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
狂風總是帶著暴雨降臨。
昔日金碧輝煌的宰相府內,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細細地聽,刀劍劃破肉體的聲音隱約可聞。
大院內,還苟延殘喘存活於世的傾久,狼狽地站在雨裏,看著地上躺著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哪怕她隻有七歲零帶七天,她也明白。
是她害了所有人。
如若沒有她這個帶著舉國之望,被稱作“鳳女”的螻蟻,這蓬蓽生輝的家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
七日前-宰相府大廳
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把傾久幼嫩的皮膚映出了別樣的風采。明明隻是一個七歲的小娃娃,卻是已經能用折煞天人來形容了——粉嫩嫩的小臉蛋上有著一雙黑曜石般深邃漂亮的眼睛,濃鬱的睫毛有著自然而然順天應人的弧度,小鼻子可愛小巧,給予她一種坦然的自信。嘴角始終保持著一抹調皮的嬌笑更是讓她仿若仙子。
傾氏一家在院子裏談笑風生,主題卻都是圍繞著傾久。
“相公,我們家傾久果然是天仙下凡,這俏模樣小小年紀就出落得無比水靈呢!”傾久的母親舜氏挽著傾宰相,一言一行都表露出她大家閨秀的教養和氣質。
“嗯,小久兒,今日可是你的初驗日呢,你滿心愛慕的太子殿下一會便會來接你去天人壇了。”宰相俯下身摸了摸傾久毛絨絨的小腦袋,一臉詼諧。
“父親大人莫要戲謔於女兒!”傾久不配合地躲開父親的手,兩手叉腰表示不服。
“父親大人不許欺負妹妹。”雖然傾葑現已出嫁從夫,可是作為大姐的她依舊很護妹妹。
看到這幅情景,院子裏的人都笑了起來。傾久也笑得開心,過了今天的初驗,她就能真正的成為太子哥哥的未婚妻。像書裏那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門外突然傳來宮裏奴才的聲音:“皇上喜臨宰相府,傾宰相還不快快迎接?”接壤而至的,是一陣爽朗的笑聲:“你這奴才也真是的,要是嚇到朕以後的皇媳婦,你如何交代啊?”代表名利的玄黃色剛剛踏入門檻,滿院的人都齊齊下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各位快快平身,今日朕隻是來接小傾久的。”皇上的話裏有著平易近人與愉悅之氣,傾家的人們簡單地謝了恩就起了身。傾久尋找了半天,卻是不見宇文緒[太子]的身影,臉上不免揚起一抹失意之色。
皇上立馬說到:“緒兒已到天人壇了等待,小傾久莫要生氣啊。”皇上那麽一說,院子裏又是馬上笑開了鍋。傾久小手一直擰著衣角,很是尷尬。
“時間不早了,依朕看,還是快快出發吧!”
於是,一大隊人馬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卻沒有人會預想到後來發生的一切的一切。
京都-天人壇-初驗台
天人壇麵積很是遼闊,而初驗台則是懸浮在壇心的正上空。傾宰相把傾久送上初驗台,撫撫她的頭,笑笑就離開了。傾久試著找到宇文緒,卻還是沒有看到她一心掛念的人。
初驗台,在這念世是決定你未來的重要之地。傾久出生之日九鳳環於宰相府,而比她年長五歲的宇文緒在出生之日則是九龍蟠於皇宮住院。所以,從她剛剛明白事理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和太子乃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更何況當初宇文緒初驗時,那樣的天賦異稟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於是傾久的初驗也就成了沐漣國的大事。可是,到了現在,她的宇文哥哥卻依舊不見身影。
在天壇外觀看的百姓們慢慢開始議論紛紛,無奈“先開始吧。”皇上話中的不滿顯而易見,傾久微微點頭表示可行。
初驗台上有著以中心點為中心的五柱通神之柱。傾久走向中心,天壇下所有人都屏息注視。過了許久,五根神柱毫無反應。人群裏穿出了一道聲音:“這傾小姐不會是廢材吧?”很犀利,很諷刺。百姓立馬炸開了鍋,皇上的臉越來越黑。
突然,一股雷電從天而降,初驗台瞬間坍塌。傾宰相反應最快,馬上去尋找自己的女兒。台下的百姓跑的跑,躲得躲,可是仍然有幾人難逃此劫。
傾久隻知道自己倒牌子了,然後便陷入了暈厥。
一日後-昔日宰相府
傾久慢慢的睜開動人的眼睛,入她眼簾的卻是滿屋子人的煩悶與擔憂。發現她醒過來的是傾葑,大姐滿臉疲憊與憔悴,卻還是問她餓不餓渴不渴。她搖了搖頭,卻發現身體痛得要命。大家說讓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都撤了出去。所有人都很累,而且她看得出來家裏少了好多仆人。
又過了一天,她閉著眼睛想睡覺。可是兩個丫鬟的聲音卻恰恰引起她的注意。
“我說啊,二小姐她就是個掃把星。你看看,現在老爺的官位也被停了,太子連句話都沒傳。”
“是啊,想想初驗那天的情景,噫~你是沒看到,老爺還受了好多傷才救下她呢!”……
傾久不知道這兩個丫鬟是不是故意為之,不過細細一想,原來家裏發生了那麽多事,可家人們還都瞞著她。而太子哥哥……
她隻覺得自己沒用,為什麽是個廢材?她把頭埋進被窩,小聲抽泣。
後來父親找了很多仙草給她治病,可是她卻越發頹唐。因為藥隻能止疼,卻治不了心病。
天一直在下雨,一直持續。第七天晚,殺戮才剛剛開始。
傾久本來是在喝藥,一家四口都在她房間裏照顧,突然間一個仆人來報,說太子帶著軍隊包圍了傾府。父親隻是笑笑,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傾久被父親安置在房間裏,母親走時,特意為她點下朱砂痣。
“傾久,你一定要找到一個愛你的人,不要想我們。”母親說完,吻吻她的額頭,姐姐亦然。
傾久知道將要發生什麽,她不說,隻是點頭。等她終於掙脫著下了床,這一切已讓她不知所措。
“傾久。”多麽好聽的聲音啊,這是她宇文緒哥哥的聲音,不過,裏麵充滿了殺機和冷酷。
她搖搖欲墜,七歲的小身板裏透出無盡的失望和絕望。抬頭看看他的麵容,隻覺得不切合實際。他的眼裏為什麽沒有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取而代之的是不近人情。而更可怕的,莫過於他手裏滲血的劍。
“我的家人們呢?”她問。
“死了。”他答。
“那你現在要做什麽?”她又問。
“……”他沒有回答。
旁邊的軍官插嘴說到:“你這不祥之人,我們今天便要送你去荒蕪之地。”荒蕪之地啊,念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裏在九屆之外,沒有輪回之說。麵裏關的都是念世這七塊大陸上放了大罪之人。何況,都是男人。
傾久自嘲地笑笑,張開手臂:“我記得去哪裏還需要斷掉所有修為不是?不過我這樣的廢材,好像也沒有修為給你們斷吧?”軍官剛想大笑傾久識相,旁邊的太子卻已經動了手。
抬劍-揮劍-落劍。
傾久手腳筋脈全斷。
他說:“不能亂了規矩。”
傾久倒下了,倒在雨中,倒在整個傾府的血泊之中。失去意識前,她聽到了宇文緒最後一句話:
“稟告父皇,傾家人——滅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