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安雅之魅
聞香樓,璃都最大的藝妓館。所謂藝妓,除卻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有刀槍棍棒、床笫之巧,酒席之技,無一不精。可謂是人才濟濟,各有所攻,而安雅則是琵琶花槍為一流,就連長相氣質也是一流。在聞香樓每月都有不同的藝妓獻藝。從今天開始到未來五天的午時都是安雅的一個時辰的獻藝時間。
聞香樓的花魁有幾個,以外貌為最基本,再以個自擅長排列選出不同行的花魁。現在在聞香樓上坐著的無一不是力捧安雅的。
安雅拿著琵琶款款地走著台上的凳子上坐著,一雙潔白修長的柔荑輕輕地撥動琴弦。琴聲漸漸傳入人耳,人們仿佛看到了千軍萬馬、蒼茫戰場、刀戟鏗鏘。一身黃金勁裝,一把鍍金琵琶,打破了人們對琵琶悠悠、傷春思情的認知!且去琵琶聲聲,驚歎佳人。除卻病態溫柔,閨閣懵懂,深閨怨婦,琵琶在手,猶似江山,在場聽客,無不閉目聆聽,心中隻有一句話圍繞腦海“巾幗不讓須眉!”
一曲罷,台下台上都是一片安靜,似乎誰要是打破剛剛波瀾壯闊的意境,便是十惡不赦之人。
“好!”樓上的閣樓包間響起了稱讚之聲。
有一些人知道這個聲音來源於誰,心中翻了個白眼,便不做聲。有一些不知道的,斯文一點的人隻是低聲罵了幾句,另外一些紈絝或者是想要得到安雅的注意,便擼起袖子大罵開來,隻是那都沒幾句便停了下來,有一些事被同伴吃生的拽了下來,另外的一些便是被莫名其妙的人拖出去。
安雅起身施禮,朝著較好的方向還以一笑。把手中的黃金琵琶遞給安心,結果一條同樣是纏金絲的霸王鞭。
安雅款款的施禮:“雅兒本是賤民出身,能得到各位老爺賞識,誰說是雅兒之幸,雅兒不敢有悖各位老爺的期望,不敢隻拿一把琵琶一把纓槍來糊弄各位老爺。雅兒是一個俗氣貪心的人,雖然沒有什麽本事,可都想留住各位老爺,如今雅兒學會了一個新玩意兒,耍霸王鞭,耍的不好,各位老爺可得多多包涵!”
說罷便開始耍鞭,懂得使用鞭的人都可以看出安雅雖是力度不夠,但擊、笞、勾、縛,擋、摔、點、截、掃、盤、板、戳、攔、撩撥無不是幹練準確。
安雅舞動時,上下翻飛,相擊作響,如銀蛇飛舞,使人眼光撩亂轉折圓活,剛柔合度;步伐輕捷奮迅,與手法緊密配合,使在座的每一位,都拍手叫絕。
就在安雅舞蹈最精彩的時候,忽然,一道白光從台下閃過直闖到台上。人們還來不及驚訝,就見那個闖上去的雪白小狗,和安雅舞動在了一起。
台下一個少年驚呼:“我的狗!” 他的身體還沒有站起來,就被另外一個少年同伴扯了下去。這兩個人真是那日從太學歸家的兩個少年,一個叫做錢清,另一個叫做王玉茗。
“錢清坐下,太子在此!”
“不行,那個狗是我妹妹的,今日她要我帶它去看大夫。你是知道的,錢府的大夫,從來不給我們看病,這個狗是我妹妹在錢府唯一的玩伴!我……我不能……”
“你坐下來!”王玉茗壓低聲音:“不就是一個狗嗎?雅姑娘細胳膊細腿的打不死,你也知道我們兩家的關係,不要惹是生非,是狗重要還是命重要!”
錢清被王玉茗掐著胳膊,疼得他齜牙咧嘴,心中對王玉茗咬牙切齒,對著他妹妹唯一的玩伴一邊和安雅玩鞭子一邊擠眉弄眼的狗擠眉弄眼!
那隻上下眼皮胡亂眨巴,舌頭左右,口水四周飛舞的狗接受了主人的暗示,發出一聲“啊嗚……”一臉生氣的咬住安雅的鞭子。
王玉茗低聲問錢清:“你的狗真的是得了病,我看是和狼一樣雄猛吧!”
錢清扯了扯嘴皮子:“它得狼的病!”
安雅見到一隻狗闖上台,臉上有些不悅,但見過大風大浪的她,立馬平靜下心情來,和狗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手中的霸王鞭同樣耍的劈啪作響!現如今這隻狗像是發狂,咬住她的鞭子,她一個不留神,手中的鞭子脫手而出。安雅手中一空,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此刻心情就好比是上考場的考生沒有筆墨一般,誰都沒想到第一次表演的鞭子舞既然會遇到這般,眾人還沒來得及惋惜,就見那隻白白胖胖的瘋狗朝著他們心中的雅姑娘衝去。
隻見雅姑娘驕呼一聲,已經是嚇得小臉兒蒼白,眼角的血紅淚痣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又是嫵媚又是憐人。
許是那白狗腳短身胖,前爪前趴,屁股後傾,討喜的臉要變得凶狠需要醞釀一段時間。給來救護的人留下了十分好的時間,後踢蹬,向前撲,就隻是邁了幾步,幾個藍衣護衛已經持刀站在安雅身前,還有兩個護衛氣憤填膺的拿刀向那條不知死活的狗砍去。
隻見那狗嗚嗚一身,跳下了台子,竄到了觀眾席,躲到一個少年的腳下瑟瑟發抖。
這時一個錦衣男子從樓上走下了,走向被藍衣護衛圍著走也走不了的安雅。藍衣護衛自動讓出缺口!
“雅姑娘,可有受傷!”錦衣男子一臉擔憂。
安雅眼角掛淚,欲墜還休,她微微搖頭,脈脈深情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朱唇輕啟:“多謝封公子相救,雅兒並無大礙,隻是可惜這苦心經營的鞭子,封公子……可是對雅兒失望透了!”
這位錦衣男子正是封仁堯。封仁堯看著安雅寵溺一笑,世間那得這般至魅至純又英氣勃勃的女孩:“傻丫頭,什麽比得上你的安全!”
安雅吃吃一笑,好像是醉在封仁堯說的傻丫頭那句話中。
封仁堯捏捏安雅的小手,轉過身去麵對觀眾席,絲毫沒有之前麵對安雅的溫文爾雅。
“把那隻狗兩通他的主人都抓上來!”語氣之中盡是威嚴。
觀眾席下,錢清抱著白狗,不卑不亢的被幾個護衛帶到封仁堯的麵前。
“你可知罪!”
錢清心中翻白眼,知罪?我個鳥罪。錢清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被藍衣護衛壓了下去,他便就勢把跪著改為蹲著:“知罪?天子腳下,什麽是罪,是當今聖上定的,什麽處罰是專司衙門根據東璃律法所施,不知在這青樓勾欄,你是何人?”
“我是……”封仁堯語塞,他本事不善於言辭之人。更何況這小子說得奸詐,硬把東璃都第一藝妓館說成青樓勾欄,雖然事實中聞香樓也屬於高級的青樓,但那個買歡樂的人願意把自己身份拉低,把欣賞歌舞說成招妓嫖娼,更不用說那些高官貴族。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堂堂東璃太子豈能再一個藝妓館中出現,而且還未一個卑賤的藝妓出頭,即便是三皇子沒能以此對他做出什麽致命傷害,但是他的舅舅則是不同。
好在安雅玲瓏聰慧,她上前說道:“這位小公子,我認得你,你是我雅兒的常客,今兒之事是雅兒不對,雅兒隻是一個卑賤女子,怎生使得著霸王鞭,還害兩位公子傷了和氣……”一顆珍珠般的淚滑落下來,印在臉頰中,楚楚動人:“隻願二位公子莫要傷了和氣,大家來此,都是浮生偷閑,如因雅兒失了雅誌,那便是雅兒莫大的罪過!”
佳人戚戚,郎怎歡心。
封仁堯看見安雅如此貶低自己,委屈自己,心中猶似怒火更甚!忽然一隻冰涼的小手怯生生的握住他附在後背的手。他回頭,隻見安雅淚水猶在頰上,金色勁裝,青絲高綰,他送她的步搖巧巧搖擺,就像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將軍,像情郎述說疲累。他不由心頭一熱,手掌包裹著安雅的小手輕輕回應安雅,安撫她對他的關切!
安雅搖頭,在他耳邊輕聲說:“他們是刑部尚書錢盧林和威遠候之子!”
封仁堯驚愕轉頭,果然看王玉茗那張他熟悉的臉。王玉茗和錢盧林之子!封仁堯皺眉。
聞香樓的一處角落一個布衣男子和一個錦衣男子對視一眼,雙雙出來聞香樓,向璃都郊外曹府走去!
同時璃都郊外,卻是日落西山。
候君亭,兩向立!
“五月石榴紅紅如火,果真沒錯!”
候君亭四周石榴壓樹枝,卻沒人采摘,石榴飽滿裂開,空氣中充滿甜膩!
“雅兒,喜歡紅色?”
“我的小丫鬟老是說我時一個絕頂俗人,身上不是金黃就是草綠,都不過是賣色罷了,這紅色,我這種身份的人那裏穿得上!”
“你就是太過溫柔,放縱了身邊的丫鬟,若是已經丫鬟還說這種話,便把她替了!”
“封郎,你知道,我喜歡她的真實!”
“所以你如此單純,如此真實!”
“可憐見的真實,哭非我所哭,笑非我所笑!”
“那便讓我贖你!讓你日日身著紅裝!”
“不,封郎還記的你我相遇之時嗎?”
“那裏會忘記,我對你說了假話,你恥笑我是書呆子,一張利嘴說的我體無完膚……”他怎會忘記,一年前,那時他心中不悅,一人在郊外遊蕩,候君亭避雨,兩人相遇,他以為她是出遊的千金,避雨閑聊,她卻斷章取義,咄咄逼人,就在他怒火中燒之時,雨停。她卻說:“我知道你與我聊、容忍我不過是以為我是那個府中的閨閣千金,其實我不是,我隻是一個藝妓,你莫要惱怒,別人笑我斥我,我也笑臉相待,不是我願,而是我能!”
題外話:
那隻上下眼皮胡亂眨巴,舌頭左右,口水四周飛舞的狗接受了主人的暗示,抬抓,賣萌:“本帥狗要什麽你懂的,要求不高,收藏!鮮花!另外再加點啥?”