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靈人--聽來的和經曆過的奇聞異事
本文來自天涯樓主宮三娘
我是七十年代生人。
我小時候,樓沒這麽高,人沒有這麽多,農村沒有城市化,街上總是很空曠,城市也沒有這麽大。到市中心隻要騎車二十分鍾,多騎一會就可以看到田地,村莊。
我小時候,雖然吃喝窮,卻趣味無窮。
我小時候好像連幼兒園也沒怎麽上,爸媽上班,我就交給姥姥和嬤嬤帶。那時我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麽讓我一直跟著老人家。
我想講的就是我在成長過程中,經曆的,聽來的故事,還有後來我身邊的人遇到的事情以及,我自己的故事。
我這個人身體打小就不怎麽好,還特別好事兒。哪有點響動,看熱鬧的人堆裏準有我。那時候樓房很少,一般都是二三層的小樓,五層的樓都算是高級的了。
我姥姥姥爺是普通工人,住的是平房,而且是那種大雜院,十幾戶人家住一個院,共用一個廁所,院子中間有公共的長條形水池,一溜幾個水管子。一大早,那麽多戶人家搶廁所,搶水管,一起洗涮,然後一起在差不多的時間出門上班,而且上班也在一個大廠子裏。生活熱鬧極了。
那些大雜院就是廠裏的家屬院。
大雜院成“U”型,每家人的生活隻隔著薄薄一麵牆,可想而知每天的東家長裏家短有多少,我想,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造就了我比較八卦,愛管閑事的性格吧。
大雜院生活期間,我大概隻有四五歲,院裏很多人都記不清了,但是我深深記得一位老太婆,因為她姓“狼”。
姥姥讓我叫她狼姥姥,我很驚恐的注視著她,仿佛她真的是大灰狼的化身。
也實在怪不得我,那老太太長得,實在是.……嗯--人高馬大,她有著金剛般的體魄,那時候,吃的東西還很欠缺,什麽都得憑糧票,她育有七子一女,真想不通她怎麽會那麽胖的。胸前兩個沙袋般的奶子,因為奶了太多孩子,從胸部的位置幾乎垂到肚子上。
此老太婆不但胖大,且黑,聲若洪鍾,傍晚呼喚兒子們回家的聲音傳越整個大院各家各戶,準確鑽入每個人的耳朵。她眉毛亂而粗,眼睛小小的,因為吸煙,薰得一口好黃牙。
狼姥姥其實姓“郎”。不過,她真是的個極厲害的女人。
有一次,我從外麵回家,剛好碰到她手持鐵鍁,在追打一個男人,那可不是嚇唬人,是真打,那男人抱著頭,血從指縫裏流下來,尿滾尿流從我麵前跑過去,狼姥姥在後麵邊追邊罵……
我家是河南的,你們想想她罵的什麽吧。
“我操你姥姥的活眼兒賴孫,你個吃屎長大沒良心了孬王八孫.……”
我好奇地看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然後就看到我姥姥出來,拉著她的胳膊小聲勸:“鳳英,打都打過了,算了,誰要不是有難處也不會這麽算計人。”原來,來了個收破爛的,狼姥姥賣了一堆破爛,他缺秤缺了五斤!
他不知道,狼姥姥每次賣廢品時,都要一點點自己先過次秤的!
那男人半夜才敢去拉走自己收廢品的架子車。
這就是我小時候一部分的生活環境,還有一部分在奶奶家,那是另外一說了,先說姥姥家這部分吧。
大玉的故事
第一個故事就是發生在狼姥姥家的。這個事情我隻見證了一小部分,大部分是從別人嘴裏打聽的,也算是挖出來的。
狼姥姥家在院兒裏是很強勢的,因為她家男丁多,七個兒子,個個都是虎狼般的年紀,能吃能打。那時候的男性尚武,狼姥姥的七個兒子,殷家的三個兒子,每天都會在院子裏鍛煉,我統稱為練武。
每天傍晚,我搬了小凳子坐在門口一邊磕瓜子,一邊看他們舉石鎖,甩鐵鏈子,個個曬得黝黑,身上肌肉緊繃,很是過癮。
他家掌櫃的(就是家裏的男主人,當家的)姓郭,大兒子叫大錘,後麵的依次叫大柱、大鐵、大梁.……反正,名字起的極隨意,老小是個閨女,叫大玉。
大玉兒.……
好聽吧。
可惜,這姑娘生得像她娘——“老狼”。老郎,我姥姥是這麽叫她的。我覺得還是“狼”更配她。
黑且胖,兩個布袋大奶更顯得人臃腫。
現在我想來,她的長相不能算普通,應該算醜。
這不是她的錯。
可惜,那時候雖然大家口頭上很革命,心裏其實還是很愛美的,膚白大眼的女生到哪都受照顧,和現在是一樣的。
八號院的孩子們受過高等教育的很少,基本上上學,初中高中就頂替爹娘上班去了。
大玉也進了紗廠,幹得是最苦的活。
她其實是很能幹的,還上著學的時候就開始幫她媽媽洗哥哥們堆成山的衣服,買菜,做飯。上了班更是如此,還把工資都交給狼姥姥。
可是,一直到了她二十四歲了,還沒有一個人來介紹對像。
一個黃花大閨女愣是沒人要。丟死人了。
大玉心情可想而知多麽糟糕了。每到下班時,同齡的姑娘一個個都有小夥子騎著自行車來接,隻有她行單影隻。有的姑娘都當上準媽媽了,做丈夫的更是加倍小心的按時準點兒接送媳婦兒。
沒什麽消遣,沒地方可去的她,隻好回家幹活,可惜,狼姥姥這個神經粗大的女人也沒有給親女帶來什麽安慰,每天大著嗓門罵她。
罵得那個難聽啊,唉……這也是我不喜歡她的原因。
紗廠的女人生活環境大多不好,紗廠收入很低的。但,想要做一個什麽樣的人,也不全是因環境,而在於你真的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吧。
八個孩子像巨大的包袱一樣壓在狼姥姥身上,她叫做溫柔的那根神經大約早就斷了。
我想後來發生的事情,和她也有極大的關係吧,如果自己的親娘溫柔體貼,心疼女兒的話閨女應該不會糊塗到做那麽危險的事情吧。
那時候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趕集,趕集最好玩兒了,會有平時看不到做糖人兒、麵人兒的,還有很多小玩藝兒,雖然肯定沒人給我買,但看看過過眼癮也能把我高興瘋了。
我就纏著姥姥想去。
其實我知道姥姥不會帶我去的,此老太婆育有三女一子,每天忙得腳不點地,洗衣做飯,拆被打掃……哪有時間帶我去玩,我隻管聒噪,果然,她怒罵了我幾句——孬孫之類的,然後鬆了口,“你看院裏誰去,你結個伴一起去吧,不能太晚回來。”
我一溜煙兒跑去找大玉姨去了,她沒事情做,肯定要去湊熱鬧的。
集市是果然熱鬧,姥姥還給了我二角錢,我像懷揣巨款的暴發戶似的,得意洋洋。看看麵人兒,又看看糖畫動物,不知道買什麽才好。
大玉卻不大高興,蔫頭搭腦的。
一條街逛到了頭,再向前有些荒了,攤子也稀疏的很,這條道我知道,路邊還有莊稼地呢,白天來玩極好玩,到了晚上人煙就稀了,一個人走路都瘮得慌。我想回頭了,大玉卻好像看見什麽稀罕,直愣愣盯著前麵。
二條
她拉著我向前走,走到一個埋汰老頭跟前,那老頭子髒的跟一年沒洗過一樣,耷拉著腦袋,跟前兒立著個紙牌子“算命、改運”。我扭開頭,實在不願意聞離他半米內的空氣。
大玉卻不在乎,她蹲下來,盯著那老頭子:“真的?可以改運?”
我本來是站在大玉身後的,那老頭子慢慢抬起頭來,先瞥了我一眼,我嚇得幾乎魂飛魄散,老頭子一隻眼是黑洞洞,另一隻眼散發著陰鬱的光芒,大日頭低下,我竟然覺得連寒毛帶頭發都要豎起來,“大玉姨,我們走吧。”我的聲音像粉筆刮住黑板一樣,變得又尖又刺耳。那老頭看著我,那隻獨眼竟然對著我冷笑了一下。
我顧不得大玉,自己撥腿就跑,一直退到一個小攤子前麵才喘籲籲停下,這時候,我離大玉大約有個十幾米,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可以看得到。
他們交談了十分鍾左右,大玉先是神情激動,後來又有些猶豫,兩個人都沉默著,過了一會,老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大玉表情漸漸堅定起來。我看老頭拿出一張紙,一隻手抓起大玉的右手,在她指尖點了下,後來我才知道那老頭子用針紮了大玉,把她的血塗在一張紙上,又從懷裏小心的拿出個小包,抖開拿出個什麽東西,用大玉的手指在上麵摸了一下,把血沾上,將那個東西包在塗過血的紙裏,遞給大玉。
大玉好像接過個孩子似的接過這個小包,放進口袋裏。
我們走了好遠了,我總感覺背後針紮般的難受,回過頭--那老頭盯著我,詭異地笑了。
終究,我隻是個小孩子,一會什麽都忘了,買了個小玩藝,高高興興跟著大玉回家了,回到家,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更加不記得大玉的奇遇,隻記得院裏遇到幾個鄰居,都打招呼“大玉今天這麽高興?去哪玩了?”
那時候夏天隻有電扇,熱得不像樣子,大家都在院裏消夏,很晚天涼一點點的時候才回去睡覺,有的就在院裏隻個鋼絲床裹個毛巾被就睡了。
那天大約淩晨三點,我小舅起夜,走到廁所門口,就看到昏暗的廁所牆根下黑乎乎蹲著個人,那時的天黑是真的黑,如同潑墨,沒燈的地方跟本什麽也看不到。大部分地方跟本沒有路燈。他嚇得寒毛都豎起來了,大叫一聲“誰?”
“剛子弟,別叫,是我。”大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我小舅舅名字叫大剛,這名字起得不比大錘謹慎。
小舅內急,沒多說就去廁所了,出來時,大玉已經不在了。
後來又有人說,第二天,還是那點兒,又有人看到大玉在那個地方。
誰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可恨得是,一周後我去了奶奶家,結果一住就是半年,錯過了最精彩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