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痛 我已非完璧身㈠
萬水千山總是情,給我點緩衝行不行?我覺得我跟關苗的主仆情可以一年來決裂個三百六十五次看看……
這小王八蛋!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明顯,裏麵寫滿了怨怪和憤憤。傅起盯著我被咬破了的唇,甩了一下袖子:“你怪他,怪朕,都隨你,你可知你那行為往小了說是乖戾跋扈,不知深淺分寸,若往大了說,就是通敵叛國!”
“皇上……”
“你給朕閉嘴!不想死你就給朕安安分分的呆著!”
傅起是真的動了怒,他從來沒對我這麽凶過,我真是一口老血湧上喉頭,夏過秋來,秋過冬到,我倆的友情也算是走到了寒冬盡頭。我感到身心俱疲,趕路三四日都沒有現在的三分之一疲憊。
傅起邁步向外,我以為他要走,結果他走出幾步又轉身回來,指著我的鼻尖道:“沒想到朕一貫以來對你的慈悲,卻成了對你的殘忍,讓你放縱至此,釀成今日大禍。那個敵軍主帥,朕定不會輕饒,便拿他人頭來祭朕的三軍!”
“皇上!”我抓住了他的衣擺,“是要我跪下求你嗎?”
許久不見,傅起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是宮中那個病弱的陰狠皇帝,而變成了霸氣與威嚴具備的真天子,他眉清目明,身姿傾長,仿佛矗立在高山之上,藐視萬物。我突然有一種以前過往皆是幻想的錯覺。
就連我要跪,他也不攔。
我跪下,跪在他腳邊,“皇上,他是我尋花侯娶回來的,我與他榮辱相連,求皇上手下留情,留他一命。”
“尋花侯?”傅起冷笑一聲,這笑都能陰到人骨子裏,再將人久愈不犯風濕骨痛給勾出來,“尋花侯身喪戰場,屍骨已寒,待朕回宮後便舉行大葬,不知你所指的尋花侯是何人?”
“皇上!”
我萬萬沒有料到,傅起今日會棄我!那些癡情恩怨,去愛去死,在我沒了這層身份後全然成了兒戲,我知道傅起狠,卻沒料到他會如此之狠,竟然順坡下驢,承認那具湯擒偽造扔上戰場的假屍!
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就是你以為會對你永存慈手的人,放下了你……就連最可怕的噩夢裏我都沒有夢過這個,我跌倒在地,就如墜下雲端。
我喃喃:“皇上,那我又是何人?”
我們炫酷的紈絝一族,最煩女人楚楚可憐的嘴臉,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卻也成了這靡靡之輩,垂尾乞憐。
傅起彎下腰來,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聲調帶著點肆意的嘲弄:“你?不正是閔天失蹤多年的女兒,尋花侯閔在失散已久的胞妹,被朕禦駕親征,碰巧相遇尋回的———閔葭?”
“皇上!閔在乃是獨子,人人耳聞,怎會憑空多出一個胞妹,您就不怕惹人懷疑惹眾非議嗎?!”我以為他是想留我性命,故才作此決定,給我一個活命的身份,“皇上,既然尋花侯閔在已魂歸天際,就不牢天子煩心,我也不會再徒惹事端,定會永久消失,再不露頭,皇上……”
我剛想把心意說出口,若他能放我一馬,我會等戰爭結束後尋得湯擒,不論他生或傷或死,我都會相陪左右,哪怕是做亡命夫妻,我也心無畏懼了。
可是,傅起就已打斷了我:“此事的真假,難道朕開口,還會有人懷疑?你想得太多了,這世上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唯有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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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傅起早就將這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心思如此縝密,我望塵莫及。
他突然鬆開了手,站直身體:“閔葭,戰後朕收割一切,便帶你回京,不,準確來說,朕是要帶你回宮,酌日冊封,你開心嗎?”
他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這眼神我太過熟悉,湯擒當日算計我時,我天天飽受這種內涵情誼的眼神洗禮,我胸口一顆心備受煎熬,“皇上,求您念及昔日情誼,莫因衝動……陷我於金玉牢籠……”
我原以為他隻是個比我小三歲的摯友,共同長大,相伴飲酒,我當時那麽瀟灑帥氣,帥到就算性向可疑,最次也是性向成迷,絕對沒有破綻,他怎能發現,何時發現,又是何時對我生了情愛,這叫我可如何是好?
“衝動?朕早已過了一時衝動的年紀,你胡作非為,玩樂這麽久,難道就不願入後宮為朕分憂?你口口聲聲與朕提及昔日情誼,陪在朕身邊一如從前飲酒笑談,又談何牢籠?你口不對心,該當何罪!”
他簡直是在我生命中怒刷存在感啊!
“皇上!我已並非完璧,無顏伴駕!再者後宮的皇後賢良淑德,你趁戰爭之際還不忘尋覓新人,置皇後的臉麵於何處?”我急得站了起來,去拉他的衣擺,想讓他收回成命。
他轉而拉住我的手,將我往前一拽,我立馬掉進了他的懷抱。
“你要幹什麽?!”
“你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朕倒少見。”他吻了上來,這和不久前他對我的啃咬接觸不同,那時完全是懲罰和解氣,而現在卻是……
唇舌交接的一瞬間,山崩地裂河水倒流,他直接長驅直入地闖入我的口腔,勾纏著舔吻……整個事情的發展已經撐爆了我的腦容量,我一陣恍惚,連腰都有點發軟了。
我覺得我急需要休整一下跑偏的人生軌跡,連忙推開了他。
他用手指揩了揩自己還留有稍許豔色的唇,“看你一點溫柔和善的模樣都沒有,要學習的還很多啊。”
“……”
“罷了,不同你玩鬧,朕要去聽戰報了。”他走了幾步,到了門前卻又頓身,不過這回再沒回頭,“你若想保他人之命,最好學乖一點,朕要是心悅,也許會稍懷仁慈,留他全屍。”
“皇上!”
他已走出門去,我整個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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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過幾場戲,戲台上男主角和男二號各顯神威,台下一眾女流皆捧著星星眼,為不知該挑選誰而花枝亂顫,嬉笑一片。
那時我在雅座觀戲,聽見她們熱鬧的議論,有一句提問是這樣問的———
“都選啊,有什麽好焦慮的,不過麻煩的就是,萬一這兩個寶貝打起來了這可怎麽辦?”
當日,我也聽見了人群中傳來一句經典的作答:“隻能端著碗在一旁接血了唄,還能怎麽辦?幫誰都得亂。”
如今,這些話卻成了我的箴言。
我絕對不能在傅起麵前為湯擒求情啊,我怎麽一時激動忘了這個分寸!他本就陰狠手辣,他想做成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我心中五味雜陳,這該怎麽辦是好?
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和當今天子成就一段奇緣,譜寫後宮傳奇佳話,傅起在別人眼中好像成了一個你要是不喜歡他就有點說不過去的男人,可是我對他雖然不同,但並沒有往那方麵想過,難道真要放下一切舊習慣,去低三下四哄他開心,讓他以為我真的愛上了他……
從而對湯擒不再執念……
真的要如此做嗎?我不知道。
有丫鬟來伺候我用膳,我讓她去把關苗找來,過了好大一會兒,關苗才推門進來,跪於我麵前。
我直接將桌上的餐盤一掃,紛紛砸落在地,“關苗!你好大的狗膽!我當你忠心侍主,可是你侍的主卻另有其人!”
關苗跪地不言,依舊是身子板秉直,好像他不覺有錯,也不辯解。
我氣急,上去踹了他一腳,他卻不閃不避,生生承下,硬朗或者說是倔強的一塌糊塗,我之前真是小看了他,原以為他會一切與我為先,沒想到我的原以為全是笑話。
“說啊!你怎麽不說了?勸解我馬上來襄陽的是你,勸我不要在延池逗留以免被聖上撞見更添加怒氣於湯擒不利的是你,將我送到別人手中毀我今後清譽的是你,你現在怎麽沒話了,是不是得逞了?關苗,我閔在真是看錯了人!”
關苗這時猛地將頭磕在地上:“主人息怒!”
“主人?”我才分分鍾就已學會了皇帝的冷笑,“你還有臉叫我主人,我尋花侯身未死,卻失了這名!以後還要受盡折辱,你讓我如何息怒?!”
關苗還是沒敢抬頭,可是卻敢頂嘴了:“主人,關苗一心為主人安好萬所不惜,皇上是至尊又心念你,必不會叫主人受辱。”
“你是要我提醒你我已大婚過嗎?你讓我今後如何自處!”
“主人,那湯擒心思詭秘,並非真心,不是良配,關苗願意承受罵名也要讓主人脫離泥沼,重獲新生!”
我更是想笑了,這都是什麽奇葩的邏輯,“我活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重新再生?我牛掰了數載的尋花侯閔在,如今要化身為不知名的後宮女人閔葭,你覺得這樣的新生會好?你憑什麽幫我做決定!誰給你的膽子?!你給我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說!”
關苗抬頭,眼眶有濕意,“我隻是想讓你好,選擇喜歡你的人,繼續錦衣玉食,受人尊仰,主人如今迷惑其中難以做出正確判斷,但關苗的忠心日月可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