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痛 鏡花緣看鏡花
“醒醒。怎麽睡在這裏?”
一個女人拍了拍我的腦袋,她的聲線很是勾人。睜開眼一眼,發現我正坐在道旁,那女人身著男裝翻身上馬,貌美非常,說她是仙女都嫌玷汙了。
我心裏一震,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請問,這裏是哪裏?”
她騎著白馬,懶洋洋地看了我一眼:“說哪裏都可以,隻是你又想聽什麽樣的答案呢?”
我的智商已經告別了人世,連忙起身上前追問:“我死了嗎?你是鬼嗎?”
“世間有我這麽漂亮的鬼嗎?”她伸手拉我。我被拽上馬,坐在她的身後。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跟她走,我隻是覺得她那張臉光是瞧著我就通體舒暢。馬鞭一揚,白馬就加速跑了起來,周圍的景色都向後遠去。
突然,我看見樹林中有好些黑衣人,他們拿著刀,一直在樹林中穿梭,好像在追我們,憑我多年的經驗———那是殺手!
“危險!”我貼向身前的女人,想用自己的後背做她的屏障,可她隻是將韁繩纏繞在我的手中,對我流露出一個非常讚賞的笑容,然後側歪了下身,就突然跳下馬去。
“喂!”我的喊聲散在風裏。
這時回頭,看見一男子從天而降,遞給她寶劍,然後自己抽出箭矢,一個一個射中目標,那男子在射箭的空檔還向她問好:“甜蜜的重逢?”
“毫無疑問。”她撇了撇嘴角。
這兩人就像一個輸出組合,無論上前再多的殺手,都無法傷他們分毫,直到戰後,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把抱住她要求:“陛下,借我五十萬兩銀子吧?”
“你真能毫無二心的跟著朕嗎?”
“能啊,怎麽不能!”
我心想這是什麽情況?她怎麽自稱朕,難道……
男子送我們上了山,進了廟,還在向她討要東西,我忍不住終於插嘴:“他是奸臣,不要被他騙!”
“對啊,我恬燁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好人。”男子向我眨了眨眼,然後又挽上她的胳膊,“陛下,你禮佛期間定要保重,臣這就要回去了,遇到危險,再來救你的估計就會另有他人了。對了陛下,別忘了禮佛結束時,要送給微臣的畫。”
我高昂的情緒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壞人壞得這麽坦率,倒叫人不忍怪罪了。
這是孝祖皇帝傅今酒踏入宗廟禮佛的那段時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誠然我不是個迷信的人,但不管是如何到這裏的,問題的關鍵是我怎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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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官走後,我隨著傅今酒進了寺廟。
她坐在蓮池邊,雙眼望前,一動不動,我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上前問道:“這樣的意境是很美,可是你一直坐在這吹著冷風難道就不冷麽?”
她側過臉來,萬千紛擾都戛然而止一般:“冷更能靜心。”
我想用話直戳一下傅今酒的心窩子,於是抱著胳膊哆哆嗦嗦地坐到她旁邊:“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再睡一覺我就能離開這兒,但我還是要抓緊時間告訴你一句,那個恬燁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得不說,在一開始,我還是極其仰慕超凡脫俗高山仰止的孝祖皇帝的,可是後來……
傅今酒說:“這我知道。也許有人會說他壞,但是,他長成這副模樣,就算是壞成渣也能接受。”
聽上去完全不像是對待臣子的態度,難不成她對恬燁有私情?我的天啊,看來史書不能全信,差別也太大了些。
的確,當時我看見他,知道他是恬燁時,也上上下下多打量了幾眼,野史誤人啊,誰說恬燁長得尖嘴猴腮賊眉鼠眼,他明明長得清秀自然,比少年還多一分穩重,又比青年多一分靈動,完全是個妙人。
這不和我當時對待湯擒的態度是一樣的嗎?誰都說他壞,說他跟我不配,可我還不是因為他的風姿被牽著鼻子走?
傅今酒開始喃喃自語:“未登基時,我與他同在國子監學習,六年同窗,我與他情誼深長在所難免。皇帝是個高危職業,誰不想當一個招貓遛鳥的紈絝?無關家國與山河,僅為愛恨與春秋,這樣的生活是很浪漫美好,隻是我們不能擁有。”
“我們?”
我快暈頭轉向了,根本就看不懂這個畫風了,我決定去睡一覺。我有心跳有呼吸身體火熱,我肯定不是鬼,不會有我這麽熱血沸騰的鬼。啊,今天這一天,過得可真奇妙。
睡好醒來時,依然是她在我床邊,我將腦袋蒙住,想再大睡一場,結果傅今酒推醒我:“幫我個忙。”
稀了大奇了,堂堂孝祖皇帝竟然還有要我幫忙的時候,該不會是什麽要命的事兒吧?她的嘴唇像是嫣紅的花瓣,看樣子咬了很久,一直在糾結。
我坐起來,先是發了一聲牢騷:“我怎麽還沒回去?”然後才把臉麵向她,“願意為你效勞,我的陛下。”
她心事重重的對我道:“我無心禮佛,外麵來了一人,你將他趕回去。”
我猜測不是恬燁,難道還有情況?我去,史書上記載孝祖皇帝一生未婚娶,直到駕崩時才被天下人知道她的女子身份,我絕對不敢相信她還有情緣在世!
出門後,便見一青年穿著官服想要進來:“今酒……”
竟敢直呼陛下名諱,就連恬燁那個奸臣賊子都隻敢呼一生“陛下”,這男人什麽來頭?
傅今酒沒有回頭,隻是躲在屋裏,跟個任性的孩子一樣捂住雙耳:“我是不會妥協的,也不會殺他!青回,你不要逼我!”
蔣!青!回!我了個大擦!這是當時的丞相大人!牛逼閃閃的少女偶像蔣青回!一生從未娶妻一直為大岐操勞致死,還料理過孝祖皇帝遺體入皇陵等一切後事的蔣青回!爹啊,我好怕,快帶我回家……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讓我醒醒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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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蔣丞相一直都很反對恬燁,無論是政見還是生活的方方麵麵,難道說這並不是單純地道不同不相為謀,竟是因為———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我真是要醉了。
“內什麽,”我走上前去插話道,“蔣大人,陛下昨夜休息的甚晚,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而且現在是禮佛時期,任何紅塵瑣事還是不要來勞煩陛下好一些吧?”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她禮佛的最後一天?”蔣青回用很疑心的眼神看我。
孝祖皇帝左眼對我輕輕一眨,以茲為示。我連連道:“陛下想什麽時候出寺怎麽還由你說的算了?再呆幾日不行嗎?”
蔣青回道:“不行。”
傅今酒:“……”
我:“……”
於是傅今酒就要啟程回宮了,我在老遠處看著,憂鬱的盤算著自己的未來,可盤算了許久,什麽都沒算出來。
“冷不冷?披上這個。”蔣大人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滿眼都是情意。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孝祖皇帝問我是不是無處可去,我想了半天覺得她說的對,事情已經稀奇成了如此這般,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總不能對著天空大聲的呼喊,讓傅起來救我吧?
他一定不會知道我在哪兒。
我想,既然老天讓我看見眼前的一切,一定是有它的用意,我與其掙紮著找出路離開,不如順其自然地觀看,我也想知道孝祖皇帝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好端端地,就駕崩了呢?
京城遠比現在繁華,孝祖皇帝不愧是開創了盛世的人,街道上隨處可見膚色不同的外來人士,一起通商往來。我最後被安置在了宮中,所有人都對我客客氣氣的,叫我姑娘。
而她總是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因為腦子裏總時不時會想起心上人,所以她對身邊的丞相並不怎麽上心。無論丞相說什麽,她都是先蹙眉頭,想上好一會兒,才給與回複。不像恬燁進宮時,她馬上就能展開笑顏。
“陛下,北方的築城之事,就交給微臣來做吧?”
恬燁剛說完,蔣丞相就打斷,提醒傅今酒道:“不可。”
天可憐見,我其實是很想噴出一口血來的,你們用不用下了朝之後還來談政事兒啊!我仿佛已經看到日後的血雨腥風和刀光劍影了。
傅今酒剛下朝,大大咧咧地靠在椅上喝茶小憩,一點皇帝的做派都沒有,那兩個男人就守在她跟前,寸步不讓,好像都想討要個說法。
我在一旁嗑瓜子、吃橘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這場景可比暢銷的戲本子好看多了,一邊是奸臣,一邊是良相,一邊是心動之人,一邊是守護之人,我的選擇困難症都要犯了。
要不是看著傅今酒貼著喉結,還是扮作男裝,我真想拍桌喊一聲:“求NP吧孝祖大大!”
“這事兒,朕再考慮考慮,沒考慮清楚之前,不要再提了,頭疼。”傅今酒接過恬燁掰好的橘子,扔進嘴裏一瓣,然後還伸出手,朝丞相大人遞了遞,“青回,吃點?”
丞相大人怒目冷對,拂袖離去。
我又讓宮女給我添了一杯茶,艾瑪,感情戲真的是太好看了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