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痛 前來助我奪權
皇上閉殿不再見人,連早朝都不去上了,隻是交代一切政務交由丞相監理。
這大大急壞了一切新政黨,也讓一些保守派洋洋得意,他們覺得皇上這就算是妥協了,不上朝,事情慢慢延後再議,也就自會擱置,而丞相大人,卻又是實實在在的保守派,感覺就像是撿了便宜一樣,各個的那張老臉上,褶子都快要樂平了。
我是一萬分的擔心,生怕傅起有個意外。
可是高德勝守在殿前,好說歹說都不讓我進去,隻給我一句話:“皇上多日勞累終於想休息一下,他拒不見人,娘娘何必為難奴才呢?”
坊間開始流傳各種各樣的消息,特別是說書先生,將那一段陳年舊事都挖了出來。我不知道這是誰授意指示,我隻知道結果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曾經的尋花侯是女身,而且是被掉包的龍脈。
這一出宮廷秘聞像是唱了大戲一般,在各處巡回演講,所有的聽眾都在憂心尋花侯已然入了土的時候,第二個消息才遲遲送上———尋花侯閔在並沒有死,而是進宮當了娘娘!
是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我了。
就連宮裏的小宮女和太監們都會不知死活好奇心嚴重的多看我幾眼,我隻剩一個煩。
他們還傳言,皇上避不上朝,實則不是身體抱恙,而是被潛入宮廷來報複的皇室正統血脈軟禁了,更有甚者說皇上已經遇害了,死在我手。
我等在皇上的宮殿門口,周邊的風卻是舒緩而寧靜的。像暮齊說的一樣,傅起已經有了打算退位讓權,一切就等我在朝臣前露麵。
寶珠疾步過來,湊近我耳邊小聲匯報,說是又收到了新的信鴿,它腳腕上纏著一圈綠線。
我接過那線,對關苗招呼道:“去把暮大人請進宮來。”
關苗領命,迅速而退。
寶珠在我身後,安靜地陪我等待,現在此時,她已經選擇了站隊,她不再是傅起的人,她要效忠的,是新皇,也就是我。
我將綠線纏繞在手指,纏著纏著便閉上了雙眼。我已經明白爹爹的這密語,想必現下就是大事將成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幹枝已經重整旗鼓卷土重來,大岐朝政需要有人坐鎮,而爹爹已帶足兵馬前來助我奪權!
一切的一切,都靜心計劃,隻等爹爹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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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齊午時便來了,這個時間點也不能讓人空著肚子,所以我讓寶珠準備了膳食,同他一同用膳。他看著碗筷倒笑了:“後宮嬪妃和臣子用餐絕對不妥,可你仍叫我坐於此,是因為想通了,要站在什麽地方了嗎?”
我瞥了一眼他,覺得他把話這麽攤開來說,這麽通透的,真是好不適應,但也隻能適應:“是,以後你做我的心腹良臣。”
“那就提前先恭喜皇上取得江山大業了。”暮齊倒好茶,分為兩杯,“微臣以茶帶酒,投奔新主,以後必定一心為你解憂。”
我感到很……很說不上來的感覺,仿佛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將我推進向前。
暮齊又問了:“不知其他朝臣那邊,將用何憑證來證明你的身份?”
暮齊還是很聰明的,光是坊間的留言和已經倒戈的重臣是自己人以外,必定還要有憑證來證明事實,我道:“侯爺已出發在路上,帶著當年皇後親筆書寫的陳情書,上麵有鳳印蓋章,還有一支先皇禦賜給我親生母親的九鸞釵,工藝複雜精貴,全天下隻此一支,她將它給了我,還在上麵親手加刻了我的字———‘良玉’,侯爺一直保管到現在,前陣子才將一切告訴我。”
暮齊一副很認可的樣子:“的確很有說服力,當年皇後的字畫尤其好,現在都還掛在祠堂,隻需對比陳情書的字跡就可。而那支九鸞釵沉寂多時,上麵又有你母親加刻的字跡,還寫得是你的小子,與傳言完全貼合,天衣無縫。”
“唉……”我悠悠歎了一口氣,“隻是局麵即將混亂,我倒貪戀這一時的平靜了。”
暮齊卻不以為然道:“現在那人不管政事,黨派平衡被打破,朝堂上確實挺亂的,隻怕……”
我接嘴道:“隻怕戰事一來……而戰事也確實會來。”
暮齊:“你是說……”
我點點頭:“即使傅起讓位於我,真相也說服天下,可必然還有人不服我,到時候瀕臨戰事,隻能靠侯爺的兵馬了,守城的軍隊也得換成自己人,而出去作戰的,肯定要兩軍合編,到時候又是亂事一堆。”
暮齊:“怕嗎?”
我道:“不怕。”
暮齊:“我果真沒看錯你,你的確與眾不同。”
我覺得他這話說得頗有意思,好像我一直就被他高看了一樣:“此話有點昧著良心了吧,難不成我當年欺負你的時候,你也覺得我不錯?”
暮齊的臉立刻就變了個顏色,好像升騰出一點薄紅,他伸出手握拳放在鼻下咳了一聲:“咳,我以為你不想再提當年事。”
“誰都有黑曆史,”我聳聳肩,“這很正常,非常符合我的行事作為,我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暮齊:“看出來了。”
後來高德勝來報,說是皇上要見我,我愣了一下,這麽多天了,他終於肯見我了嗎?我用眼神示意暮齊自行歸去,然後便跟著高公公走。
如今流言蜚語亂傳不堪,而身為皇上的禦前紅人高公公,一定已經知道了我就是未來皇帝的事兒,可他依舊沒有出聲巴結,仍勤懇敬業地守著傅起,遵照傅起的一切口令。
我對這樣忠心事主的人很敬佩,所以以後也定不會為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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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殿之後,隻見傅起站在窗邊,窗台上還有以前我們一同栽培的水仙,正完美生長,像是不被任何氣氛所影響一般。
他沒有穿龍袍,倒是換了一件常服穿,雖然衣擺上仍有龍紋,但已低調很多。
見我進來,傅起終於扭過身來:“阿在。”
這一聲,好像是對我突然死了心的樣子,他叫了我的原名,而不是他自欺欺人想讓我脫胎換骨給我起的“昉”字,不是什麽閔葭,不是別的什麽,我還是那個阿在,陪伴著他多時,一同作畫下棋,觀星取樂,一道口諭就能讓我奔來相見的阿在。
胸口不知不覺泛起了一種讓人無法喘息的疼痛,好像是有一根蛛絲,正纏繞著我的心髒,而且正在緩慢緩慢地絞緊,我怎麽就那麽想哭呢?
“是我。”
傅起走到桌前,拿起一個盒子給我:“玉璽物歸原主,我說到做到。”
我是真的哭了出來,因為我感覺他已經斷定自己要離開,這算什麽說到做到,這隻做到了一半,說好要陪我一生一世的話呢?!
但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去吭聲,我不能那麽殘忍自私,他們能對我做的,我都不能還注於他們的身上,如果強留其身,讓曾經的帝王以何等身份自處,以何笑容麵對全天下的嘲笑?
會嘲笑的吧?一定會嘲笑的。連打都沒打,就讓位給我,這樣的胸懷大度在天下人眼裏隻是軟弱,他們會笑他果然和這副病怏怏的身子一樣庸常無能。
可我知道,他並不庸常!並不無能!並沒有病怏怏!那又有什麽用,悠悠眾口難以堵住,我讓他多呆一時,他就受多一分嘲笑,倒不如讓他離去。
“你哭什麽?難道這不是夙願終了,心想事成?”他靜靜坐在桌旁,用很久很久以前對待萬物那樣冷淡地眼光看我。
我擦擦眼淚:“沒事,隻是有點感懷,世事無常。”
“是啊,世事無常,人心不在。”傅起曲起食指有節奏地緩慢敲著桌子,“其實我一直在等你說,從你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我就想聽見你的親口質問,那樣,才代表你始終是站在我這邊的,我們是一體的。”
我道:“對不起……”
傅起:“你我二人如果真心恩愛,這皇帝誰做不是一樣,可讓我失魂落魄的是,你早已把我剔除在你的生命之外,你隱瞞我,算計我,如果我不主動讓位,將來還會看到更多的鮮血,還會聽到更多的刀劍碰撞聲。”
“我沒有說,隻是因為……”
“因為你不信任我。”
傅起說的對,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不夠信任他,我擔心他的試探得到了結果卻開始耍手段,因為他曾經是那樣一個陰狠腹黑的人,要我怎麽相信他能心甘情願的讓位。
可是眼前的這一切竟然真的出現了,讓我難以置信,他真的變了。
是因為什麽變了呢?是因為我嗎?那我將他傷得可真深,他願意為我改變,願意對我仁慈,可我卻沒將信任給他,還存著二心。即使同床共枕,都是異夢,那些歡愛過的痕跡,仿佛都成了刺,結結實實地紮入我們兩人的胸口,而我們之間,也已經裂開了萬米寬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