  蘇陌尋了塊精致的小方帕子將其包裹了起來,待再見時,歸還與他。


  小賤說的或許是對的。她和秦煜血脈相克,已是不爭的事實。若在要固守心中的那份執念,怕是,兩人都難得始終。


  心,暗暗沉下,那簇略微燃起的火苗也隨之熄滅。


  再相見時,他們可能是把酒言歡朋友,是勾肩搭背,吃肉喝酒的兄弟。但卻不可能再是那攜手相渡一生的伴侶。


  陽光燦烈,卻依舊透著幾分難以捉摸的薄涼。


  雖是紅衣似火,燦爛多情。但終究還是失了那份心。


  “數千年來的星相,竟是有了些許突變的異象,怪哉怪哉!”驛店的樓頂之上,一白發老人正襟危坐,手指掐算,一番推尋之下,顰著眉道了句。


  “也不知是好是壞呐。”老人搖頭,掃了眼錯綜複雜的星相,微歎了口氣。


  一條靜謐的林間小道上,一個錦衣男子扛著一個個頭不盈三寸的小男孩在道上飛奔著前行。


  “大哥,你若是醒來,可千萬不要怪小弟我,這實在是事發突然,事出有因呐。”錦衣男子念念有聲,說話間,還時不時地掃了幾眼肩上扛著的人。小心肝又是一陣劇烈跳動。


  也不知是哪個人把當年發生的事給再次捅出來的,弄的現在東臨,滿城風雨,皆是要舉兵聯合討伐他大哥的。


  而且這件事光靠他一人根本壓不下去,所以他隻能順著暗衛收集來的信息,千裏迢迢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接”他大哥回去,以鎮全局。


  隨著幾經顛簸,秦瓊背上的人似是有了微微蘇醒的跡象。


  “主子,就要到了。”此時,夕陽已是西下,微醺的紅雲襲上了薄涼的夜空。


  一行黑衣男女皆是麵覆輕紗,身騎快馬,飛奔在荒涼的原野之上。


  “嗯,夏霧他們應是早在那兒候著了。”蘇陌握住手中的韁繩,夾緊身下的馬匹,縱身朝著前方飛射而去。


  她不知何為愛,她隻知相伴一生才是真情。而現下,倒不如趁著她還未真正動心,遏製住這段情感,這段本為利益為目的,卻喪失了本心的情感。


  長籲了口氣,蘇陌縱馬狂奔,恣意地揮灑著心中的鬱結。


  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一道火紅色的身影似閃電般飛馳而過,卷起一地枯黃落葉。


  “小陌。”昏暗的天色下,一道拉長的人影鋪灑開來,淡淡的龍涎香也隨即撲麵而來。


  “宮顥軒?”蘇陌不解地翻身下馬,行至不遠處的一顆樹下,顰著眉問道。


  “小陌可是不願見到我?”宮顥軒理了理被晚風吹亂的發絲,溫文和雅地問道。


  蘇陌撇撇嘴,不再多言。


  “妹啊,你騎那麽快幹嘛?”蘇冶扶著被馬顛地一顫一顫的老腰,抹了把心酸淚,顫顫巍巍地走來。


  司陵凡自是優雅非凡地輕踏著馬身下馬。


  鍾離辰緊隨其後,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麽,竟是輕笑起來。


  “聽說北池近日不大太平,不知太子殿下跑到這荒僻之地來,所謂何事呢?”鍾離辰自蘇陌背後探出頭來,斜著眼不懷好意地問道。看宮顥軒那曆經風霜的樣子,沒準是被一路追殺逃到這的。


  “不平靜可不止北池一個國家,鍾離公子。”宮顥細細凝視了鍾離辰片刻,而後低垂著眉梢,別有深意地道了句。那修長的眼瞼在臉上投下一片深暗的陰影。


  而那身儒白色的月牙長袍卻被似血殘陽染得迷人奪目。


  “何意?”司陵凡蹙著眉,直直地注視著秦煜,冷冽的話語脫口而出。


  “四國亂,烽煙起。”宮顥軒儒雅的臉上始終掛著抹得體的微笑。即便是如此野心勃勃的話語,那溫潤如玉的語句裏也是不含一絲煞氣。


  迎著漸落的夕陽,宮顥軒倏然仰頭,對著天際,傾吐著心底的宏圖大誌。


  “這天下,也該易主了!

  “不可能!”不知為何,聽到宮顥軒那篤定般的口氣,司陵凡的臉陡然一黑。厲聲喝到。手中的紅線也有隱隱要出手的趨勢。


  若這天下將要大亂,那他們世代鎮守的邪魔豈不要出世。


  或許從未有人知道,雲瑤的存在其實是為了鎮守那一方陣法,而不是稱霸天下。而現下,若是天下大亂,陣法不穩,那結果……


  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但現在,竟有人說要顛覆這天下,要再一次掀起四國大戰。


  這,簡直不可饒恕。


  “小凡?”蘇陌有些不解地伸手,搭上他的肩,輕微搖晃。


  司陵凡回了神,斂了怒氣。手中的紅線也悄然消失。


  “讓這整個天下易主。你,不配。”司陵凡麵色不善地扔下句話,就甩袖離開了。


  他已言盡於此,若宮顥軒不聽勸的話。他隻能,動手除掉。


  “話,還是不要說的太滿了為好。”縱然司陵凡很好地抑製住了心底那澎湃的殺意,但宮顥軒還是自他的眼裏捕捉到了那道一閃而逝的寒芒。


  眼神複雜地掃了眼那離去的背影。唇角,緩緩勾起,漾起了一抹難以探測的弧度。


  這天下,隻能是他的。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權勢,金錢,地位……還有那顆心。


  蘇陌歎了口氣,小凡他,這又是在鬧哪樣?

  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人跟上。蘇陌領頭,率先走進那處低矮的丘穀。據夏霧的來信,他們的人就在下麵候著。


  途經宮顥軒身側時,蘇陌麵無表情地板著張臉,腳步利索地跨了過去。


  數百個黑衣人皆都兩兩一列,動作異常迅速地拐下了那道山穀。


  “主子!”在一處陰暗的角落旁,數百個裝束類似的黑衣人齊刷刷地站立著,恭敬地喊道。而那領頭站立著的蒙麵男子正是夏霧。一個看似高冷,卻一肚子壞水的黑心狐狸。


  “就你一人來了嗎?”蘇陌對著夏霧招了招手,看似隨意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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